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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武林天骄-第48章

小说: 武林天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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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羽冲却不理会这个史大人是什么人,倒是那个少年令他吃一惊。他从未见过这个少年,怎好似曾相识。

那“史大人”道:“这位谭公子是我的世交,他刚从外地到,故此我请他来楼外楼观赏西湖。”

旁人听说这少年是他的世交,当然都不禁对他另眼相看了。檀羽冲邻座那两个官儿便道:“难得谭公子运道而来,请让我们为公洗尘。”

那“史大人”道:“怎能让你们破费?”

那两个官儿道:“这是请都请不到的,何况我还想向史大人讨教呢。”

那“史大人”推辞不掉,便道:“也好,我这世侄初来乍到,就让他多交两位朋友吧。这们位是蓝编修,这位是黄编修,他们都是在翰林院。”

檀羽冲听得这少年自称姓“谭”,“檀”“谭”音近,他自己也曾改姓“谭”的,心中一动,难道他也是——”

那“史大人”坐下来道:“刚才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唱张于湖的词?”

那姓蓝的官儿道:“不错,湖上的画船有个歌女唱了张于湖那首西江月,这酒楼上也有人唱了他那首六州歌头。”

“史大人”道:“我都听见了。”

那姓黄的官儿道:“我正想请教大人,这两首词究竟哪一首好?”

“史大人”笑道:“你们两位都是翰林院学士,是该我向你们请教才对。”

两个官儿齐声说道:“秦相爷生前都夸赞过大人的文才的,我们这点学问,怎能和大人比较?”

檀羽冲心里想道:“他们说的秦相爷想必就是秦桧,原来这个史大人是秦桧提拔的。”

“史大人”道:“两首词风格不同,各有各的好处。不过我喜欢那首西江月更多一些。此心到处悠然,真有几分渊明诗的味道。”

那姓蓝的官儿道:“是呀,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这正是——”他本来想说:“这正是英雄所见略同”的,但想若这样说,岂非把自己的身份提高到和“史大人”一样,急忙住口。

那落魄秀才模样的人正在喝酒,忽地噗嗤一笑,酒都喷了出来。

那姓蓝的官儿道:“你笑什么?”

那秀才道:“我不能笑吗?”这两句好像也是陶渊明的诗。弦外之音,渊明诗和于湖词一样,都是有两面的。

“史大人”似乎不屑和这个穷秀才计较,微笑说道:“我和两位说故事,前几天有个姓俞的学士在一间酒馆的壁上题了一首词,最后两句是:明日重排残酒,来寻陌上花钿。给当今圣上知道,笑道‘穷秀才寒酸气太甚了’,御笔一改,改了两字,携字改为扶字,酒字为醉字,你们念念!”

两个官儿声念道:“明日重扶殊醉,来寻阳上花钢。果然是天子气象——”

那“史大人”道:“不,御笔改诗,还是要用原来那人的口吻的,不过别忘了那人也是个官。”两个官儿又同声道:“对,对,是富贵气象,一洗原作的寒酸气了!”

“史大人”道:“从这个故事,你们也可得知圣天子也是愿意见到饮酒赋诗的升平气象了吧?”两个官儿会意,拍掌笑道:“对了,要念念不忘于刑天舞干戚,猛志回常在,那还有什么升平气象可言?”

那穷秀才忽然又冷笑了。

姓蓝那官儿按捺不住,站起来道:“你一再冷笑,什么意思?”

穷秀才越发冷笑,说道:“我觉得好笑就笑,关你什么事?”

姓黄那官儿趋奉不甘人后,跟着也站起来道:“我发现你两次冷笑,都是在史大人说话之后。”

穷秀才道:“那又怎样?”他不分辨,显然是直认不讳了。

两个官儿同声说道:“史大人的高论,你敢不服气么?”

穷秀才道:“他有他的高论,我有我的低论,我为什么一定要服他!”

“史大人”变了面色,那少年却笑道:“听说江南词风最盛,卖唱的多唱一些,著名词人所填的词,果然不错,可惜我刚才只听了半阕,唱得也不怎么好。”那条画船已去得远了。但楼下却正有一个手拉三弦的老者和一个少女经过,看来像是祖孙。

“史大人”忙道:“公子若有雅兴,就叫她上来唱唱吧。这姑娘长得颇为秀丽,想必也会唱得不错。”那少年点了点头。“好,就叫她过来唱个曲子给我听。”檀羽冲听了他的说话,更为诧异,原来他说的是江南流行的官话,但却是北方的口音,而且还好像是金京人士口音。

那老者携了孙女过来,打了个手势逆:“公子点什么曲子。”

那少年道:“随你们的便,只要好听就行。”

那老者道:“公子,我们给你弹唱一曲柳永的望海潮如何?”

那公子的神情似乎有些异样,愣了一愣,说道:“你说是柳、柳永的那首新词?”

那老者陪笑道:“是。公子,你若是不合意的话——”那公子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即说道:“柳永的词,好,很好!就这一首吧,你弹。”

柳永的词当时最为流行,名闻中外,有个西夏官员出使宋国回来言道:“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可知他的词流传之广。“即使他是金人,知道有个柳永,也不稀奇。”檀羽冲暗自想道。

那老者抚起三弦,小姑娘便即唱出柳永那首《望海潮》!

东南形胜,江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

云树绕堤沙。

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

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爹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

千骑拥高牙。

乘醉听萧鼓,吟赏烟霞。

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那公子闭目轻打节拍,如有所思。小姑娘唱完了那首词,他还没有张开眼睛。

老者咳了一声,说道:“献拙了,不知可中公子之听?”

那公子如梦初醒,方知鼓掌赞道:“好,好!三秋桂子,千里荷花,把江南的美景、繁华,都写得淋漓尽致,怪不得,怪不得——”

小姑娘道:“怪不得什么?”

那公子想了一想。说道:“怪不得人人尽说江南好了。”

“人人尽说江南好”是韦庄《菩萨蛮》词中的一句,他用一句出名的词句来作答复,可知他也是读过不少诗词的。

但听他语气,看他神情,那老者和檀羽冲都可以猜得到,他原来想说的“下文”必定不是这样。

那老者道:“这首词是天下闻名的,说起来还有一个和它有关的故事呢。”

那公子道:“是吗?说来听听。”

那老者道:“听说柳永这首《望海潮》传到金国,金国的皇帝读了大为赞赏,因而也写了一首诗,表达他对不贰的山川秀美、人物风流的倾慕。金国的皇帝居然会写汉诗,你想不到吧?”

那公子道:“这首诗你还记得吗?”

那老者道:“我是听人说的。大概这首诗写得不怎么高明,所以并没传抄。”

公子吟吟笑道:“你这可真是道听途说了!”

老者道:“哦,根本没有这回事吗?”

公子道:“有是有的。不过几乎都给你说错了。第一,金主写的这首诗,是因柳永的词而激发起他的雄心壮志的,是自述抱负之作。说他想往江南的秀丽山川,还勉强可以,什么仰慕江南的人物风流等等,那就简直是胡说一通了。第二,他这首诗可称绝妙好诗,李白杜甫恐怕都比不上他,怎能说他写得不高明?”那小姑娘道:“真的吗?我可不能相信!”

那少年道:“这首诗我倒还记得,你不信,我念给你听。”念道:混一车书四海同,江南岂有别疆封。

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原来正如檀羽冲所料,这个贵公子模样的少年,不但是金国的贵族。他刚才想说的“下文”其实正是这个故事,只因怕给别人起疑,故而没说出来的。但现在那老者先提起此事,对金国的皇帝又颇有“不敬”的话语,他就忍不住要说了。

他等待那老者的赞好,(他是出钱点唱的大爷,老者稍为懂得世故的话,一听他念完这首诗,就该赞好的。)不料老者竟一言不发。

那小姑娘却忽地说道:“我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也不知道谁是李白杜甫,但依我看来,这首诗只是混账说话!”

老者喝道:“小丫头,别乱说话!”

那少年变了面色,但一想自己是在宋国,倒也不便发作。只能冷冷说道:“别拦阻她,我倒想听她的高见。”

那小姑娘道:“金国的贼皇帝想来西湖耀武扬威,叫他来世也别想,他要是敢来欺侮咱们大家的话,别说立马吴山,未过长江,恐怕他已是要葬身鱼腹了。”

那少年哼了一声,小姑娘道:“我说得不对吗?”那少年不敢暴露身份,当然也就不敢说这小姑娘长大宋的志气,灭金国的威风乃是不对。但这口气咽不下,他看那小姑娘一眼,恶念陡生,斟了一杯酒,说道:“瞧不出你小小年纪,倒也知爱国,赏你一杯酒喝。”

他把酒杯递给那小姑娘,暗中已是运上内力,只要那小姑娘—接,就要受内伤,但这内伤是过后方始发作的。

小姑娘道:“我不会喝酒。”少年道:“喝一杯不碍事的,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手臂一振,酒杯已是贴近那小姑娘的脸孔了。看来那小姑娘仍然不肯喝的话,他就要强行灌酒。

老者一看不妙,忙道:“她真的一杯酒都不能喝的,我替她喝!”

“当卿”一声,酒杯掉落地上,碎成片片。

那老者接连退了三步,恍似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檀羽冲再也忍耐不住,抢先上去喝道:“住手!”

少年哼了一声道:“你想怎样?”

檀羽冲道:“没什么,只是想请公子别再难为这位小姑娘。”

那少年道:“你是他的什么人?”

檀羽冲道:“素不相识,我只不过是个过路的客人。”

那少年道:“你也太爱多管闲事了!”突然就向檀羽冲发出一掌。这一掌是在十步距离之外发出,但这劈空掌力,己是把檀羽冲那张桌子震动起来,酒杯和饭碗碰撞乒乓乒乓响个不停。

檀羽冲只当不知,合掌一揖,说道:“公子若嫌我多事,我在这厢陪礼了。不过,这位小姑娘,我仍是希望公子你别要将她难为。”

他轻描淡写的一揖,丝毫不带风声,表面看来,比那少年的劈空拳差得远了。但他这一揖的内力却是有如暗流汹涌,不但把劈掌力抵消、而且反震回去,掌力激动,发出更强的劲风,不过这股劲风是反卷回去的。

那少年双掌在胸前一挡,但上衣还是给风吹得飘扬,露出了他贴身的背心。背心上绣有一条金龙在海中鼓浪,空中却有一头大鹏,作势扑向这条金龙。

檀羽冲呆了一呆。原来这“大鹏斗金龙”的图案,正是檀家的“家徽”。但也并不是檀家的每个人都可以穿这件绣有“家徽”的衣裳,必须是继承爵位的主人才可以穿。亦即说,穿这件衣裳的人,不是贝勒(亲王)就是贝子(小王爷)。

那公子可不知道檀羽冲的身份,他见自己的内功比不过檀羽冲,登时就要拔剑。

不料他刚要拔剑,檀羽冲忽然就到了他的面前。

“公子何必动怒,有话好好的说。请坐下来吧。”檀羽冲伸出手来,在他肩头上轻轻一按,说道。

这少年的武功殊非泛泛,他已经看见了檀羽冲神手向他按下,仍然闪避不开,不觉吓出一身冷汗。要知肩上的琵琶骨对练武的人来说最关紧要,琵琶骨倘被捏碎,多好的武功也要变作废人。檀羽冲所按的部位,正是他的琵琶骨。

不过,值羽冲丝毫也没用力,那少年一坐下来,他的手也松开了。

“奇怪”,这小子怎么对我手下留情?料想他不会知道了我的身份吧?晤,对了,他虽然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却一下以为我是临安的贵人,所以不敢做得太绝。”

他那知道,檀羽冲不是不敢,而正是因为知道了他的身份,方始手下留情的。倘若檀羽冲不是刚刚看见了他的家族徽记,早已把他的琵琶骨捏碎了。

檀羽冲淡淡说道:“我只奉劝公子两句,听不听随你。到了人家的地方,就该尊重人家,切莫做惹人讨厌的恶客。”

那公子心头一凛:“听这口气,难道他竟已知道我的身份?”变了面色,说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檀羽冲道:“哦,我以为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你还不懂吗?”

突然改用金京的口音说道:“完颜亮想要立马吴山第一峰是做不到的,我希望你只是以普通游客的身份来江南,你懂了吧?”

“史大入”拍案喝道:“反了,反了,把他拿下。”与他相邻的两张桌子,坐的都是军官。

一个军官奔向檀羽冲,给植羽冲挥袖一拂,扑通跌倒。

另一个军官见识较高,早就看出檀羽冲武功不凡,喝道:“那酸秀才也不是好东西,一并拿下!”他一来想讨好那被酸秀才得罪过的“史大人”,二来又怕这酸秀才也会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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