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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锦衣行-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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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还是因为晏福平和胡进勇大力宣扬的缘故。

但是周师爷那句“公门之中好修行”倒的确是令他心中一动。

在天台寺中五年,日习日见,都是佛家因果之说。无论信与不信,日久天长,心中总跳不出那团阴影。

一将功成万骨枯。锦衣卫中,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真按佛家因果之说,则地狱之中,不知有多少无头恶鬼在等着他们这些人。

孟剑卿的嘴角隐隐泛起一丝自嘲般的微笑。

周师爷注视着踌躇沉吟的孟剑卿,心中暗自忖度,不知这年轻的校尉究竟是否名不虚传。

胡进勇与晏福平则安然等着孟剑卿的回答,在周师爷看来,显然是对孟剑卿深具信心。

良久,孟剑卿才道:“不知巡抚大人是否已向兵部缴令退兵?”

周师爷听他这一问,心知大有文章,立时精神一振,答道:“尚未。大人以为此事甚是麻烦,故此迟疑未曾缴令。”

孟剑卿吁了口气:“那就好。”

他看看窗外,时当午后,风和日暖,正是猪婆龙出水觅食之时,当下站了起来:“好,我们这就去江边。”

明制以文官领兵,浙江都指挥使司只有练兵之责。巡抚大人拿着兵部的调兵令,先调发了杭州卫所的驻兵到钱塘江边。两岸百姓听说又要去杀鼋,掩口而笑,有受过猪婆龙之害的,则且笑且骂。虽然如此,仍是呼儿唤女,涌到江边看巡抚大人这一次又如何杀鼋。

胡进勇低声向孟剑卿道:“这么热闹,猪婆龙不出来可怎么办?”

孟剑卿审视着江面答道:“这几年猪婆龙虽然闹得凶,还是没人敢妄自杀龙吧?”

胡进勇脱口道:“那是当然。”

孟剑卿微笑道:“你说那些猪婆龙还会怕人吗?”

胡进勇挠挠头,可真是答不上来。

孟剑卿又道:“再说了,人多正好做个见证。”

煦暖的冬阳之下,江水滔滔,一队士兵将三头猪各割几刀,投入近岸的江水中,猪血在水中弥漫开来,立时便有十数头猪婆龙浮上水面争食。

孟剑卿“啊”地惊呼一声:“好大的鼋啊!”

他这一声惊呼,暗自运足了气,岸上官民,听得清清楚楚,正在诧异之际,孟敛卿已取过身后一名卫士捧着的那张神臂弓,抢前数步,张弓搭箭,一枝接着一枝,射向那十几头猪婆龙。他们的箭术,都是孔教习一手教出来的,当真是开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猪婆龙虽然遍身硬甲,也当不得这镞长五寸、箭长三尺的精钢透甲锥穿甲而入,转眼之间便有五头猪婆龙带箭而逃,其中两头,游不出数丈,便沉入了水中。

至此大家才回过神来,胡进勇标下的士兵首先奉命,跟着孟剑卿发箭,一边大叫“杀大鼋”。岸上看客,瞠目结舌,继而大笑,跟着哄叫“杀大鼋”。

胡进勇一边笑一边拍着孟剑卿的肩道:“孟兄,这样的主意,也亏你想得出来!”但是笑着笑着,他忽然觉得有点儿不对:“且慢,这要有人追究起来,孟学长你可是第一个发箭的人,只怕——”

孟剑卿望着江面淡淡说道:“这一次出任务,我都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还管这个?真要有人追究,你们记住,都往我身上推好了。沈大人自然会想办法善后的。”

就让沈光礼去伤脑筋好了。

胡进勇困惑地看着他:“什么任务这么艰险,连你都觉得会没命回来?”

孟剑卿笑而不答。

胡进勇也不便多问,只道:“要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孟剑卿默然一会才道:“我的家事,你也略知一二。我若真的回不来,你和晏福平离宁海近,帮着照应一下我母亲吧。”

他的生母,只不过是一名灶下婢,全靠着有这么一个儿子,才得以在孟家立足。

胡进勇虽然答应,心中却不好受,转念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孟兄,我倒觉得你会吉人天相,不会回不来的。”

孟剑卿一笑:“我又不是公孙义。”

胡进勇也失笑。

公孙义的好运气,在讲武堂中是赫赫有名的。最近一次,是他和孟剑臣奉命巡边,出塞五百里,迷了路,水尽粮绝之际,居然好死不死地撞到兀良哈部王妃的营帐中,斩关夺将,将王妃抓回了北平。兀良哈部蒙古折箭为誓,十年不犯边,这才迎回王妃。燕王口中不说,私底下,只怕也不是不以“福将”视之的。

【三、】

日暮回城,孟剑卿仍在晏福平处安歇,派出去调查那名行刺小兵的卫士回来复命,说那小兵原本并非军籍,是今年秋天该当服役的那户人家买来顶替亲生儿子的,再追查下去,这小兵原来是出身大户人家,家中在前几年的郭桓案中败落下来,因为牵连颇深,家中十五岁以上男丁都被处死,女眷及十五岁以下男丁官卖为奴。

这与孟剑卿的猜测相去不远。但是郭桓一案,首发地是北平而非云南,知道他在其中所起的作用的人,并不算太多。这小兵倒知道、倒会将这笔帐算到他头上来?

沉吟一会,他说道:“我听那小兵吹的笛与箫,很有些路数,必定是经过教坊中名师指点、下过苦功的。十五岁被卖为奴——现在也有十七八岁了吧,这中间两三年时间,都在什么地方?教他的人又是谁?”

晏福平暗自诧异,孟剑卿什么时候又懂得分辨这小兵的笛与箫是经过教坊中名师指点了?老实说他可什么也听不出来。

卫士禀报说当年官卖之后,这小兵辗转经过了几任主人,料来无甚大碍,所以不曾细查。

说这些话时,两名卫士心中忐忑,神色间也有些惶恐。他们应该先将这来龙去脉全查清楚再来禀报的。

孟剑卿又问道:“这小兵的前后几任主人中,可有教坊中人?或者是与教坊来往密切之人?”

两名卫士突然间福至心灵,明白了孟剑卿反复追问的用意,一人说道:“听说其中有一名乡绅,人称丁员外,家资巨富,好蓄声色娈童,想必就是他了。不少苏杭名妓以及钱塘江上的船娘,都与他有来往。”

孟剑卿站起身来:“那么我们今晚就去拜会这位丁员外。”

临走之际,晏福平忍不住道:“孟兄弟何必这么匆忙?那丁员外家大业大,跑不掉的,明日再去也不迟。我和胡进勇又邀了几个人,正打算今晚好好乐一乐的。”

孟剑卿微微一笑:“有福之人不用忙。”

晏福平叹了一声:“无福之人一腿毛——真说不清到底是谁有福谁没福来着?去吧去吧,回来咱们再喝!”

孟剑卿一笑而去。

留下晏福平苦苦思量着今晚怎么打发他们邀来的那帮狐朋狗友。

孟剑卿一行突然登门拜访,丁员外虽然财雄势大,也禁不住心中惶然,小心翼翼地探问来意,一边暗自检点,最近有无行差踏错,仅仅是因为树大招风才惹来锦衣卫,还是别有原因。听得曾在他门下呆过的一名小厮今天居然会因为行刺孟校尉而被杀,不免惊出了一身冷汗。及至孟剑卿将话题引到教那小兵音律的琴师或是乐工,方才暗自喘一口长气,忙不迭地唤来管家,将近几年自己交往过的教坊中人,一一列出清单,同时暗自忖度,要不要送神出门之际再递上一份厚礼——但是又怕弄巧成拙,这孟校尉虽然年轻,但的确不好捉摸他的喜好。

孟剑卿拿了名单,凝神读了良久,这才收入怀中,微笑道:“打搅丁员外了。”

送他们出去,丁家上上下下,都出了一身冷汗,丁员外忧心忡忡,一时盼望名单上的人个个清白,才好摆脱干系;一时又盼望孟剑卿查出那个真正有干系的家伙,好洗脱他们大家。

冬夜寒凉,圆月初生,月光冷澈如水,直洒下来,照得青石街道一片雪青。

杭州城别处开始寂静下来,而那名单上的人,却正开始他们一天的热闹。

孟剑卿已召来两名杭州府的老捕快——周师爷是刑名师爷,要调两名捕快来听用,方便得很——熟门熟路,领着他们按图索骥。孟剑卿道西湖那边多是官坊,暂且不去动他,先从船娘查起。

两名捕快互相看看,其中一人低声说道:“孟校尉,船娘说起来是比正儿八经的官坊低一等,不过真要论起来,不少贵人,喜的就是船娘的风味,咱们贸贸然撞过去,只怕——”

孟剑卿看了他们一眼。两名捕快立时噤声。想想自己也觉得可笑,锦衣卫要查案,又有几位贵人敢多事?更何况他们白天里早已见识过这位孟校尉的敢做敢为,实在是多此一问。

钱塘江畔,船影幢幢,灯光点点,江涛笙歌相和,虽比不得西湖的绮旎风光,但是江天开阔,月色如水,也别有一番风光。

他们在江边停下,等着孟剑卿说出他要找的人。

孟剑卿念出的第一个名字,是“媚红”。

一名捕快脱口说道:“那是柯家第十六船的当家阿姑。”

他指向泊在小湾内一株老柳树下的一艘大船。

【四、】

“媚红”这名字虽然俗艳,但是灯下的媚红,果然有如枝头最红的一朵花儿,不过正因为最红,红到尽处将成灰,又带了三分酒意,颤巍巍的欲堕未堕,隐隐然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凄艳。

孟剑卿不由得暗自怔了一怔。

他虽然早已知道媚红十有八九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当红船娘,但是媚红的画像与她本人相比,不但画工未能真正画出这嫣红面貌,更缺了那一种醺人欲醉的流动风韵,相去太远,令他乍见之下,便因为估计有误而大大震撼。

媚红见他们上船,不免也是一怔,四目相接,孟剑卿几乎可以看到她心中的震动。

不过转瞬之间,媚红便已镇定下来,绽开的笑意遮去了她心中的不安,翩翩迎了上来,曼声说道:“孟校尉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且莫见怪才是!”一边令小丫头斟茶,一边令老鸨送走客人,好让她专心应付孟剑卿一行。

她居然叫得出孟剑卿的名字,不过孟剑卿转念便已想到原因。白天里他在江边率先射杀猪婆龙时,只怕是万人瞩目,这位媚红姑娘,想必也是其中一个,认得他原也不足为奇。

但也不是没有另外一个可能的……

媚红原本正在招待的客人,本待匆匆告辞,却被两名卫士拦了下来,孟剑卿叫过一名捕快,将这苏州富商的姓名、籍贯和住址都记下来,问清左邻右舍,由那熟悉杭州城的老捕快核对无误之后,孟剑卿吩咐这富商,十天之内不得离开住所,随时听候传问,这才挥手令他离开。

那富商战战兢兢地踏上跳板之际,忽然觉得身后微风飒飒,腿弯处一麻,他惊呼一声险些儿摔下江去,幸亏身旁的仆人眼明手快扶住了他,惊魂未定,船上已传来媚红的笑声:“孟校尉呀,这样子试探,弄不好可是要出人命的!”

那富商看上去十分瘦弱,万一摔下去,江水湍急,只怕来不及救援便已没命。

媚红这样无遮无拦地说破孟剑卿的用意,两名捕快既吃惊又担心。孟剑卿微微一笑,说道:“既然那富商是苏州人,姑娘又恰好姓柯,在下自然不得不试探一下。”

媚红“哎唷”一声捂住了胸口:“孟校尉,这样一顶大帽子,当真要吓煞人了哉!”

她这话似在玩笑,但既便酒意醺得她两颊酡红,孟剑卿也看得出她的脸色已然变了。两名捕快更是心惊胆战。

钱塘江上的柯姓船家,都是陈友谅的旧部。陈友谅败亡后,洪武帝将他的旧部分散至各地居住,贬为贱民,生生世世,不得上岸。地方官既有安抚之责,也有监视之责。

苏州却是张士诚的旧都,洪武帝深恨苏州人为张士诚死守不降,破城之后,加苏州赋税,三倍于他处,是以直到如今,苏州人暗地里还在追念张士诚,每逢其冥寿,便烧香礼敬,对外称之为“拜佛”,后世称之为烧“九四香”——盖张士诚小名“九四”;江浙官场中对此也略有耳闻,只是形迹不显,苏州守吏,怕掀起大狱连带自己也受牵连,也就装聋作哑由他去了。地方官不肯深究,其他人自然也不愿意多事。

孟剑卿无缘无故将这两件事扯到一起,究竟想做什么?难不成锦衣卫办了几件大案之后,意犹不足,又想掀起更大的案子?国初群雄争霸,张士诚、陈友谅、方国珍、明玉珍的旧部,不知凡几;再加上明教教徒……若锦衣卫真是这般用意,只怕血流成河都不足以形容……

只怕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杭州府乃至整个浙江的官吏……

舱中的气氛立时沉重起来。

媚红定下心神,瞥了两名捕快一眼,满面笑容地说道:“孟大人是何等霹雳手段、菩萨心肠,说这番话自然有他的用意,岂是你们想的那样。孟大人,有话不妨直说,我们可都是些土包子呢,没有见过大世面,一句顽话也能当真的。”

她这话似捧似讽,孟剑卿一笑道:“不敢当‘大人’二字。既然姑娘愿有话直说,那也好。”

他挥手令捕快带着两名卫士先行上岸,将名单给了其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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