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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家和月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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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青嬷嬷微微一笑,笑颜如花,仿佛冬雪的寒梅,虽然孤傲,却自有灿烂如春。
  “睡不着,念着没下完的棋,先起来了。”
  着实不想告诉青嬷嬷,她夜里压根没睡,倘若青嬷嬷知晓了实情,只怕又是好一阵的叨叨。
  “时辰还早,小姐还是再睡一会儿。”
  素妍只看着棋盘,犹豫着这一子又如何落定,但,黑子到底是输了。
  看似双方均衡,实则从局成之时,已注定了黑方的败局,不过是看能走多远,又能苦苦挣扎多久,她很想让黑子最终获胜。
  素妍用手搅乱了败局,将纱绢收好,回到榻上,青嬷嬷不放心,含笑看着她:“小姐,我给你唱歌,还是给你讲《田螺姑娘》?”
  “嬷嬷,我大了,不是小时候。”
  她要睡觉,榻前有人唱歌,还有人讲故事,这还要不要睡觉。小时候的自己为什么少了这两样就会睡不着呢,其实是害怕一个人睡觉,想有个人陪着自己。

  ☆、032捐献

  大了,就只想安安静静地睡,不愿被旁人打扰。
  青嬷嬷轻柔地掖着锦被,这才刚上榻,就已经睡着了。心里暗道:唉,到底是个小孩子,想睡便能睡得安稳。
  素妍一直睡得到晌午时分,梳洗完毕已到午食时辰。她每日过得极有规律,跟教引嬷嬷学习规矩一个时辰、与孟氏学丹青半个时辰、与虞氏学女红半个时辰。与其说与虞氏学女红,不如说是陪虞氏说话,不是素妍拿着针线,反是白菲在学。
  今日因为晚起的缘故,习练书法的时间减少了。
  半日时间,她在三处奔波而过。
  待她完成一日的课业,回到得月阁时已是暮色时分。
  盛夏,晚霞映红了西边的天空,整座皇城披上一件华丽的霞衣。满目嫣红,如梦如幻,她静默地站在阁楼的窗前,任暮风吹拂衣袂,炎热退去,一阵风过,道不出的凉爽神怡。
  青嬷嬷点了油灯,掌灯而近。她立在案前,一笔一划地临摹着颜真卿的字帖。
  “小姐昨晚没睡好么?今晚可早些睡。”
  昨日下过一场大雨,夜里凉爽,最宜休息。
  “今儿这么热,我哪里睡得着。”
  “让丫头们准备香汤,你先泡泡,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睡不好,可影响皮肤的。”
  还不如说:睡不好,就成为了丑女。
  曾经因为三枚痘印,她一度极为自卑,如今她很爱惜自己的容颜,虽不是视爱如命,和大多数爱美的女子,是珍爱的。曾经因为那三枚疤痕,被曹玉臻视为无法与他比肩,容貌上,她配不上他,才学上,她更配不得他。
  素妍道:“嬷嬷,我还要再努力一个月。”
  配与不配,原是别人的看法,时日久了当身边的人说得多,也就成了自己的看法。
  青嬷嬷脸色一沉:“小姐,你这是……”
  大病后的素妍变了,变得勤奋,变得用心,不再捉弄丫头、婆子,甚至不再无故发脾气、砸东西。现在的她,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喜欢的。
  青嬷嬷见劝不住素妍,索性由得她去,只是在一边替她打着扇子,看她写好一张又一张的大字,每一张纸都会反复地用,这让青嬷嬷瞧不下去:“小姐,右相府里不差几张纸钱,你不会正面写了又写背面。”
  她勾唇一笑:“反正是练字,能省则省些。”忆起这几日,孟氏去粥棚帮衬,还带了三房的丫头、婆子们也一同去粥棚,“虽说是大嫂筹备粮食,只怕府里花钱的地方多,嬷嬷,你把我的首饰盒拿来,将我不常带的包起来,回头我给大嫂送过去。”
  “小姐,你这些首饰能值几个银子,既然相爷说了要设粥棚,银钱上自是不差的。”
  素妍搁下手中的毛笔,若有所思地道:“银钱是爹娘备的,这是我的心意。上过两回街,看到那些落难的百姓,心里沉重得很。银钱不在多少,而在一片心意,嬷嬷,你挑上一些,给大嫂送过去。”
  白芳打起帘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捧着切好的凉湃西瓜:“小姐真是心善,一心都挂着灾民呢。听说这几日,城里设粥棚的人家越来越多。今晨相爷还把大管家叫了过去,说从钱庄借了笔银子。”
  青嬷嬷面露异色,“难道咱们府里真没钱了?”
  “午后,相爷入了宫。把这笔借来的银子都捐给了朝廷赈灾。皇上很是欢喜,亲手写了‘心系百姓’赐给相爷。”
  江家最终的凄惨结局,能否改变,需得小心经营。
  当天灾降临,江舜诚天天喊着赈灾,却从未付诸行动。那时,皇上没有亲笔写下这幅字作为嘉奖。
  心波微动,素妍道:“嬷嬷,把我屋里所有金银锞子、首饰都拿来。”
  青嬷嬷应声,抱了三只锦盒过来。素妍转身打开衣厨,取出一块藏青色的包袱,展放在榻上,将三只锦盒里的物件尽数倾倒其间。
  青嬷嬷轻呼:“小姐!”
  如果舍去银钱、财宝能保住一家的平安,又何须怜惜这些身外之物。在这世间,最重的情,如父母广博的爱,家人的疼惜。素妍从一堆首饰里,挑了几件于她有别样意义的留下,包袱一结,道:“走,去如意堂。”
  如意堂是她爹娘居住的院落,位于右相府正院。
  远远儿的,素妍就听到从如意堂里传来的笑声,还夹杂着孩子的稚语,一派欢快的景象。
  “禀相爷、太太,小姐来了!”
  众人的目光落在一袭轻薄夏衫的素妍身上,她回过头来,青嬷嬷将一只沉重的包袱放在八仙桌上。
  屋子里的人很多,江书鸿夫妇携着次子、幼子,又有三房的孟氏带着可爱的六少爷,众人有说有笑,好不欢喜。
  素妍打开包袱:“爹爹、娘亲,女儿听说爹爹为了给灾民捐钱,从钱庄借了一大笔银钱。这是女儿这些年攒下的银钱、首饰,爹娘拿去变卖了,也好早日还上钱庄的借钱。”
  只一刹,一家上下的脸色都变得怪异起来,是意外,是欢喜。
  唯有江舜诚捻着胡须,道:“妍儿,你这点东西也值不了多少钱。”
  素妍垂首道:“爹爹,女儿就如江河里的一滴水,如果大家都出一份力,自能积少成多。”
  江舜诚父子面色动容,颇不敢相信这话是一个九岁女娃嘴里出来的。
  她灿然笑道:“家里好了,女儿才会好;爹娘安心,女儿也才会快乐。虽然女儿的东西不值钱,好歹也是女儿的心意,也能替爹爹还上一些钱庄里的借银。女儿为有这样心系百姓的父亲为傲。我虽身为女儿身,恨不能多出份力,如果爹爹不收,就当这些东西是女儿捐给灾民的,虽然不多,女儿想也能多助几个灾民,为处于饥饿的孩子多吃几口饱饭。”
  三奶奶孟氏听到这儿,心中一颤,道:“难得小妹如此深明大义,反倒让我这个做嫂嫂的有些惭愧。”对左右丫头道:“蓝裙、蓝衣,去,到我屋里也把所有首饰都取来,我也要为灾区百姓出份力。”
  大奶奶沈氏想着自己是大房,连三房的孟氏都如此大义,自己也得拿些什么出来,道:“这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来人,去把我屋里的首饰也取来。”
  右相府的几个太太、奶奶、小姐都拿出了首饰捐给灾民,府里的管事、嬷嬷、大丫头们也寻迅赶来,有捐私攒下的零碎银子的,也有捐了心爱首饰的,虽然不多,人人都表示了自己的一份心意。

  ☆、033皇帝难猜

  次日清晨,江舜诚看着如意堂花厅正中摆放的大箱子,竟是满满的首饰、零碎银子等物。从只值几文的小绒花,到能值上千两银子的精致点翠珠钗,应有尽有。
  虞氏道:“难道相爷还要带着这只大箱子去上朝?”
  “捐首饰给灾民,右相府不能做第一个。”
  即便是右相府的女眷,但亦不能抢了风头,风头太盛容易招来是非。
  虞氏俯腰,拾起一支漂亮的珠钗,这是昨儿素妍拿来的首饰之一。“妍儿和老三媳妇一心念着灾民,似把她们所有的家当都给捐出来了。”
  素妍把自个屋里值钱的东西,都搬来了。江舜道:“妍儿病愈后,倒真懂事了,我甚感安慰。可惜妍儿是个女儿家,否则定是我江家最有出息的孩子。”言语中不无遗憾,虽然他有五个儿子,可看到最心疼的女儿如此怜人,还是有些淡淡的遗憾。
  “还夸呢,这丫头也太没心眼了,捐出几样表表心意就行,居然一古脑都捐出来了。”
  哪有这样捐东西的,到底是个孩子,居然全捐了,只怕也没留几件首饰物件,零碎银子更是被她捐了个干净。
  江舜诚眉毛一弯,笑道:“在你心里,妍儿便是没心没脑之人?她的年纪虽小,只怕有她自己的想法。一会儿你令人将这些东西分一分,再送到典卖行去,尽量多典给银子,回头让大管家给我送来。这几日,皇上正为赈灾的事儿烦心呢。”
  这日上朝,江舜诚被皇上留下议事,在养性殿留用午膳,发现膳食已改为八菜一汤,皇帝更是愁眉不展。近年国库空虚,也着实拿不出银子。幸而江舜诚捐出五十万两银子,这才令赈灾的官员有了首批银两。
  江舜诚昨儿一捐银子,紧接着今儿早朝,便有官员陆续捐出银钱,多的五万两,少的也有几百两,多少不等。前朝群臣忙着捐银子,宫中以皇贵妃为首的妃嫔也没闲着,也将自己的首饰、积蓄给捐了出来。
  正用膳,突有大总管禀道:“禀皇上,皇贵妃求见。”
  皇帝今儿又得了三十七万两银子,心情依旧不好。兵部又在催要银两,边城将士有三个月没领军饷,如此下去只怕军心动荡。
  皇贵妃携着德妃、贤妃步入大殿,行了礼。皇帝的眼睛落在她们身后跟随的太监身上,四名太监抬着一只大箱子。
  “启禀皇上,臣妾与德妃、贤妃及各位妃嫔也想为灾民尽一份心意,捐了些首饰来,还请皇上转与灾民。”
  虽是杯水车薪,可好歹她们有心。
  皇帝满面含笑,后妃心系百姓,群臣心挂百姓,还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爱妃有心了。”
  “臣妾愚笨,无法替皇上解忧,只能尽稀微绵薄之力。”
  “爱妃贤德,朕甚感安慰。”
  皇帝看着雍荣华贵的皇贵妃,珠圆玉润风华绝代的德妃,又有如幽兰静好的贤妃,心头一暖。却见德妃与大总管交换了一个眼色,大总管似有疑惑,却见德妃神色里面露无奈。
  江舜诚垂首弯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几位娘娘心系百姓,乃我朝之福。有圣明天子,又有贤惠皇妃,我朝定会国运昌隆。”
  皇帝道:“朕正用午膳,你们陪朕一起用膳吧。”
  宫娥、太监移了锦杌,皇贵妃、德妃、贤妃依次落座,又有太监添了碗筷。
  江舜诚谦恭地立在一侧,皇帝道:“江爱卿,你坐下。朕今晨听人说,你把老家的祖宅、田地,皇城的几家铺子、田庄都抵押给钱庄,这才凑足五十万两银子?”
  “回皇上,确实如此。”
  皇帝轻叹一声,眼里掠过未明的情绪:江舜诚为相数年,又得朕器重。岂能因为这区区五十万两银子就抵押祖宅、田地的。难道……他哪里露出了破绽,被这只狐狸给瞧出来了。
  如此一来,将来他要下手对付江舜诚怕是不易了。
  民心,则是天意。江舜诚此举,无意会为他赢来民心。
  有人替他解决银子,他何乐而不为。但,江舜诚此举,确实给他出了个难题。
  皇帝道:“近来兵部要银子,豫地遭遇天灾也要银子,总算解了燃眉之急。三位爱妃与江爱卿,都是替朕解忧的功臣。拿起碗筷,用膳!”
  嫔妃们极少陪皇帝一起用膳,今儿坐在一起,格外的拘谨。江舜诚更是少动筷子,大家都只吃了半饱,见皇帝搁下碗筷,也都停止用膳。
  三位皇妃告辞离去,皇帝又与江舜诚说起西歧屡犯边城百姓的事来,愁的还是银子。对于江舜诚开设粥棚,捐献银钱的事儿,早已经超乎了皇帝的预料。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江舜诚居然一反常态,要把自己的银子拿出来。在这过往,可是他收银子的份。
  江舜诚觉得今日皇帝的眼神很古怪,究竟是什么,连他也猜不出来。自己出银子,皇帝意外,竟然有些失望的神色,身为朝臣为君解忧,皇帝不是应该欣慰的么,怎么会反而感到失望。
  难道,是怪他拿出的银子太少?
  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带着郁郁不安的心事,江舜诚回到了右相府,在净房冲了凉,换了件干净的缎袍,去了书房。
  正饮着清茶,就听到素妍那悦耳的声音:“爹爹,你有心事么?”
  素妍穿着件粉色的纱裙,里面又罩了桃红色绣海棠蝴蝶花的肚兜,下身是条素白衬裤,即便穿得轻薄,可额上浸着密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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