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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曲人鸿爪-第5章

小说: 曲人鸿爪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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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到东岸后,充和最感欣慰的是,又与老曲友项馨吾先生(1898—1983)常在一起唱和了。项先生乃一著名昆曲家,早年曾得俞振飞之父俞粟庐先生指点,先是唱旦角,后转唱官生。他唱法细腻,兼擅吹笛。抗战期间在重庆,项馨吾先生与充和共同发起重庆曲社,两人常同台演出(当时项先生任重庆中央信托局局长)。他们曾一起演《牡丹亭》——项馨吾先生扮小生柳梦梅,充和扮杜丽娘。此外他们也合演《长生殿》,由项先生扮演唐明皇,充和扮演杨贵妃。
  没想到过了二十多年,在四处奔波之后(项馨吾先生于1947年移居美国,一直忙于从商),两人又有机会在美国东岸同台演戏。1963年,他们一起在纽约的Flashing Institute上台公演《长生殿》的《惊变》。演出本《惊变》又名《小宴惊变》,原取自《长生殿》的第二四出。前半场自《粉蝶儿》至《扑灯蛾》的部分称为《小宴》,后半场称为《惊变》。该出描写唐明皇与杨贵妃正在御花园中照常游乐,却突然晴天霹雳,传来安禄山叛变的消息,于是唐明皇大惊失色,急忙出奔的窘状。
  那次演出完毕,项馨吾先生感慨万千,于是就在充和的《曲人鸿爪》书画册里抄下《惊变》里的《粉蝶儿》一曲:
  天淡云闲,
  列长空数行新雁,
  御园中秋色烂斑,
  柳添黄,
  减绿,
  红莲脱瓣,
  一抹雕栏,
  喷清香桂花初绽。
  同时在题款中,项馨吾先生也写下一段回忆的文字:
  回忆童年时,先父游沪南半淞园,余随侍焉。园内溪桥小邱,筑亭翼然。髯翁三四倨坐亭内,依笛而歌,声韵幽扬,余闻而神往。先父戏令试嗓,某翁授以“天淡云闲”四字,瞬能和笛,引吭高歌,众叹可造。从兹沉湎曲事,几近五十年,未敢间断。今春约充和同上氍毡,合奏《小宴》,允称海外韵事。但余迷增形衰,唱来叫天天不应,则当年情景等成黄花矣。因录《粉蝶儿》以奉充和知音。项馨吾,时年六十有六。
  以上题款表达了一位移居海外的艺术家,对昔日美好时光消逝的怅念。项先生称充和为“知音”,更加点出了友谊在人生道路上之可贵。
  1978年夏,项馨吾先生终于有机会回国探亲,先后与各地曲友相聚(包括周铨庵、俞平伯、胡忌诸位),并演唱大官生,也为友人吹笛伴奏。那年11月间,他和大陆曲友们一同到南京江苏省昆剧院看戏,被演出的《寄子》一出感动得痛哭流涕。当时充和的二姐张允和(北京昆曲研习社主任委员)正好在场,于是有感而发,就写了一首诗赠给项老:
  闻歌寄子泪巾侵,
  卅载抛儿别梦沉。
  万里云天无阻隔,
  明年花发觅知音。
  1983年5月,项先生以喉癌病逝于纽约,享年八十五岁。
  此后充和仍与项家子女保持密切联系。例如,项先生的女儿项斯风女士(她从前曾与充和登过一次台,串演《牡丹亭》里的春香),最近(2009年9月30日)就带了家人一起来拜望年高九十七岁的充和。
  下编  曲人在台湾
  

十 蒋复璁
蒋复璁先生(1898—1990)是曲学大师吴梅先生的弟子,很早就精通昆曲,会演唱生、旦、净、丑各种角色,他毕生推动曲事,是昆曲界的一名大功臣。同时他也是充和多年的曲友,1940年代两人在重庆时就因唱曲而相识了。
  但一般人大多不知蒋先生在曲学方面的贡献。这可能因为他一向以图书馆学专家著称,尤以保护古籍出名。抗战期间(1940年)中央图书馆在重庆正式成立,他即受命为首任馆长。次年他曾冒生命之险,暗自潜往沦陷地区上海,抢救出大量的珍贵古籍。后来到了台湾,他又被聘为“中央图书馆馆长”。1965年以后,他开始任台湾“故宫博物院院长”。
  就在1965年蒋复璁先生刚上任“故宫博物院”后不久,充和正好与夫婿汉思一起到台湾休假(那年傅汉思教授获美国的Guggenheim奖金,到中国台湾和日本做学术研究)。就在那一年,蒋复璁先生经常为充和安排表演昆曲的机会,并把充和的昆曲艺术介绍给台湾的艺术爱好者。同时,他也把“蓬瀛曲集”的诸多曲友介绍给充和,无形中在台湾兴起了一股重振昆曲的风潮(当时充和的大姐元和女士和她的丈夫——即著名昆曲家顾传玠——恰好也在台湾。据说元和经常粉墨登场,屡获好评)。
  1965年9月6日那天,蒋复璁先生首次安排充和在“故宫博物院”表演昆曲。那天充和演唱《刺虎》,许多台湾昆曲界的人都前来捧场,可谓盛况空前。当晚表演完毕后,蒋先生十分兴奋,立刻就在充和的《曲人鸿爪》书画册上题诗一首:
  莫言绝奏广陵散,
  法曲绕梁一破颜。
  吾道西行功不浅,
  中兴同唱凯歌还。
  同时,他也在题款中说明他数年前与充和在重庆偶然相识的经过:
  抗战中,于顾一樵先生席上获见张充和女士。蒙为擫笛,唱《弹词》一折,匆匆廿年,重晤于此。听歌《刺虎》,裂帛穿云,非同凡响。盖偕见夫婿傅汉思博士自美讲学归也。因成一绝以应雅命。涂鸦弄斧,殊自哂也……
  蒋先生的题字无形中激起了充和的回忆。直到今天,充和经常想起当年在重庆时,大家一起在顾一樵先生家中召开曲会的情景——原来,那天曲友们提议要由蒋复璁先生唱《弹词》,但一时却找不到伴奏的人。所以,顾一樵先生就对充和说:“今天老先生唱曲,没人吹笛,你来吹吧!”
  就这样,充和很幸运地认识了蒋复璁先生。
  因为蒋先生一直身居显要,他后来在台湾对昆曲的热心提拔,使得昆曲艺术从此在台湾生根,其贡献不小。
  对充和个人来说,1965—1966年间她的台湾之旅,也因为蒋复璁先生等人的帮助,而成了更加有分量的“昆曲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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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郑骞
台湾高校的曲学教育乃由郑骞先生(1905—1992)和其他几位大陆迁台的学者们——包括汪经昌(见以下第二八节)和张敬等先生——开始的。从前郑骞先生在北京时,专攻戏曲史,曾与林焘先生(见第三五节)等人参加燕京大学曲社。抵台之后,郑骞遂与张敬女士(她从前是罗常培先生的学生,见以上第六节)一起在台湾大学教词曲课程,并成立了台湾大学昆曲社,培养了许多学界中的曲学学者——如曾永义、罗锦堂、王安祈诸位。
  由于书法家沈尹默先生的关系(郑骞先生曾收集了许多沈先生的书法作品),充和早已结识郑先生。1965年夏天,充和抵台湾不久,即拜见了郑骞先生,并请郑先生在《曲人鸿爪》书画册中题字。郑骞先生当下即在那册页上抄录了一首《南吕一枝花》(取自旧作《李师师流落湖湘道》杂剧):
  身住在荒村野店中,
  心悬在凤阁龙楼下。
  眼前新寂寞,
  梦里旧繁华。
  追想起往日生涯,
  才信春无价。
  谁念我飘零似落花,
  倒不如裴兴奴明月船空,
  还有个知音的白乐天青衫泪洒。
  充和最欣赏那句“谁念我飘零似落花”,因为它写尽了一位曲人流落海外的情怀。
  

十二 毓子山
毓子山先生(原名爱新觉罗·毓巙,1925—  )是著名昆曲家爱新觉罗·溥侗先生(1877—1950,又名红豆馆主)的儿子。在其父影响下,毓子山先生自幼酷爱昆曲,能唱能作,后又赴日本习画,可谓多才多艺。1949年到台湾之后,他开始参加张元和女士的同期曲会,后又加入蓬瀛曲集的阵营。他经常参与昆曲演出活动,最擅长的戏包括《八阳》(《千忠录·惨睹》)、《小宴惊变》(《长生殿》)等。
  有关《曲人鸿爪》书画册,充和一直颇感遗憾的是,从前没有机会请溥侗先生在上头题字(原来,1930年初充和经常到溥侗先生家中向他学身段,但当时还没开始有先生这套书画册的构想)。所以,1966年元旦那天,当她看到溥侗先生的儿子也出现在曲会时,一时喜出望外,立刻摊开《曲人鸿爪》,请毓子山先生题字。
  或许是充和的请求太突然,毓子山先生一时不知写什么是好,面对册子上的白纸,踌躇了好久。最后只好勉强借用杜甫的名句,将之改写成以下两句:
  清音应属天上有,
  人间那得几回闻。
  没想到,充和却很欣赏他改写的“清音”两字(杜甫原诗用的是“此曲”二字)。原来,充和最喜欢“清唱”,以为清唱比登台演出更有情调。
  那次充和回美国后不久,就听说毓子山先生在台湾多次演剧获奖。后来,他又被推为华夏教师剧艺社社长。但1991年毓子山先生移居美国长岛,从此离开台湾。
  

十三 吴子深
吴子深先生(1893—1972)是苏州著名画家,擅画山水竹石,并好昆曲,曾与充和一起唱曲。但在曲会中,他通常不唱,只喜欢听。他家为吴中望族,资源甚丰,以建美丽的沧浪亭著称(充和经常在沧浪亭中演唱,故对该亭记忆颇深)。
  1949年吴子深先生迁往香港。1965年充和刚抵台湾不久,吴子深先生即获张大千先生之请,开始在台北的台湾艺术学院执教。
  1966年元旦那天,吴子深先生听说充和在南港家中开曲会,也闻风而来。老朋友异地重逢,又有昆曲演唱,特别令人陶醉。当晚吴子深先生兴致很高,一口气就在充和的《曲人鸿爪》册页里连续作了两幅画——即“溪山图”和“墨竹”各一幅。充和特别欣赏那幅墨竹,也喜欢上头的题诗:
  劲节英雄志,
  孤高烈士心。
  四时浑共一,
  霜雪不能侵。
  以上诗句,当时读来有些像是常人所谓的“新年计划”(new year resolution),好像画家仅在勉励自己,如何在背井离乡的境况中,学会效法墨竹那种“霜雪不能侵”的精神。但多年后充和重读此诗,再回头看已逝去的岁月(吴子深先生已于1972年——即作画之后四年——在印度尼西亚过世),颇觉怅然若失。
  为了纪念老朋友的“劲节”精神,充和特别于2006年1月(正好是1966年元旦之后四十年)请华盛顿西雅图博物馆馆长Mimi Gardner Gates在当时的书画展中展出了吴子深先生的“墨竹”一画。后来此画收入该画展的出版专集,Fragrance of the Past:Chinese Calligraphy and Painting by Ch’ung…ho Chang Frankel and Friends(《古色金香:张充和和她朋友们的书画》,西雅图博物馆出版)。值得注意的是,在该画册中,吴子深先生的“墨竹”乃作为“压轴画”来出版的。馆长Mimi Gardner Gates特别精心策划,将吴子深先生的“墨竹”诗译成英文:
  Steadfast to principles is a hero’s determination,
  Solitary and lofty are the noble man’s ideals。
  'For bamboo'the four seasons are like one,
  Frost and snow cannot ha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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