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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星河-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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蜢去了。心虹根本不敢弄肉虫子,连看也不敢看,都是狄君璞在上饵,在抛竿,然后交给心虹拿着。心虹今天穿着一身米色的春装,用条咖啡色的纱巾系着长发,别有种飘逸而潇洒的味道,狄君璞注视着她,不禁悠然而神往了。
  “天哪!”他喃喃的说:“你真美!”
  心虹垂着睫毛,看着手里的钓竿,唇边有个好温柔好温柔的浅笑。
  “你不注意浮标,尽看着我干嘛?”
  “你比浮标好看。”狄君璞说,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心虹!”
  他低低的叫。
  “嗯?”她轻轻的答。
  “你想,如果我最近去和你父亲谈,会碰钉子吗?”
  “会。”
  “那么,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他握紧她。“我一日比一日更强烈的想要你,你不知道这对我是怎样的煎熬!心虹,我们可以不通过你父亲那一关吗?”
  “啊,不。”她瑟缩了一下。“我们不能。”她吸了口气,眉端轻蹙。是那旧日的创痕在烧灼她吗?她似乎怕透了提到“私奔”。“你放心,君璞,爸爸会屈服的。”
  “我再找他谈去!”狄君璞说。
  她很快的抬头看他。
  “你用了一个‘再’字,”她说:“这证明,你以前已经找他谈过了!”
  狄君璞默然。
  “其实,你根本不用瞒我,”她瞅着他,眼光里柔情脉脉。
  “这么久以来,你不进霜园的大门,你以为我不会怀疑吗?上次要你去舞会,你说什么也不去,我就知道另有原因,后来我盘问高妈,她已经都告诉我了。你早就来求过婚了,爸爸拒绝了你,而且说了很难听的话,是吗?是吗?是吗?”
  狄君璞咬咬牙。
  “他有他的看法,他认为我不会给你幸福。”
  “他以为他是上帝,知道幸福在何处。”心虹抑郁而愤怒的,她的情绪消沉了下去。
  “我一定要再和你父亲谈谈,不能这样拖下去。”
  她忽然扬起睫毛来,眼光闪亮。
  “你不要去!”她说:“再等一段时间,他现在以为尧康是我的男朋友,让他先去误解,然后,我和心霞会和他谈,这将是个大炸弹,你看着吧,不止我的问题,还有心霞和云扬的事。这枚炸弹可能把霜园炸得粉碎!……”她又微笑了起来,显然不愿让坏心情来破坏这美好的气氛。“你在农庄注意一点,如果看到霜园失火的话,赶快赶来救火呵!”
  “那才名副其实的火上加油呢!”狄君璞说。
  他们笑了起来,同时,远在另一块岩石上的云扬和心霞突然间大声欢呼,大家都对他们看去,云扬高举着的钓竿上,一条小银鱼正活蹦活跳的挣扎着。云扬在骄傲的大声喊:“首开纪录!有谁也钓着了吗?”
  小蕾跑过来,拍着手欢呼。狄君璞对心虹说:“我打赌我们竿子上的鱼饵早被吃光了!拉起竿子来,重上一下饵吧!”
  心虹拉竿,拉不动,她说:“你来,钩子勾着水草了!”
  狄君璞接过竿子,一下子举了起来,顿时间,两人都呆住了!钓竿上本有三个鱼钩,现在,竟有两个鱼钩上都有鱼!
  一竿子两条鱼,又是这样子得来毫不费工夫!他们先吃惊,接着就又喊又叫又跳又笑起来。心霞和云扬也愣了,然后,心霞就大声嚷:“好了!都有鱼了!尧康呢!那个钓鱼王呢!”
  是的,尧康呢?他正远在一棵大榕树下,鱼竿的尖端静静的垂在水里,另一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他和雅棠却都在榕树下,照顾着孩子吃奶呢!他们把一块大毛毯铺在草地上,让孩子躺在上面,雅棠扶着奶瓶,看着孩子吃奶,尧康则静静的望着她和孩子。她今天打扮得很素净,浅蓝色的毛衣,白色的短裙,和白色的发带。那样年轻,那样充满了青春的气息,那样稚嫩,还像一朵含苞未放的花,却已是个年轻的母亲了!看着她低俯着头,照顾着婴儿,衬着那白云蓝天,和那溪水岩石,是一幅极美的画面。但是,这幅画面里,却不知怎么,有那样浓重的一股凄凉意味。他看着看着,心里猛的怦然一动,想起心虹心霞对他的期盼与安排,想起早上和狄君璞的谈话,想起自己的孤独,想起雅棠的无依……在这一瞬间,有几千几百种思想从他心头掠过。他竟突然间,毫不考虑的、冲口而出的说:“雅棠,我们结婚好吗?”
  雅棠一愣,迅速的抬头看他,她的眼睛是深湛而明亮的。
  好一会儿,她低低的说:“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认真的。”他说,自己也不了解自己,在这时,他竟生怕会遭遇到拒绝。
  她又垂下了眼睛,看着孩子。把奶瓶从孩子嘴中轻轻取出,那孩子吃饱了,嘴仍然在蠕动着,却已经朦胧欲睡了。她拿了一条毯子,轻轻的盖在孩子身上。再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他,她眼里竟蓄满了泪。
  “非常谢谢你向我求婚。”她说,声音低而哽塞。“但是,我不能答应你。”“为什么?”他问,竟迫切而热烈的。“我会把你的孩子当我自己的孩子,不会要你和他分开的。”
  “不,不,”她轻声说:“不为了这个。”
  “那么,为什么?难道你还爱那个──卢云飞?”他苦恼的从喉咙里逼出了那个名字,感到自己声调里充满了醋意。
  “不,不,你明知道不是。”她说,头又垂下去了。
  “那么,为什么呢?”
  “因为……因为……”她的声音好轻好轻,俯着头,她避免和他的眼光接触,她的手无意识的抚弄着毛毯的角。“因为你并不爱我,你只是可怜我,同情我。你在一时冲动下向我求婚,如果我答应了你,将来你会后悔,你会怪我,你会恨我!原谅我,我不能答应你。但是,我深深的感激你这一片好心。”
  尧康凝视着那个低俯的、黑发的头。有好长一段时间,他说不出话来,只是默默的望着她,他对她几个月来的认识,没有在这一刹那间来得更清楚,更深刻。就在这段凝视中,一种奇异的、酸楚的、温柔的,而又是甜蜜的情绪注入了他的血管里,使他浑身都激动而发热了。这就是早上他向狄君璞说他所缺少的东西,他再也料不到,它竟来临得这样快,这样突然。
  “但是,”他喉咙喑哑的说:“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没有一些爱我呢?”
  她抬起睫毛,很快的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里有一抹哀求而恳切的光芒。
  “你知道的。”她低低的说。
  “我不知道。”他屏着气息。
  “呵,尧康!”她把头转向一边,双颊绯红了。“我还有资格爱吗?”
  “雅棠!”他低呼,抓住了她的双手。“在我心目中,你比任何女孩都更纯洁,你的心地比谁都善良,你敢爱也敢恨。为什么你要如此自卑呢?”
  她默然不语。
  “我再问一次,”他说,握紧她。“相信我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在今天以前,可能我对你的感情里混合著同情与怜悯,但现在,我是真挚的,我爱你,雅棠。”
  她震动了一下。他接下去说:“你愿意嫁我吗?”
  “或者,你并不真正了解你自己的感情。”她低语。
  “我了解!”
  “我不知道,”她有些昏乱的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你。尧康,我现在心乱得很,我想……我想……”
  他紧握了她一下。
  “不必马上回答,我给你两星期思考的时间。两星期之后,你答复我,好吗?”
  “假若……假若……”她嗫嚅的说,眼里泪光盈然。“假若……你真是这样迫切,这样真心,我又何必要等到两星期以后呢?”
  他震动了!心内立即涌上了一股那样激烈的狂欢,他抓紧了她的手,想吻她,想拥抱她。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痴痴的、深深的、切切的望着她。她也迎视着他,眼底一片光明。然后,小蕾发出了一声大大的惊呼:“哎呀!尧叔叔,你们的鱼竿被水冲走了!”
  他们慌忙看过去,那鱼竿早已被激流冲得老远老远了。心霞在拊掌大笑,高叫着钓鱼王呀钓鱼王!狄君璞望望心虹,笑着说:“我刚刚看到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孩儿,把他们的竿子推到水里去了。”
  “光着身子的小孩儿?”心虹愕然的。
  “是的,光着身子,长着一对翅膀,手里拿着小弓小箭的小孩儿。”
  心虹哑然失笑了。
  阳光一片灿烂,溪流里反射着万道光华。春风,正喜悦的在大地上回旋穿梭着。
  但是,春日的蓝天里也会有阴云飘过,也会响起春雷,也会落下骤雨,表面的宁静,到底能够维持多久?何况,他们的安静,一向就没有稳定的基础,像孩子们在海滩上用沙堆积的堡垒,禁不起风雨,禁不起浪潮。该来的风暴是逃不掉的,那狂风骤雨终于是来临了!
  问题发生在尧康身上,这一向,尧康出入于梁家,经常把心虹姐妹带出去,已给梁氏夫妇一个印象,以为他不是在追求心虹,就是在追求心霞。但是,自从尧康和雅棠恋爱以后,他到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心虹外出如故,梁逸舟开始觉得情况不妙了。他盘问老高和高妈:心虹每日的去向,老高夫妇二人守口如瓶,一问三不知,梁逸舟更加怀疑了。想到数月以来,开舞会,邀请年轻人,操心、劳碌、奔走、安排……可能完全白费,难道心虹竟利用尧康来做烟幕,那岂不太可恶了?心虹天真幼稚,这主意准是狄君璞想出来的!梁逸舟恨之入骨,却又拿狄君璞无可奈何。而另一方面,心霞的改变也是显著的,她常和姐姐一起出去,整天家中见不着两个女儿的影子,难道心霞也在受狄君璞的影响?还是在和尧康约会?人,一旦对某件事物偏见起来,就是可怕而任性的,尤其梁逸舟,他的个性就属于容易感情用事的一类。现在,狄君璞在他心目中,已比当日卢云飞更坏、更可恶。卢云飞毕竟还年轻,狄君璞却是个老奸巨滑!他当日既能全力对付卢云飞,他现在也准备要用全力来对付狄君璞了!
  于是,那风暴终于来临了!
  这天黄昏,尧康到了霜园。他是因为雅棠高兴,在家包了饺子,要尧康来约心虹姐妹和狄君璞、云扬一起去吃饺子。
  尧康已先请到了狄君璞和云扬,再到霜园来找心虹姐妹。谁知在客厅内,他劈头就碰到了梁逸舟。他刚说要请心虹姐妹出去,梁逸舟就说:“正好,尧康,你坐下来,我正有话要找你谈!”
  尧康已猜到事情不妙,他对那倒茶出来的高妈暗暗的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去通知心虹和心霞下楼来。就无可奈何的坐进沙发里,望着梁逸舟。
  “什么事?董事长?”他问,他仍然用公司中的称呼喊梁逸舟。
  “尧康,你最近不常来了。”梁逸舟燃起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
  “我忙。”尧康不安的说。
  梁逸舟注视着他,眼光是锐利的。到底这年轻人在搞什么鬼呢?他爱的是心虹还是心霞?
  “你常来找我女儿,”他冷静的说:“并不是我老古董,要过问你们年轻人的事,但是,我毕竟也是个做父亲的,不能完全不闻不问。你是不是应该向我交代一下?”
  “交代?”尧康结舌的说:“董事长,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在和我的女儿恋爱吗?”梁逸舟单刀直入的问,语气是强而有力的。
  “哦!董事长!”尧康吃了一惊。
  “你也不必紧张,”梁逸舟从容不迫的说,审视着尧康,他还抱着一线希望,就是尧康是在和心虹恋爱,心霞还太小,物色对象有的是时间呢!“我并不是反对你,你很有才气,在公司中表现也好,假若你和心虹恋爱,我没什么话说,只是心虹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你们相爱,我就希望择个日子,让你们订了婚,也解决了我一件心事。”
  “噢!董事长!你完全误会了!”尧康烦躁的叫,他沉不住气了:“心虹的爱人可不是我!”
  “那么,是谁?”梁逸舟锐利的问。
  “狄君璞!”一个声音从楼梯上响起,清晰而有力的回答了。他们抬起头来,心虹和心霞都站在楼梯上,她们是得到高妈的讯息,走下楼来,刚好听到梁逸舟和尧康这段对话,心虹再也忍不住,心想,早晚要有这一天的,要来的就让它来吧,立即用力的回答了,一面走下楼来。
  梁逸舟瞪视着心虹,几百种怒火在他心头燃烧着,你这个专门制造问题,不识好歹的东西!你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吗?为什么连帮你的忙都帮不上?站在这儿,你恬不知耻的报上你爱人的名字,你以为爱上一个离过婚、闹过桃色纠纷的中年人是你的光荣吗?他沉重的呼吸着,气得想抽她两个耳光,如果不是忌讳着她有病的话!有病!她又是什么病呢?
  还不是自己找来的病!他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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