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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死团-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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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地念着,一阵寒风刮来,回去吧,我是对的,我是对的,西门玉把领子往是翻着,缩着头,

  向村子去了。 

  收工了,西门玉回到屋,却见散落着一地的衣服被子大包小包,石新回过身放下箱子,

  一脸欢容,“西门,手续都办完了,我明天就走,真是巧,这次是分配到省城的,我又回家

  了,回到家我要好好地玩一程子,嘿,苦难的日子到此结束了,我要进工厂了,穿着工作服

  上班下班,那多带劲,星期天看电影逛公园,那才叫生活,………你,哦,我也是忙昏了头了,

  我还叠什么呢,这衣服箱子被子都留给你用,西门,我………”西门玉象一下子掉到了深渊,两

  眼瞿勾勾地瞅着石新脸,半天才转过来,“明天就走?”石新把西门玉扶到床是坐着,“西门,

  这一程子我太只顾我自已了,就把你给忘了,你别难过,到时候你一定会走的,暂且忍忍吧,

  我一上班就写信给你,你要是缺什么,就写信给我,我一定全力帮助你,西门,你是我结识

  的朋友中最好的一个朋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你,那一天要不是你急时地提醒我,我恐怕在

  此刻就要疯了,那时我的头即将要炸了似的,你当时要是把我的换去,把你的空白给我,我

  是一点也不知道的………”西门玉心一抖………“你真忠厚,我以后恐怕再也遇不到象你这样的好人

  了………”西门玉眼水要下来,忙把头低下………“唉,这次要是有两个名额,又都让咱俩抓到,那

  多好啊,咱俩一起在省城,你就住我家里,唉,西门,我也舍不得你啊。”西门玉一句话也

  答不上来,只是死死地低着头。

  一会儿,石新从外面拎了条大鱼进来,“前队在车塘起鱼,我买了一条回来,咱俩今晚好

  好喝几盅,我来煮。”西门玉想动手,身子重重地动不起来,眼望着石新说说笑笑中把鱼煮

  好了,端上桌,倒着酒,石新热团团地端起酒杯要和西门玉碰,西门玉忙举起杯和石新碰了

  一响,敢紧喝了,碰一杯,少一杯,要想再碰杯,不知哪年月了,他突然想起以前他曾见过

  的死人棺材前的小方桌上摆的祭酒………他忙夹起一块鱼,听着石新的滔滔,“西门,你还记得

  吗,当初我来这儿的第一天,也好象是这个时候的样子,快晚了,我们也是这样坐着喝着,

  吃得是炒鸡蛋,嘿,平时说过得好慢好慢,现在回过头来看,却是好快,就象是眼前,就象

  我是刚刚来的………”西门玉吃不下去,夹起的鱼又放下………“说来也好笑,什么广阔天地大有作

  为,炼一颗红心,吊,我跟贫下中农都打了好几架了,什么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我才

  不去记什么粪当家饭当家呢。”石新夹着鱼头在嘴里吃着“运气,一个人要想干什么干什么,

  主要是靠运气,老弟你信不信,反正我现在是五体投地的信了,这次招工一下来,我就隐隐

  地感到这次我一定能够走掉,真的,我总觉得隐隐中有个什么人在一直把我向上推………”西门

  玉心一浑,两眼花花地直盯着石新的嘴………“这也许是命中注定的我要有这么个运气,命中注

  定的我不需要再在这儿呆下去了。”

  “命中注定?”黑咕隆咚的天,黑咕隆咚的地,旋舞的风,滚淌的河,歪斜的小石桥,

  爬行的蚂蚁,低破的土屋,惨淡的灯火,颤动着的王盛英的肩,高空下挑着粪捅?π杏谕凉

  ≈械拿煨〉淖砸眩?雨雪纷纷的夜晚,卷缩一团,热气腾腾的酒桌,红双喜,玻璃窗,人群

  沸沸,父亲干瘪扭歪的脸,乱叫,棺材,母亲弓腰扇煤球炉子,巴巴头上粘着灰,西门玉浑

  浑糊糊,不知石新又说了些什么,仿佛他在哈哈大笑,笑过之后好象还是哈哈的笑,西门玉

  头一动,眼一眨,却见自已一个人爬在桌子上,煤油灯下碗筷一片,转过脸,只见石新歪在

  床上*服,一件一件横脱着,嘴里咕咕哝哝着,“怕什么,老子现在自由了,真正的自由

  人了。”脱到再也脱不下来了,手一挥,“自由了。”仰面瘫倒,再也不动了,哗然,西门玉

  两眼一晶,一下子集中到石新的大胯里,鸟,肥硕硕的鸟,在浓密的毛丛中柔软地躺着,微

  微颤动着的鸟,浑身刷地热麻麻,他抬脚就要跑,却又一闪,这是最后一次,将再也见不到

  了,西门玉不动了,他恐慌地盯看着,看着看着,他已走近了,鼻子在使劲地勾闻着石新身

  上的气味,越闻身上越热麻,乃至腹处的小鸟一鼓一鼓的,他又慌了,觉得事情不妙,但双

  手已在脱自已的衣服,心突突地直跳,衣服便在双手里飞飞了,赤条条地站在地面上,小鸟

  直撅撅地一纵一纵着,他急得想哭,可又哭不出声,想跑,两腿怎么也迈不动,两手便向前

  伸去,就要搂抱肉体,当手一触到大腿时,抖然心头一颤,手缩了回来,“不!不!不!”粗喘

  着气,口中一字一字地念着,双眼却是死死地不能动了,大腿硕鸟胸脯硕鸟鸟毛硕鸟,他念

  不动了,伸头向前弯下,就要用口包,嘴唇就要贴到鸟,心头一刷,他醒了怎么办,我往哪

  儿跑,我怎么说,“噢………”西门玉头一摆,嚎了起来,只觉胸口有一大团石头,口中上气不

  接下气,“怎么办,怎么办,我要疯了,我要死了,杀死我吧,………哦,对,杀死他,把他掐

  死,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然后我再把他紧紧地抱住,紧紧地,上上下下全抱住,然后………

  然后在天隐隐亮时,再拿把菜刀把我自已砍死,对,就这样,就这样也省了以后在这儿受零

  罪。”

  急急地这样想着,腿就已跑到了锅台,准备把菜刀拿么床边,到时候好及时自砍,当伸

  手把菜刀拿到手中时,心刷地一寒,凭这轻轻的一把小菜刀能砍死吗,若砍不死怎么办,而

  他死了,觉回过头来,一旖丰盛的肉团,放下菜刀又跑了回来,又想动手动嘴,可又不敢,

  急得来回在地上跳窜着,捶打着,直搞得身子喘吁吁,这时他乘势一口气吹灭了灯,一窜窜

  到自已床上,一下子连头带脚钻进了被窝,四周黢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没过一会儿,浑

  身又急撩撩地直想往外窜,便把两手在身上上下不停地抚摸着,一面就想着,这儿是石新的

  胳膊,这儿是石新的屁股,石新来了,在被窝里绻着,赤条条的,丰富浑圆,西门玉反复揉

  摩着,翻身打滚,卷缩一团。西门玉溶化在石新身子里了,肥肥硕硕,酣畅淋淋,西门玉昏

  昏然了。 

  天亮,西门玉昏昏地起了床,见门口围着许多村里的人在和石新说着“就走”的话,石

  新欣然翩翩地向他们散着香烟。西门玉在脸盆里把脸儿洗洗,由由清爽了不少,回想起昨夜

  之事,不觉羞愧无聊,低着头把袄子穿了,门口人散去,却听石新在身后大叫,“别了,我

  的土床,别了,我的扁担,永别了,我的可爱的粪桶。”又哈哈大笑,西门玉笑不出来,石

  新又向西门玉说着一些“东西”“就走”的话,西门玉左耳朵听右耳朵出,只是默默地随着

  石新,出了屋,出了村,绕过田埂,上了大堤,一个码头,一艘轮船正速速地向这儿使来,

  石新接过西门玉手里的包,一把握住西门玉手,“西门,我………”停住口,眼眶涟涟,“我走了,

  我忘不了你。”

  西门玉没有说话,两眼痴痴地朦着石新的脸,鼓鼓的嘴巴,翕翕的嘴唇,细白的牙齿,

  石新松开手,转身向呜呜响的轮船里跑去,跳上船,两手挥舞着高声叫着,“西门,你别这

  样啊,你要想开些,你会好的,有困难就写信给我,你一定要想开………”船声隆隆,远远了,

  西门玉听不见石新以下的话,只见他两手还在挥舞,渐渐,他模糊了,渐渐,那船儿看不见

  了,浑浊的河水波波流淌着,太阳的光辉弥悠着空间,当两眼落到近处,脚下土坡上一条斜

  长的影子,西门玉心往下一塌,两眼一惊,走了,石新走了,他将再也不会回来了,永远见

  不到他了,“啊………我………你………”他恐慌地举目眺望,什么也没有,空寂一片,他软了,一股说

  不出的空落落虚荡荡,他后悔刚才怎么不好好地听着他说的话,………他一路都在说着啊,怎不

  好好地多看看他的脸,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头发,长长的歪溜的漫着眉尖的头发啊,噢,

  一个了,一个了,我怎么过啊噢,土墙,锅台,桌子,锄头,扁担,油灯,旋转着,旋转着,

  “哦………”觉着身子在向一边歪斜,敢忙用劲一立,却觉身后大堤那边有半个人头在晃动,转

  过身,那半个也在对他一望,随走了出来,是王盛英,西门玉敢紧把脸一抹,幸亏还没出眼

  泪,便泛起笑容,“王盛英,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哦我从我的一个同学那儿来,她就住在这下面的一个村子,你在干吗。”王盛英走

  到跟前,脸上挂着笑,“我在送石新,他走了。”西门玉见王盛英眼圈红红的,王盛英瞥了一

  眼西门玉,抬手把两眼揉着,“迎头风,吹得眼睛好难受,他走了?”西门玉怕提石新叫王

  盛英难为情,想岔开,可又找不到什么来讲,只好动起步子,王盛英也动起步子,她好象已

  经在难为情了,她也是默默地走着,走了一段路,王盛英忽然说,“那你一个人了?”“嗯。”

  “他对你真不错,他那时常在我跟前说你是怎样怎样地好,怎样怎样地厚道,他对你真不错。”

  “他是个好人。”西门玉心苦,“他的脾气你也好熟??,他喜欢吹牛吧,他常和你吹吗?”西

  门玉奇怪,她忽然怎么又老是提起他,是因为我不提他,使她觉得我是在怕她难为情,而现

  在故意多提他,以此来说明她对他其实是不在呼的吗。到了摆渡口,王盛英要过船了,临下

  坡时她又说,“他的东西都带走了吗?”西门玉说,“没有。”她略停了一下,随转身下去了。

  望着王盛英下坡坎时踉踉前倾的背影,西门玉不觉一阵酸溜,“其实她也很苦啊。” 

  回到村,一脚跨进屋门,西门玉再也动弹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两眼定定地盯着

  石新留下的床、被子、枕头、箱子、衣服、鞋,直到天黑,他也没有动,肚子也不饿,也不

  点灯,不知过了多久,慢慢地摸上床,把头埋在枕下,昏昏的,迷迷的。第二天一早醒来,

  揉揉眼,头儿轻轻的,觉着身子平舒了不少,肚子有点饿,煮点粥吃着,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无精打彩地了,还得做饭吃饭,还得上工干活,还得和别人一样地活下去,即然

  他消失了,想他又有什么用呢,他本来就不属于我的啊,他怎么会属于我的呢,他走了是好

  事,要不怎么个了结,夜长梦多,能保险以后不出事吗,噢,这是老天在助我啊,怎么就鬼

  使神差地让他走了呢,天啊,我不辜负你,我从现在起一定要重新生活,我要活得干干净净,

  不觉滴下泪来,又觉着自已好新鲜,光光亮亮的新鲜。吃完粥,把锅铲铲刷了,被子叠叠,

  脸洗洗,头洗洗,换了一套干净衣服,便挑着粪箕子上工去了。下工了,煮饭,吃饭,上工

  还有一会儿,便坐下来抽起一支烟,悠然地瞥着屋子,眼睛不觉碰上石新那张床上,被子,

  枕头,衣服,石新来了,石新在船上呼喊,石新在土坡上伸手,凝望噙泪的眼,凄迷哀伤的

  脸,止不住了,西门玉跑向床,把被子衣服枕头环抱在胸前,把头深深地埋向里面揉着咬着,

  直到哨子在吹,两遍,三遍,他才狠地一下劲,赶跑石新,踉踉地向田里去着。 

  一连几天,只要一闲,西门玉的两眼就要开始抚弄石新的衣物,随之,石新便来了,又

  是揉又是咬,西门玉软塌塌地了。“怎么办呢,我要掉下去了,他魂儿不散,怎样才能消灭

  ………”又敢忙咽下去,“唉,难死了。”把草灰往坑里撒着,还是这油菜籽好,只有生命,没有

  知觉,多快活啊,我怎么就不是它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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