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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碎梦刀-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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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的确没有上级的手令,所以今日我们来,是求见,不是缉拿。”铁手平静地道。
  习英鸣笑了,摊摊手道:“这样最好了。”正要说下去,铁手却接道:“不过我们的求见,却是非要见到不可。”
  习英鸣“哦”了一声,道:“怎么差役也不遵守法制,打横来做的么?”
  铁手笑道:“因为习笑风已伤害几条人命,这种铁证谁都可以立即采取制止的行动。”
  习英鸣眼神闪动。“哦?那是上方宝剑,先斩后奏了!”他冷笑又道:“我知道,诸葛先生辖下的四大名捕,是完全有自作主张及行动的特殊身份的,但你们这种特别权力,会不会变成滥用权力,害人误己呢?”
  铁手和冷血听得“滥用权力,害人误己”八个字,都微震了一震,习英鸣又道:“两位办案,先斩后奏的情形已不可胜数,诸如冷四爷在烧窑区刘九如家门前连杀四十三人,其中有没有妄杀的?又如铁二爷在连云寨二役中指使柳雁平统领杀死马掌柜等人,其中有没有无辜的?难道这些人就个个该杀,人人该死?你们办案的时候,目睹朋友奋勇杀敌,但依法来办,他们都无权力杀死对方,你们为何又一只眼开一只眼闭,不立即将之缉捕?”
  冷血在“凶手”一案追查真凶时,曾受到一群刺客突击,他为自保拼命,追拿“绝灭王”,但所带的人马中有人因为突围自卫,杀了几名援助楚相玉的连云寨好汉,铁手迄今仍不能释怀。
  习英鸣能言善辩,这番话下来,十分圆滑锋锐,他又遂而一笑,道:“而我家庄主,所杀伤的,只不过是一些庄里的人,以及附近邻居,他们都自然会得到应有之赔偿,不会告发庄主的,所以这些事,我们能消解得了;承蒙二位费心,我们都由衷的感激、只是,”习英鸣笑了笑道:“铁二爷、冷四爷处处铁面无私;绝不徇私,不过若是滥用权力,管错了事情,不是跟宦官奸臣,篡权横行,或贪官污吏,仗势欺民一般无行吗……不过……”
  习英鸣又一阵豪笑:“两位是聪明人,聪明人多交朋友,少结怨,有些时候,应该要出手特别快,有些时候,却应该要眼睛不大看得清楚,这样的聪明人,素来都活很长久一些。”
  “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冷血道:“只不过我们选择这行业;所为的不是自己活久一些,而是为别人能活得长命一些。”
  “而且,”铁手笑着道,“二管家虽然说习庄主杀的都皇不敢告发的‘自己人’,但就算他杀的是他自己的儿子,我们一样不能任由他这样做……”
  “何况,”铁手看着渐渐绷起了脸孔的习英鸣,续道:“看来再任他胡作非为,不但习夫人和习少爷都真的有危险,只怕习家庄数百年来的声名,都要毁在他一人手里。”
  第三章 眨眼间有多快?
  一
  辰久,铁手、冷血、习良晤、习英鸣都没有说话。
  习英鸣忽然向习良晤道:“你知不知道眨一下眼睛有多快?”
  习良晤立时说:“不知道。”
  习英鸣道:“那你眨一眨眼看看。”
  习良晤果然眨了眨眼睛,眼睛开合的一霎之间,习英鸣倏然出刀!
  他袖里有一柄刀,小刀,就在这一霎眼的功夫,习英鸣已发了不知几刀,然后半空伸手一捉,当习良晤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刀已不见,习英鸣慢慢摊开了手,向习良晤道=霎眼的时间就是我出刀的次数,你算算这里有几根你的头发,我一刀断一根。”
  铁手笑道:“不用算了。”
  习英鸣道:“哦?”
  铁手道:“是九刀。”
  习英鸣故意笑了笑,谦道:“也不大多。”
  铁手拍掌道=眨眼发九刀,失魂刀法,名不虚传。”
  习英鸣微微笑道:“却不知铁二爷名震天下的一双无敌手,霎时间可以打出几掌几拳?”
  冷血忽道:“他的拳不讲快。”他说完这句话,淬然出剑。
  剑指在习英鸣双眉间一分之遥,习英鸣袖中刀才举起一半,未及招架,已感觉到眉心肌肤被剑锋浸寒。
  冷血冷冷地道=我的剑出手,没有人来得及眨眼。”
  习英鸣双目注视着剑尖,冷汗籁籁而下。只听一个人拍手笑道:“老二,老三,你们的玩笑也开够了,只是与铁兄比指力,与冷兄争快剑,那是以卵击石,自取其辱罢了。”
  然后这声音又道:“冷兄,铁兄,我们吃的是这庄里的饭,做的自然是维护庄里的事,你们不要见怪。”
  那人这么一说,冷血只有收剑。
  习英鸣这才敢一晃身,退去三尺,与习良晤一起向那人拜揖到地。
  铁手缓缓回首过去,只见来人白袍红脸,相貌却平凡,举手投足,也没有什么特别气派,而且全无备战的模样,铁手拱手道:“如在下没有猜错,阁下就是人称‘打不死,无难事,烂泥一样扶上壁,的九命总管唐失惊唐兄了?”
  那人回礼道:“承江湖上朋友看得起,替我这茅坑镶金涂银的,其实,那有打不死的事!”
  铁手笑道:“不过,在唐大总管手上,确也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冷血接道:“所以,由大总管带我们去拜见习庄主,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唐失惊唐大总管笑道:“传说中冷四侠快剑高绝,竖忍果敢,但不善言词,这是哪里的谣言!今日听冷四侠这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就可以知道造谣的人何等不长见识!”说着仰天打阵哈哈,倒是以赞美把冷血的话搪塞过去了。
  冷血正色道:“大总管。”
  唐失惊即道:“二位先上座,咱们薄备水酒,两位远道而来,万事俱可在席上详谈。”
  冷血冷冷地回答道:“只怕宴上喝的是醇酒,席上所说的是风话,待吃光喝完,大总管又送我们黄金马匹,等于吃了就走。”
  唐失惊叹了一声,道:“如果按照手续,二位要见庄主,也不容易,如果请这儿巡察吏或县太爷下令提见,那未,这儿的官也没这份担当……如果二位要回京城请诸葛先生出示下手谕,则非要半月光景不可……”
  冷血怒道:“你这样说,等于表明已经收买了朝廷命官,这是什么意思?”
  唐失惊微笑道:“冷少侠又何必动火,这不叫贿赂,只是这一带的官爷们信任习家庄……这只是跟圣上信宠诸葛先生,诸葛先生信赖你们一样。”
  唐失惊这个譬喻可谓大胆至极,但又极为妥切:若当权人士,所宠信的是君子,自然大得助力;若得宠的是小人,则为祸甚矣。铁手叹了一声道:“习庄主杀伤无辜良民,我们身为捕快,职责在身,自应查询,大总管却又是为何不让习庄主跟我们相见?”
  唐失惊道:“不是我不让庄主接见二位,而是庄主现刻不便见你们。”
  铁手道:“这是庄主的意思?”
  唐失惊摇首:“不是。”
  铁手问:“那是庄主夫人的意思?”
  唐失惊道:“庄主夫人与小少爷已失踪,当然不是他们的意思。”
  冷血问:“那是谁的意思?”
  唐失惊答:“我的。”冷血冷冷地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唐失惊道=我也没什么意思,只是,庄主此刻已不能见人,你们见着他也没有用……”他长叹又道:“如果两位一定不信,一定要见了才信,也罢,两位就且随我来吧……”
  二
  穿过大厅堂,走过很多堂皇的厢房,走入了一同博藏书画的书房,唐失惊卷起袍袖,拿起了一只巨型蜡烛,竟走入了地道。
  地道的石梯斜陡,唐失惊走前面,冷血、铁手、习英鸣、习良晤五人,鱼贯而入。下面是地窖。地窖里有一股霉烂腐湿的气味,地窖尽头窖是一间铁砖、铁栅拦成的房间。
  这种“房间”对铁手、冷血而言,可以说是无比的熟稔:这种“房间”的作用,通常是用来关人,而一般都叫这种“房间”作“监牢”。
  房间里有一个人,这个人本来也许穿的是一件华贵、绸质极高贵的白袍,但而今这袍子被撕得东一片,西一块的,而且染满了污垢,袍子上还长满了虱子。
  这人披头散发,也不做什么,双眼直勾勾的把右脚脚板举至自己眼睛不到一寸前,仿佛在审视着自己的脚趾。
  然而那一双脚,已脏得比涂过了粪还脏,那人却越看越入神,喃喃地道:“五岳,啊,五岳,都在这里……”然后一手抓住自己的大拇指,不住地摇拔,口中狂呼道:“嵩山,嵩山啊,我要搬你出来把那只石猴子砸扁!……”
  五人已经来到铁栅前,但那人犹浑然未觉。
  唐失惊轻轻叩着铁栅,低唤:“庄主,庄主………
  唐失惊这般一叫,冷血和铁手都大吃一惊。
  从种种迹象听来,习家庄现任庄主习笑风的确是神智不正常,但冷血、铁手决未想到他居然已疯癫到这个地步。
  唐失惊再用手叩铁栅,发出清脆、悠长的清响,叫道:“庄主,习庄主…………”这回的声音是略为提高了一些,在石室里面回响,又直刺入耳膜中,刺耳,而不难听。
  习笑风似乎迷惆了一下,还弄不清楚声音是哪里传来,只见他搔搔乱发,说了一句没有人听得懂,中途停顿了六次的奇怪话语:
  “貂蝉生来喜欢吃糖,张飞张仪一齐迷失,唐三藏到观音庙念经,煲里已经没有药,天予人万物人无一物予天皆可杀,坦荡神州只有我……”
  这六句奇怪的话,听得他们五人俱是一呆。
  唐失惊最先叹了一声,道:“庄主他,已经疯了……”
  不料这句话倒似乎是给习笑风听到了,只见他发狂一般的跳起来扯着自己的头发,狂叫道:“我没疯,我没疯,谁说我疯了…………”又似野兽一般地长曝:“你们来了,一、二、三、四、五,哈哈!五座高山!来呀,来啊,你们来招渡我呀!”
  然后扑到铁栅前,双手抓住铁栅石柱力撼,狂嚷道:“妹妹,啊,妹妹…………碎梦刀,我的梦碎了,我的刀呢?还我碎梦刀来!”
  唐失惊无奈地向铁手、冷血摇摇头。
  五人只好循着来路,退了出去。
  遇上这样的情形,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铁手和冷血这才明白了唐失惊、习英鸣、习良晤三大总管不让自己等人会晤习笑风习庄主的原因。
  三
  大厅,出到离开地窖里那怪异的霉湿之气,众人这才仿佛真正舒了一口气。
  铁手抱拳道:“我俩因不明白……个中内情,惟适才一再强诸位所难,要见习庄主,实在是不好意思,望三位不要见怪才好。”
  唐失惊黯然道:“哪会见怪,劳二位费心关心之处,是习家庄所欠的情!”
  铁手忽问:“是了,适才大总管提及:庄主夫人和小少爷均告失踪,却是怎么一回事呢?”
  唐失惊道:“这本来是庄中丑事,本不足为外人道……只是铁兄问起,我也不敢不答,惟望二位听后……”
  铁手忙道:“在公在私,我们都不会与他人说起,吃我们这门饭的,更要守口如瓶,这点请大总管尽可放心。”
  唐失惊笑着道:“二位侠兄不让在下难为,实在感激不尽……在两天前,其时刚好下着狂风暴雨,庄主提着剑,追杀小少爷,可怜小少爷只那未一点的年纪,一面哭着嚷娘求饶,一面狂奔庄外,庄主夫人出来劝拦,也着了庄主一刀,踣倒于地,我们赶过去时,夫人只叫我们去追庄主,阻止他对小少爷下毒手,但仍然是迟了一步……。”
  铁手不禁问:“怎么了?”
  唐失惊叹着气,摇着头道:“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看见庄主一刀斩着小少爷……可怜小少爷逃到江边,也无路可逃了,吃了庄主一刀,就往下掉,掉进江中去了……”
  铁手沉声道:“据说……习家庄严令弟子不可接近流水的是吗?”
  唐失惊黯然道:“自然,小少爷不诸水性,又挨了一刀……唉……”
  冷血道:“他这样疯,也不是办法,你们把他关起来,能关到几时?”
  唐失惊同意道:“是呀,庄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可像排队一般等候着庄主批示呢。”
  冷血问:“那么庄主夫人呢?”
  习英鸣接道:“自从那两夜凶杀后,我们小心翼翼,劝得庄主回来,夫人已经……唉,可能因伤心庄主丧心失魄之故,离庄出走了。”
  习良晤也道:“哼,庄主听到夫人出走,一点也不伤心,居然还挥了挥刀,说:‘好,省了我的事。’夫人一直待我们不薄,这话教人听了也愤慨。”
  铁手道:“如此看来,习庄主的情形实在是十分严重。”
  冷血又问道:“习庄主还有些什么亲人呢?”
  唐失惊答:“庄主本来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铁手即问:“大总管话里‘本来’的意思……”
  唐失惊又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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