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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花挑别记-第6章

小说: 花挑别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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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油纸伞下稚嫩的小男孩和小女孩,一匹高大的马和一个高大的男人,这样的奇妙组合,缓缓走进了“梅井村”的潇潇暮雨中。

    “梅井村”的名字来自于村头红梅树下的一眼浅井,说它是井,不如说它是一座井状的蓄水小池,蓄的是从山上汩汩流下的清澈山泉。

    井边不远处,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房屋,门上挂着两只稍显陈旧的红灯笼,在素sè的小村子里很是显眼。

    “是神殿里的小丫头吗?”一位大约有四十多岁的眉眼干净的妇人正站在门口朝外张望,见着了君萝便开心地探头喊道。

    “大娘,是我呢!”君萝抬高了伞,高兴地招了招手,来到屋前,才介绍到:“大娘,这是我师傅,这是···”

    看了看身边表情冷漠的男孩子,君萝哽了一下,才道:“这是我朋友!我们一起去神殿。”

    男孩子低着头,眼睫毛闪动了几下,神sè奇异。

    “天也黑了,你们若不嫌弃,就进屋避避雨,明早再行路吧。”妇人朝着玄舸点头致意,“我家相公和小儿也快回来了。”

    “那就叨扰了。”玄舸知山中民风淳朴,也不推辞,便系好马匹,携着两个孩子进了屋。

    君萝亲热地拉住妇人的手,撒娇道:“我现在可有了名字,大娘叫我萝儿吧!”

    “萝儿?这名字倒是好听。”妇人请大家在屋里坐下,对这玄舸解释道,“小丫头每三四个月,就偷偷从神殿偷跑出来玩耍一次。我相公和小儿都是山客,一般不在家,我便常常让她在此住几宿,与我作伴,所以不必见外。”

    “不过,你这次出来也玩得太久了,不怕回去你圣女姑姑罚你?”妇人疼爱地睨了一眼女孩子。

    “才不怕呢!”萝儿露出甜美的酒窝,“姑姑才不舍得。”

    妇人已从里间拿出甜美的热茶与冒着热气的烤红薯,又生起了小火炉,屋里立刻便温暖起来。

    刑涯靠在一只小竹椅上,依旧紧紧抱着玄舸交给他的黄布包裹,呼吸渐渐平顺。

    君萝掰开一颗烤红薯,将其中半个递在了他的面前。

    他久久没有动弹。

    那一瞬间,君萝都以为他是一座静止的白玉雕像,快要融化在这温热的火光之中。

    或许,他已经习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咽不下这样的粗粮,玄舸望着两个孩子想。

    她正yù收回,男孩子却突然伸手接过,嘴角有淡淡的致谢笑容,沉默地埋头啃了起来。

    君萝呆呆地望了他片刻,才自顾自笑了起来,自己也捧着另外一半满意地咀嚼着。

    玄舸喝了一杯热茶,便走了出去,给马匹喂食,那位妇人则一直微笑着在厨房忙碌。

    这便是寻常人家的烟火气息吧,女孩子深深吸进一口带着雨水、焦炭和红薯味道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萝儿,你过来。”君萝恍惚中突然听见有人轻声道。

    她睁眼一看,玄舸正立在屋外的门廊上回头唤她。

    她怕吵醒已经在竹椅中沉睡过去的刑涯,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

    “你让我当你师傅,那你最想学的是什么?”玄舸仰头看着廊外密集而下的水帘道。

    “我想学很多很多的东西。”君萝坚定地点头道,“师傅可以把我不会的东西全交给我,连祭司爷爷也说我学东西特别快!”

    “呵呵。”玄舸满眼笑意,“我可不知道你不会什么,但我知道你会什么。”

    “我会什么?”君萝睁大了眼睛好奇地问。

    玄舸却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轻轻扬起手,道:“你听这雨里有什么?”

    君萝有点意外,却也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雨落在屋檐上,落在泥土中,落在梅树间,落在水井里,落在旅客与归人的身上,雨落在这片大山之间,落得轰轰,落得壮阔。

    “好安静。”半响后,君萝突然道。

    玄舸静静侧身望着身边的孩子。

    “雨里什么也没有,好安静。”君萝还在侧耳听着。

    “‘人生而静,天之xìng也’。”玄舸露出一丝笑容,“这些就是你会的。”

    “既然是人人都有的天xìng,那怎么叫我会的呢?”君萝不解地道。

    “利用这样的天xìng来听山辨水、‘师法自然’,却是一般人学不会的。”玄舸道,“你让我带你游山玩水,自然要好好地学。”

    “这么简单?”君萝却不满意起来,“我看书里说,想成为师傅这样的大侠,就得刻苦练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可辛苦呢!”

    “你才这么小,急什么?”玄舸却好笑道。

    “我可做好准备了,别看我名字是‘萝’,我可要长成苍天大树,举世无敌!”君萝挥舞着拳头道。

    “小女孩子,斯文点!”玄舸笑道,“你不一直说自己天资聪颖、过目不忘,还怕落后于别人吗?”

    “当然不怕!”君然点头,却听见了身后的轻声咳嗽。

    刑涯已经醒了过来,裹着那黑sè的轻裘,立在门口看着师徒二人。

    君萝蹦蹦跳跳过去,对这男孩子道:“你要好好养身体,然后做二师叔的徒弟,等我们长大后······就是十年后吧,看看谁厉害。”

    男孩子看着女孩子,难得地溢出了微笑:“好!”

    “拉钩!”女孩子见他如此,开心地伸出了小手指。

    男孩子迟疑了片刻,缓慢地伸出苍白细长的手指,勾住了女孩子,又被屋外袭过的一阵寒风激得剧烈咳嗽起来。

    “啊,你快去里面坐好!”女孩子急了一跳,连忙扶他进去屋内的火炉边。

    玄舸正准备跟随两个孩子进屋,却听见雨声中传来的阵阵马蹄声。

    妇人闻声,连忙从厨房走了出来,笑道:“定是相公和小儿回来了,萝儿还没见过他们呢!”

    君萝伸头从半开的门缝往看去,两个穿着已被雨水打湿的褐sè斗笠的男人正骑马来到门前,妇人已在门廊外热情地介绍着玄舸,走在前面的年长男人上前与他攀谈,而后面的年轻人已从马匹上搬下的一些货物,向屋里行来。

    那是个黑瘦的少年,眼中有山中原居民特有的朴素神情,却因为比同龄人更了解外面的世界而多了一丝jīng明。

    他步伐轻快地进了屋,卸下身上的货物,环视屋间,便看见了那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他明媚地一笑,正yù上前,却猛然止住了脚步,呆呆站在那里。

    “你怎么了?”君萝看着他的奇怪举动,连忙问道。

    那少年黝黑的面庞突然变得煞白,仿佛看到了骇人的恶灵,睁大了眼睛。渐渐地,脸上有大颗的汗珠滚了下来,眉心因为痛苦紧凑在一起,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发出低沉痛苦的嘶吼声。

    “孩子,你怎么了?”刚进门的夫妇二人也是唬了一跳。

    少年却没有回话,挣脱了父母的的怀抱,头也不回地转身冲进雨中,跪倒在泥土地上,雨水顺着他颤抖的身体甩出巨大的弧线,如同一只困在雨牢里的猛兽在奋力撕扯着自己发烫的身体,绝望而恐惧。



………【第九记 梦醒时分】………

    他在痛苦中奋力痉挛,年轻有力的骨骼似乎变成由别人cāo控的骨灵,扭曲成匪夷所思的形状。他身上的温度在不断攀升,雨水刚落到肌肤之上就化成阵阵白烟。

    玄舸抢在夫妇二人前,握住了他滚烫的双手,试图用自己的内力压制住少年陷入癫疯的身体,却突然被少年胸前一个发光的东西吸引去目光。

    那是一枚红线系住的黑sè小石头,发出妖邪的红光,丝丝电光刺入少年的经脉,似乎是控制住少年的另一个邪恶心脏。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中年男人跪在少年的旁边,似乎从没有看见过自己儿子的身上有这个石头。

    妇人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惊恐,扑身上前,准备把那枚石头从儿子的身上拽下来,却被少年激烈的挣扎甩落,跌倒在雨中。

    玄舸双手一发力,将少年压倒在泥地上不得动弹,只有青筋仍在肌肤下剧烈跳动。

    “快,在地上挖一些泥土包住它!”玄舸向一旁呆若木鸡地扶着妻子的中年男人喊道。

    “哦,哦!”男人连忙爬了起来,忙不迭地直接将双手插入泥地里,捧起一堆烂泥,就摊在了少年的胸前,包住了那妖邪的石头。

    说也奇怪,石头在东荒的泥土下立刻平静下来,少年也因为痛苦的消失而抚平了紧皱的眉头,瘫倒在那里,口里不停吐出白沫。

    玄舸连忙将少年抱进了屋中,交给了他的父母,向自己的徒儿道:“临走之前,你向廉儿讨了很多药果当零食吃,有小元果吗?”

    “有,有!”君萝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吓到,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身边的袋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这里是小元果,都给他吃了吧。”

    玄舸不由对着自己的徒弟一阵发寒,普通人的体质若是吃下这么多的小元果,还能活下来吗?

    他倒出一粒药果,向着妇人道:“大姐可将这枚果实放入水中烹煮,喂令郎喝下,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妇人连忙道谢,擦干了满脸的泪水进了厨房。

    “这次真是多谢大侠了,大侠可知小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中年男人安顿好自己的孩子,这才忧心忡忡地对玄舸道。

    “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玄舸摇摇头,看着案上的黑sè泥土块,“但这石头,是北域的东西。”

    “北域?跟北域王妃进山有关系?”中年男人连忙问道。

    刑涯猛然抬起头,面sè冷淡地直视着这个男人。

    “你怎知北域王妃进山之事?”玄舸看了一眼刑涯,向男人问道。

    “不瞒大侠,正是在下和小儿送王妃的马车进山的。”中年男人回答道。

    “哦。这倒跟北域王妃没啥关系,因为这石头来自更北边,接近北海之国的北边,是亵渎神明之物,本不可能出现在神殿的地界里。”玄舸面sè沉重地道,“不过,也幸好是在东荒之中发现,东荒的纯净之土能与此物相生相克,不会招致更大的祸害。”

    “似乎是···”男人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几个月前,在下带小儿在鹧鸪城里买办货物,一位江湖术士说小儿骨骼清奇,要收小儿为徒,还送了小儿一堆保平安的礼物。山里之人不需学那些歪门邪道,在下让小儿收起那些物什,不再理会。这枚石头似乎正是那个恶道人送的。”

    说至此,中年男人不由一脸愤恨,“早知会发生这种事,我就绝不会同意他在外人面前扮成大人模样,小小年纪随我跑山,糊涂啊!”

    “此事已了,令郎无大碍,您也不必介怀。”玄舸拿一个黑sè的布袋封好泥块,安慰道。

    深夜的宫殿,已经有成排的侍女点上了千万盏明灯,然而宽广连绵的宫室中,依旧是昏暗沉静,烟气靡靡。宫殿里高高在上的金玉龙榻上,斜斜地躺着一个身着华服的老人,正抚摸着右手拇指上镶嵌着金sè神石的符文戒指,那是他的至高无上的权利,他毕生的荣耀,jǐng示着世人,他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帝,长渊。然而,就算这般的夺目修饰,也不能掩盖他的病容和虚弱。因此,他更加龙颜震怒,浑浊的双眼中颤抖地闪烁着光芒,望向阶下陪王伴驾的臣。

    龙榻边站着两个人,一女子垂首裹在一袭白sè披风中,腹部隆起,三尺青丝在脑后挽了一道,额头高贵华美,似乎并不在此情此景中。另外的青甲少年背手立在女子边上,面sè有点苍白,眼神变幻莫测,烟波迷离,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谁也无法忽视他羸弱的身躯下浩瀚的气场。

    “杀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一道狂风无端闯了进来,带着刺耳的呼啸声席卷了一切。

    “这是什么?”龙榻上的华贵老人抬起头颅,愤怒地敲打着扶手,却突然哑了嗓子,只留下忿然的面容。

    那道狂风仍在快意地嘶吼着,将一切席卷进混沌之中,灯火、杯盏、金玉龙榻、白玉柱子,尽是歪歪倒倒,支离破碎。

    宫殿里的人影如烟霞般摇摇yù坠,龙榻上的老人、美丽的女子、青甲的少年以及宫殿中所有的臣子,都变得面目模糊,不复神采,如同白纸糊成,一下子失去灵xìng。

    “哈哈,你们都得死!”狂风还在怒吼着,将宫殿里的一切威严、尊荣、美好都毫不容情地打碎。

    “不,死的是你!”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从门外冲到狂风面前,挡住了身后的一切。

    他是个年轻的男子,面容姣好,气宇轩昂地抽出一把锋利的剑,大笑地砍进风中,他身后的人们也渐渐清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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