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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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世界全变成灰黑色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得到容身之处。抱着这样的念头，少年在心中向被他抛弃的同时也抛弃他的上帝偷偷祈祷。在整天整天的黑暗中异类就能无所顾忌，不需要靠药物强制入睡也不需要在意识尚未清醒时被迫起床。
于是在某一天的午后，少年那近乎玩笑的祈祷竟然兑现了。上帝降给人类的惩罚似乎比预想中来得更迅猛些。作为一名称职的旁观者，弗兰认为现在的状况再好不过。
从完全认识到自己已经完全脱离“人类”这个名词范畴的那一刻起弗兰就再也不站在人类的角度思考问题。他的冷漠开始表里如一。这个时代早已不是他生活过的那个时代，对并没有亲身经历一次次变革的吸血鬼而言，近一千五百的变迁与进步未免让人消化不良。他做不到理解日趋腐化的人类。末日什么的，再好不过。
但他醒来就已经是这个恶心的时代。弗兰对此即使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得去慢慢适应。他得存在下去，至于怎样更好地生活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他开始一边熟悉现代通讯工具一边习学新知识，体内那改头换面的新血统配合聪明的头脑发挥出令人吃惊的效能。他逐渐融入时代的洪荒。
至少不用一个人活下去。想到这点弗兰就会觉得自己的决定还算不赖。他离开窗台活动着僵直的身体，到厨房拿了罐热牛奶。
牛奶很烫，在喝掉之前能先用来暖手。弗兰转动着纸盒轻声念上面的字，“请在保质期内饮用。”外包装的质地很光滑，摸上去仿佛每个铅字都能晕出热气。少年揣着牛奶，蜷在沙发里发呆。
搬到这间公寓是在两个月前。当时他和贝尔刚刚醒来，某人借口他的小青蛙适应不了新身体需要换个环境调整于是火速找到住处拖着一堆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行李就这么打包塞了进来——当然这堆行李中包括还一脸迷糊浑身莫名的弗兰。
那个白痴王子从很早以前就习惯自说自话。而这种自以为是的性格恰巧适合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弗兰。有人决定自己陌生的事情那是最好不过。
牛奶暴露在没开暖气的房间里，很快就变温了。喝的时候少年前倾去拿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后整个房间顿时被嘈杂的人声占据。电视里某个节目主持人很快地说着现代意大利语，焦躁的神情看不出是否在演戏。
似乎是在阐述糟糕气候的样子，主持人背后的大屏幕转换成目前意大利主要城市的受灾状况。弗兰事不关己地喝完牛奶转身去厨房找早饭的食材。
打开冰箱的瞬间一大片粉色争先恐后涌进瞳孔，弗兰盯着塞了满满一冰箱的肉类再次感到恶心。那个混蛋……不会是又杀了不该杀的人还把尸体藏在自家冰箱里吧。“连续杀人犯什么的别窝藏在me家里啊……”小声抱怨着，弗兰拖出一块外貌和人腿切片很相似的冻肉浸到水槽里，拍拍手准备走人。
“嘻嘻~小青蛙一个人在嘀嘀咕咕些什么呢。王子可是都听见了哟。”背后传来有点低哑的笑，是属于成年男子的声线。
“前辈你今天醒的好早，有任务吗？”弗兰拉开暖柜取出罐装咖啡递给青年，又为自己翻出一盒牛奶。
“没有呢。一个人睡床太大了。”
“前辈以前不也是一个人睡的。”别拿床的尺寸说事。少年慢吞吞地灌牛奶，视线时不时瞟向水槽里形状可疑的肉。“前辈，以后能不能不要把死人切碎了放在冰箱里。”
“……这是牛肉。”贝尔放下空罐狠狠瞪了正拨弄“人肉”的弗兰。
“me没见过市面上卖牛肉能切成这样的。”捞起那块肉仔细观察了切口，少年望向贝尔的眼光顿时充满了既同情又无奈的复杂感情。“前辈……你不会是买了整牛回来吧。”
“……哼。”青年顶着一头乱蓬蓬的毛躁金发别过头。
怪不得没人帮你切。正常超市里买来的肉哪有切成这样大块的。“前辈你引以为豪的技术呢？怎么到了牛身上就不中用了。”
“王子只要知道怎么切人就可以了。”
少年挑了挑眉，最终没说什么。
35
35、第 35 章 。。。
早餐照例是三分熟的嫩牛排，千篇一律毫无新意。对于这种淌着血散发出浓重动物气息的菜色弗兰从来都厌恶至极，这与他是不是吸血种无关。刀叉一左一右拨弄牛排，不锈钢餐具碰撞瓷盘发出清脆的敲击。肉里的生血沿着被刀刃划开的边缘渗出来，盘子里鲜红一片。
好恶心。但又不得不吃。弗兰明确感受到精神层面在强烈地排斥眼前的食物，可他难以拒绝本能作祟。对血的渴求正敦促他赶快下手。已经整整七天没碰该吃的食物了，那种积蓄多日被刻意压抑的兴奋在迫使他重新举起刀叉。
不以血为生的吸血种该怎么活下去。在多次靠特殊药锭强制压抑嗜血冲动之后的身心俱疲下弗兰常常思考这个荒谬可笑的问题。精神终究战胜不了本能，绕完一大圈最终还是会屈服于欲望。
他不明白自己坚持的原因。或许只是单纯的好恶而已？弗兰将盘子勉强推向对面的贝尔，离开餐桌回到自己房间。吵闹的人声在关上房门的那一刻被全部阻挡在外，包括背后如影随形略带关切的目光。
少年取出柜子里存放的葡萄酒往光洁的高脚玻璃杯中注入暗红色液体。然后找出一盒药片，拆开包装挑一颗放在手心。昏黄的灯光下酒精散发出纯粹的色彩。意大利的Chianti很漂亮，果味浓郁，有独特的香气，和法国Burgundy地区产的葡萄酒混合后会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红葡萄是和人血一样美好的事物。
把深红色药锭投入杯中，激起稀疏的涟漪后是一连串微小的气泡延绵不绝。弗兰轻轻摇晃酒杯，等待它完全溶解。
这并不是之前一直服用的抑制类药物。蓝色的盒子已经空掉很久了。它只是能够部分代替新鲜血液的伪装而已。成分类似人血，红色无味，易溶解。没有哪个吸血种会在正常时期服它——谁都不会错过世界上这么多鲜活的食物。
而他现在正用它来满足体内骚动的血。
弗兰举起杯子，凑到唇边又放下。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前辈，随便进别人房间是不好的行为哟。”
“啊，小青蛙又在吃这种东西了。”金发青年脸色不豫地盯着桌上的药盒，语气中透出略微的不耐烦。“只能欺骗神经的无聊药片，王子不记得有买回来过。”
“me可是很喜欢呢。只要溶解一下就能解决问题，又没有恶心的气味。”
“你就这么讨厌新鲜血液吗。”
“me不要碰不熟悉的血。味道太恶心了。”再度举起酒杯，少年一饮而尽。“反正保持现状也死不了。”
“嘻嘻……小孩子不许挑食哟~还是说，”上前一步捏住弗兰的下颚，贝尔玩笑似地咬住他的耳垂。“熟悉的血你就能接受了？”
青年睡衣尚未换下，领口大开暴露出太多的□肌肤。血族特有的白皙肤色在暗夜中刺眼得很。弗兰感到口干舌燥。他嗅到薄薄一层障碍下芬芳的香气，混合屋子中原本弥漫的淡淡酒味不断绽放。他下意识舔上锐牙。
从一个月前弗兰开始拒绝和贝尔同睡。耳厮面磨会引诱嗜血因子的暴动，他克制不住。身体里有和那人一样的血液成分在循环往复，寻求着更多的同伴。他不想吸食贝尔的生命力。
青年的舌尖不知何时已慢慢移动到弗兰的颈动脉上方轻轻舔舐。他半合上眼睑让碧色的猫眼石隐去一部分。等待被刺破的时间不会太长，贝尔的习惯向来是狂风骤雨的掠夺。
不过这次似乎不太一样，因为青年的动作只停留在舔舐上而已。位置从颈部顺着突出的锁骨转移到胸前，然后是柔软的下腹。暧昧的举动不断向下延伸直到少年站立不稳向后摔在宽大的书桌上。
“贝尔前辈你这是犯规。”
“嘻嘻~王子就是规矩。”居高临下俯视着虚门大开的少年，贝尔没有错过弗兰瞳孔中微妙铺散开去的某些变化。他露出掌控一切的笑容。
不是没注意过两人同睡时对方刻意掩饰的异变。他一手制造出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死小孩对着假寐的他展现出美丽的獠牙，平日里的冷淡表象被本能打破，渴求鲜血来浇灌却又拼命压制自我。这样的弗兰他实在是喜欢到不行。
“想要的话，就自己来。”尖锐的指甲沿着锁骨上方的曲线划过，伸出手指让沾上的一颗血珠滚落到仰面躺下的少年唇边，贝尔用诱导性的语调在弗兰耳畔低声催促。
他满意地看到对方故作镇定的眸子在唇角接触到血的瞬间被欲望吞没。
那是他的血。
“他”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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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弗兰全身保持被压制的姿势仰面躺在一点都不舒服的书桌上，冷意透过薄睡衣扩散到身体各处，他微微打着寒颤。甘甜的气息在唇边蔓延，少年被引诱着，情不自禁伸出舌头去舔舐它。
那是比自己体温高出许多的温热液体，熟悉至极。体内的不安分因子开始蠢蠢欲动。他很冷，需要注入鲜活的血来维系平衡。弗兰迟疑着，慢慢向嬉笑的青年伸出手。
“嘻嘻~小青蛙要做什么~”贝尔笑得一脸奸诈，故意装出一无所知的表情任凭纤细的手指抚上他锁骨的伤口。“不说出来王子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哟~”
“……血……”
“什么？王子听不见啦~”更加恶质的口吻。
“……me……要血……”在半逼迫的催促下，断断续续的低喃终于被小声说了出来。弗兰有些混乱地摇晃脑袋。好不容易压抑下去的对血的渴望此时将近临界点，视界中只能模糊地看到渗血的伤口。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已露出獠牙。
“王族的血不能白给哟~不如小青蛙用自己来换吧~”用认真的语气说出类似玩笑的话语，贝尔放开被压制的少年站到一边。他似乎已经看到接下来的场景。
身体被突然松开，失去支撑点的弗兰一下跌坐在地，羊毛地毯避免了直接撞击，但膝盖正中确确实实传来了钝痛。
疼。冷。想要血。用自己来换。零碎的字词在脑内盘旋，记忆中的某一块被敲开微小的洞。弗兰想起了那桩被欺骗的等价交换。他突然拾回一丝清醒，扶着桌沿半跪着去抓红色的药锭。
预想被全盘打破了。贝尔居高临下望见少年的举动顿时怒意横生。竟然敢无视王子的邀请。他一把将药盒夺下丢到角落，提起弗兰的衣领摔到床上。“死小孩你最好不要太过分。王子什么时候允许你不听话的。”
“……等价交换……不可能存在的吧。”少年呼吸絮乱但还能勉强应答。“存在的话，就不需要长眠了呢。”
贝尔语塞。他从未想过那件事情对弗兰的影响那么大。他早已选择遗忘的过去，被少年藏在心底，包上外壳秘密滋长。他松开揪着衣领的手指，转而抱住胸口起伏的少年。“呐，提起过去的事作挡箭牌，小青蛙才叫犯规呢。”
“那么正好抵消了。现在能不能放me起来去吃药呢。”
“不要。”
“……me好像是快到极限了。”
“那就喝王子的血咯。”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最初的设定么。弗兰发觉自己被拖进了一个怪圈，似乎最终还是要依靠别人。他悄悄咬住下唇。这是弗兰在陷入困境或者试图忍耐的惯用动作。
贝尔无声地叹气。这种倔强的脾气怎么就纠正不过来了呢。看起来什么都好商量事实上一步都不愿退让。青年正缓慢体验着完整认识一个人需要经历从外表到内里的过程。
他决定暂且退一步。
被带动着一个翻身后弗兰发现自己和贝尔互换了位置。他现在在上方，看着金发青年偏过头将脖颈完全暴露在他眼前，长长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
“前辈……你这是在闹别扭？”
“……死小孩废话好多。”
“me不要笨蛋前辈自作多情的。”为什么非要来干涉me的生存方式呢，前辈你真是任性至极。
贝尔这时也不准备继续和弗兰就毒舌问题再纠缠下去。少年的眼神已经逐渐涣散，应该是撑不了多久的样子。他伸出指甲稍稍刺破一点颈动脉旁边的小血管。
血流如注。殷红由于体内压强均衡被打破随之蜂拥而出刺激眼球与嗅觉，挑断弗兰最后一根抑制自我的神经。少年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嗜血需求，展露獠牙埋入被鲜血浸染的脖颈。
感受到尖锐的牙齿穿透自己的瞬间贝尔很是愉悦。少年的新生是从他而来，身体里流淌着他的血，连这副獠牙都是他赋予的。多么美好，他创造了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只能依赖他而活。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