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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宰执天下-第4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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逵太过接近,却会引起士林的议论——士大夫难以容忍一个投效武夫的士人——这对他的名声不利。尽了人情就行了,君子之交本就疏淡如水。

辞了郭逵、郭忠孝父子,韩冈离开依然熙熙攘攘的大相国寺,带着一众伴当上马返家。

回到位于旧城右军第一厢的常乐坊的家中,却见章惇正坐在偏厅里,冯从义下首陪客,另外一名客人则是很久不见的路明。

见到韩冈走进来,章惇也不管着厅中还有冯、路二人在场,劈头就道:“玉昆,你好悠闲!”

韩冈依然悠悠闲闲,跟路明打过招呼,坐下来问道:“不知出了何事?”

“何事?”章惇都为韩冈发急,“就是你太悠闲出的事!”

论起知情识趣,察言观色,商人不会比官员差上半点。见着章惇的口气不对,冯从义和路明立刻找了个由头,便一起走了出去。

章惇对于朋友,算是掏心窝子的性格。苏轼经常因为乱说话而得罪人,章惇就时常写信去告诫。他与韩冈的交情虽然参杂了许多政治利益上的成分,真说交情还没到推心置腹的地步。但韩冈的为人行事,章惇很是欣赏。过去两人互相帮了不少的忙,政治利益紧紧相连,现在眼看着韩冈的态度被吕惠卿所疑忌,便不能不为他担心。当然,也是怕着让人渔翁得利。

章惇知道韩冈自有盘算,乃是按照预定的步调在走,但别人可不会按照他步调来行事:“玉昆。若是别人判军器监,天子绝不会有多余的期盼,只要能看到军器精良就够了。但你可是在天子面前亲口许诺,要在军器监一展长才,现在半个月不见动静,连封文书都不发,天子难道会没有想法?!”

韩冈早是胸有成竹,章惇的焦急一点也没传染到他身上,只是在风清云淡的笑着:“韩冈一早也说过会萧规曹随吧……”

韩冈轻描淡写的态度,弄得章惇仿佛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心头怒意上涌:“玉昆,我不会问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只是想你早一点有所动作,至少让天子能看到一点东西。否则以天子的心性,不免会认为是有人在暗中阻挠你行事,吕吉甫也免不了会以为你现在的安静是在针对他。还是说,你当真有此心意?”

韩冈一笑,知道吕惠卿多半是有些受害妄想症,对自己猜忌过甚,也许转了年过来,他就要找个由头来整治自己了,以便将祸患提前给排出,故而才惹得章惇如此火急火燎。不过也有可能是吕惠卿故意摆出要针对自己的姿态,好引得章惇过来探底,至于章惇,或许也有顺水推舟的成分在。

可不管是什么情况,韩冈的计划无可不对人言,本来就是阳谋,无人能挡得了,并不需要多猜测对方的心思。随即站起身:“请直院随韩冈来。”

章惇半带着疑惑,随着韩冈一路走到书房中。

分了宾主落座,章惇打量着房内。韩冈书房的布置十分朴素,并没有多少摆设,仅仅用石灰粉了墙壁。房中的藏书也并不算多,刚刚摆满了一边墙壁的书架而已。靠着窗户的书桌,则是摆着文房四宝和几册书卷,整理得十分整齐。且又有淡淡的幽香漂浮在房中的空气中,这不是薰香的味道,而是女子所用的香粉味道,看起来韩冈红袖添香夜读书的生活,过得很是惬意。

只是在房中的圆桌上,却放着一个木盆,大小像是用来洗脚的。出现在书房中,让人感觉很是别扭。而盆中还盛着水,水面上飘着一块木头,还有一艘雕工十分粗糙的小木船。

“这是?”

看见盆中的木舟,章惇就想起了韩冈对他说过的话,那个‘船’字是不是就应在这里。

韩冈拱了拱手:“韩冈想请教直院,不知直院可知为何木舟能浮于水上?”

章惇知道韩冈不会白白发问,左思右想却想不透韩冈问话的用意,以及陷阱何在,犹犹豫豫的说道:“因为木头比水轻……”

“说的没错。不过确切的一点说,应该是同样体积的木头要比水要轻。不能说这张桌子,比盆里的水要重。……固定体积的重量,我称之为密度。比如说一升水,一升银,一升铁,一升木头的重量都不一样,也就是说它们密度都不尽相同。”

对于各种单位的定义是物理学的重点。重量、质量的差别暂时还不便提出来,但密度、速度等单位,就必须加以明确定义。

章惇听着点点头,虽然没有完全明白,但大体意思还是了解了,“也就是说密度比水轻的会浮在水上,而比水重的,会沉在水底?”

“正是这个道理!石头密度大于水,所以沉于水底,而油密度小于水,故而浮在水面。”韩冈很欣慰的说着,他这两天给妻妾灌输密度的定义,可是费了一番功夫。不比章惇,说了就明白了——自然,其中也是因为有了经验的缘故。

韩冈拿起桌上的一个小银碗,丢进盆中。只见着银碗浮在水面上飘飘摇摇,“现在问题来了。银的密度远比水要大,也就是同样大小的银要比水重得多,那为何银碗能浮于水上?”

“……银碗中空,压平了就沉水了。”章惇沉吟了一下,方才给出了回答。抬眼反问韩冈,“此一答当是人尽皆知。”

“的确,银碗能浮于水上,就是因为中空之故。所以将银碗改成铜碗,也当同样能浮于水上。”

“自是当然。”章惇的回答越来越干脆。

韩冈点了点头,又问道:“如果换成铁呢?”

“铁?铁碗……不对,是铁船!”章惇终于反应过来,猛然间蹦起,目瞪口呆的指着韩冈,“玉昆!你这是要打造铁船?!”

“只要算准了船只的自重和尺寸,行驶在水上的铁船也的确能造得出来。不过这仅仅是一部分而已,辨明了其中的道理,能造的东西多了,可不仅仅是铁船。”韩冈看着章惇的目光宁宁定定,“直院可知其中道理何在?”

章惇坐了下来,沉声道:“玉昆,你就别卖关子了,直说好了。”

章惇对韩冈一心倡导格物致知之说的坚持,其实也算是挺佩服的。当初韩冈在御前亲手验证了轻物重物同时落地,将格物之学搬上台面。章惇在荆南听说之后,对此也生了兴趣。但当他回去对着院后的一从竹子看了一个晚上,怎么也格不出个眉目。竹子随风而摆,吟诗作词不难,可换成是格物,却到底要格个什么?章惇想不出来,脑筋也始终转不过来。

韩冈倡导的学术,看似平平常常,平日里都随处可见,可只有说破了才让人恍然大悟。章惇已经放弃了在这上面花费时间和精神,他要做的事太多,可没有韩冈分心多用的本事。

韩冈微微一笑,将摆在桌上的一叠绢纸装订而成的册子递了过去,封皮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浮力追源》。



第44章 岂惧足履霜(中)
政事堂位于皇城西南角,与西面的枢密院相对而置。故而一为东府,一为西府。
论起建筑并无多少出奇的地方,既不如宫中诸殿的宏伟,也不如禁中楼阁的秀美,甚至都远不远比不上皇城之外,飞桥如虹、五楼勾连的樊楼。
但这座有二十余座楼阁组成的建筑群,就是大宋不可或缺的中枢。天子不过一人而已,勤政纵如祖龙,一天下来也不过批阅数担尺牍。而每天呈送到中书门下的公文,又何啻千万?!没有群臣襄助,天子根本治理不了幅员万里的国家。
从参知政事的公厅望出去,窗外的梧桐光秃秃的,不见一片绿叶。梧桐之后,就是一堵院墙,多年未有整修。墙面上的石灰早掉光了,透出了内里砖石的斑驳。与其说有着古意,还不如说是残破。
这座院子的景致,甚至不及中书都检正所在的公厅,那座院落中尚有几支腊梅,此时当是已经临风绽放。
但高处的风景就是不一样。
吕惠卿尚记得在乡里时,他往往喜欢登上乡中的后山。对人说性喜山水,但吕惠卿真正喜欢的,还是站在高处向下俯视的畅快。立于山岩之上,村落人居,城池河流,尽收眼底。
如今他已经站在参政之位上,俯视天下群臣、亿万生民。张起清凉伞,这样的畅快即便金榜题名也是难以比拟。就不知坐在宰相之位上,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收回视线,来此干谒的官员犹在絮絮叨叨,可说了一大通废话,却半点也不见说到正题上。问着他任官当地的风土民情,又是张口结舌,驴头不对马嘴。
吕惠卿心中大感不耐,此辈何堪使唤?说了句点汤,便下了逐客令。
点汤送客,吕惠卿起身将其送到厅门前——过往宰相迎客送客,都只是从交椅上站起来就足够了,而执政也只须多送两步。但到了富弼为相之时,却都是殷勤的送到门前。富弼此举,在士林中大受好评,之后便沿袭下来,如今已经成了定例。
今天按照定数需要接见的官员,这是最后一位
吕惠卿坐回来,看着衙中小吏上来将杯盏给撤去,看看时间,已经是黄昏,暮鼓很快就要敲响。今日并非他值日,吕惠卿准备收拾一下就回家去。今晚在家里,还有些官员、士子要见。在家中接见的客人,可不像方才的那一位,是依照制度被安排上来干谒宰执的官员,而是吕惠卿真正有心招揽驱用的。
正亲自收拾着要带回去的文案,就见自己的弟弟吕升卿走了进来。
今天是吕升卿侍奉天子经筵的日子,吕惠卿一见到他,便当头问道:“今天经筵上,天子可说了什么?”
“……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吕升卿试图将问题糊弄过去。
吕惠卿了然一笑,必然是又被天子给问住,没有及时回答,靠了沈季长帮忙。见着弟弟脸上的尴尬,吕惠卿暗叹了一口气。缺乏捷才那还真是没有办法,并不是答不出,而是一时想不及。
吕升卿干笑了两声,转头看着外面,“方才出去的那矮个儿的京官可是来干谒的?怎么见他骂着出了院去。”
“是吗?”吕惠卿随即提起笔,在桌上名单的最后斜斜一划,将一人的姓名给勾去。怨望,不论是天子还是宰执,他们都不希望看到与这两个字沾边的官员。
见到了吕惠卿笔杆的动作,吕升卿犹豫着,“不须如此吧……”
“此辈庸碌短浅,何堪驱使?空食俸禄,尚不及乡里一俗吏。”吕惠卿丝毫瞧不起这一干庸人。
吕升卿也不会为此与兄长争辩,坐了下来:“外面现在正热闹着,方才就见着后妃去大相国寺祈福回来。太皇太后的病情,看来当真有些不妙。”
“几天前天子招了智缘入宫,开了几剂汤药,到现在也不见有什么效用。不过太皇太后自有神佛庇佑,倒不必太过担心。”吕惠卿心口如一,他自己当真是一点也不担心。若没了太皇太后,宫中便是又少一掣肘,反而是桩喜事。
“不过太皇太后已然年近花甲,身子骨的确是一日弱过一日。说不得过几年,内宫之主要换成保慈宫了。”
“此事勿要多言,自随它去。”
即便换成脾气倔强的高太后主持后宫,吕惠卿也无所畏惧。如今的这位皇帝为人纯孝,不过在祖母和生母之间,却是与太皇太后更为亲近。太皇太后加皇太后都没有动摇到天子坚持变法的心意,若只剩高太后一人,如何还能做到?除非天子寿数不及其母,接位的新帝又是年幼,否则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见吕惠卿不想提及太皇太后的事,吕升卿便道:“对了,方才在讲筵上,天子还提到了韩冈的《浮力追源》,问着我有没有听过。不过是刚刚出炉的新论,这几日竟然一下子就传播开,连天子都听说了。”
“韩冈在京中已经颇有些名气,他的新论传扬快一点很正常。”吕惠卿问着弟弟,“你是怎么答的?”
吕升卿咳嗽了一声,道:“似有几分道理在。沈季长则说,韩冈与经义大道无涉,只是在说着寻常事。”
“天子的反应呢?”
“什么都没再说了,应该不是很放在心上”吕升卿道,“若天子当真对此事很在意,何不将韩冈招进宫去询问?”
吕惠卿摇了摇头,“是韩冈并没有申请入宫奏对,而不是天子无意。天子的确打算招韩冈入宫详询,但今日被冯京抢先撺掇了两句,反而让天子打消了主意。”
“怎么?!冯当世竟然没有说韩冈的不是?!”吕升卿惊讶的说道。
“他敢再说韩冈什么?不见杨绘的前车之鉴?”吕惠卿冷哼着,“现如今提起杨绘,京城里面都是把他当笑话,这辈子都不一定有脸再入朝为官。何况韩玉昆说得的确有几分道理在,不涉经义,却是合着自然之道。沈季长说的话,天子肯定没听进去。”
吕升卿的疑惑还没有得到解释,“但冯京为什么撺掇天子招韩冈入宫询问?”
“铁船哪有那么好造的?虽说韩冈将道理公诸于众,自有一番成算,但他的成算,却不一定能压得住悠悠众口。要造出铁船,不是那么容易。可有哪家的工匠有此经验?又有哪家的工匠能打造出如同船板大小的铁板?铁船下水后,生锈了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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