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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茗花有主-第7章

小说: 茗花有主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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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过来挖东西。”太子殿下难得地诚实了一把。

    卫茗双眼噌地一亮:“什么东西,需要奴婢帮忙么?”难道说,当年还是孩童的太子殿下在这里留下了稀世珍宝,等着她卫茗来发现?

    百里景虽一眼窥透她的心思,很直白地戳破她的幻想:“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在殿下眼里,再不值钱,想必也像珍宝一样的贵重!”她的嫁妆有望了!

    只见百里景虽想了想,居然点点头:“对我来说,的确很贵重。”否则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来挖。

    “那让奴婢替你找找吧?”卫茗表示很愿意“热心”帮忙,掂了掂下滑的沉重木桶,欢快地往坑边走去。

    站在她面前的景虽见她已重复了好几遍掂桶的动作,忽然朝她伸出了脏兮兮的手掌。

    这个动作……

    卫茗条件反‘射’转身,准备很心有灵犀带他去洗手。

    “你去哪里?”身后,景虽叫住她。

    卫茗回头错愕:“殿下不是要洗手么?这边……”

    景虽停在空中的手一僵,脏兮兮的手指朝她勾了勾:“你过来。”

    卫茗不明所以走上去,却见少年老成的太子殿下一步上前,高出她半个头的灰眸居高临下看着她,然后低头……倾身。

    卫茗吓得连忙往后一躲,双手的木桶却在此时一轻……

    只见面前的尊贵少年面不改‘色’托起那两只木桶,闲庭若步一般往坑边走。

    卫茗觉着这一幕甚是玄幻,愣愣地目送太子殿下抱着两只大木桶走到坑边,貌似很熟练地把桶一倾,竹筛夹杂着大量的茶叶渣子随着桶中的剩茶水一起砸到坑中,溅起无数稀泥……

    画面感瞬间破灭。

    卫茗一脸黑线走过去,默默从太子殿下手里接过木桶,悲催地瞥了一眼坑中‘混’着茶叶渣和稀泥的竹筛,心知今天的工作量又被某人无形中加大了……

    偏偏此人不知罪孽深重,云淡风轻拂了拂溅到脸上的泥点,喃喃自语:“原来竹筛和木桶不是连在一起的……”

    “……”卫茗在心中狠狠骂了句“添‘乱’”,对此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行为表示深深的鄙视。

    却见英明的太子殿下转过头看着她又道:“明知道自己胳膊不够力,为什么还要用这么沉的桶?”

    卫茗‘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这是殿下您家配给奴婢的,奴婢不敢不用。”

    “既然这么累,为什么当时不留下来?”太子殿下瞬间将话题扯到自己最关心的问题上。

    “……”这话题的跳跃度是怎么产生的?!

    “其实我的喜好,你很清楚不是么?”百里景虽见她不语,补充道。

    听他问话中的内容,卫茗估‘摸’着方才自己与其他几‘女’的调侃被他听了去,不由得好笑:“清楚殿下的喜好又怎样?不一样被轰走么?”

    “是你自己要求我‘轰’你走的。”景虽表示很无辜。

    “奴婢不是指几个月前的事。”卫茗忍不住给了他一记白眼,“当年奴婢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殿下大‘腿’求收留来着,殿下不留人奴婢怎好死皮赖脸留下来?”

    “……”景虽抿‘唇’,将视线挪回坑里,悠悠道:“这坑快填满了吧?”话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

    “是。”对于话题的跳跃,卫茗表示叹为观止。

    “下一坑准备挖哪里?”

    “殿下还准备来找东西么?”

    “嗯,找到之前我不会放弃的。”

    “……其实奴婢一直很好奇,”卫茗终是忍不住,问出了多年的疑问:“敢问殿下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景虽颦眉想了一阵,像是很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才一本正经回答:“自然是从我母亲肚子里。”

    “……”这货是在装傻么?!!

    是吧!

    卫茗一直坚信,他一定是在哪里安排了什么秘密通道,为了掩人耳目达到他不为人知的企图……

    话说……太子殿下能对六尚局有什么企图?

    一念及此,卫茗忽然觉着……今晚上睡不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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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比高与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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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棵树,倒没怎么变。…叔哈哈…”景虽望天,抬手抚‘摸’着身前树皮的纹路,就像对待心上人一般温柔,灰眸中流光溢彩。

    “殿下,它长高了许多……”卫茗不留情面泼冷水,“您也是。”

    景虽眨眨眼,忆起四年前矮矮的自己,躬身贴近仔细找了找,视线猛地定格在他下巴平行的位置,满意地用拇指‘摸’索着那道经过岁月洗礼若隐若现的刻痕,道:“卫茗,你好矮。”

    “……”他们不是在讨论树的高矮问题么?!为什么忽然就扯到她身上了?

    目光一转,落到他右手拇指下的刻痕,卫茗倏地明白他所指,干笑着回道:“殿下,请您在说这句话前,能不能先看看您尊贵的拇指覆盖那道痕迹下方的另一道。”

    如果他老人家愿意挪一挪他的视线,一定能够看见,在他手膀的位置,还有一道横直的深痕,边上有个歪歪扭扭的“虽”字。

    那是他们当年刻下的痕迹。

    四年前的他们,恰逢长个儿的年岁,比身高成了日常最爱做的事。彼时的卫茗高出太子殿下一个头,十二岁的少年每每看向她时,总需要抬头仰望,一双眸子迎着天空的光芒,璀璨清澈,十分的漂亮。

    也由此,卫茗爱上了这种居高临下的快感。

    但,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四年前两人刻下身高时,太子殿下便十分笃定地扬言,三年内必让她抬头仰望他。如今,正应了他当初的目标。

    直到此刻,卫茗才明白太子殿下喜欢仰着头,用下巴看她的他喜好从何而来——这孩子绝对是童年被她压迫够了,如今翻了身,迫不及待给她添堵来了。

    这等恶趣味,着实……幼稚了些。

    卫茗一脸的不屑清晰映在景虽的眼里,只见他眉头微微一皱,弯腰随手捡起一枚小石块,一言不发开始刻树。

    清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本该是惬意的场景,偏偏“咯吱咯吱”磨木头的声音违和地夹杂在其中。

    卫茗被他冷在一旁,摇了摇头,径直走到坑边,躬身把其中一只竹筛捞起来,嫌恶地拍了拍上面的茶叶渣子,转身正要扔进桶里,却听太子殿下又召唤了:“卫茗,你过来。”

    “是。”卫茗赶紧甩了竹筛,狗‘腿’地跑过去。

    景虽吹着满手的木头碎渣,头也不抬指了指树干,“靠着树站。”

    “哦。”卫茗闷着头上前,额头往树干一抵,面树思过。

    景虽抬头,迎面便见眼前那坨弯腰驼背仿佛要抱树自尽的身影,眼角‘抽’了‘抽’,“卫茗,你成心跟我过不去?”

    “奴婢不敢!奴婢已认识到错误!”卫茗连忙凑近了几分,整个‘胸’直接贴上树干,顿时只觉背脊泛凉,身后一阵‘毛’骨悚然。

    “……”景虽扶额,充分意识到了沟通障碍所带来的痛苦,忍住抬脚踹向她*的冲动,努力平心静气道:“你转过来,背靠树。”

    卫茗不明所以,乖乖照做。方一转身,太子殿下整个人便贴了上来,于咫尺间居高临下睨她。

    “……”卫茗檀口微张,对此场景只有一个想法——这孩子利用身高复仇来了!

    她懒得与他计较,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哪知对方不让她得逞——“不准动,看着我。”

    “……”这绝对是赤果果利用强权,强迫人直面鄙视的行为啊!

    卫茗不甘不愿地回头,抬起眼眸,原本想偷偷趁他不注意甩他一记眼刀,哪知却恰好与他的目光相撞。

    景虽静静看着她。那一双灰眸,经过四年光‘阴’的洗礼,并未污浊,反而像是洗去了他当年所有的无助,‘迷’茫和空‘洞’,‘露’出‘洞’察人心一般的透彻明亮。

    明明看着清澈见底,卫茗却觉得自己好似一不小心跌入其中,在这片沉沉的目光中,如同溺水一般不可自拔。

    仿佛在他的目光下,再好的伪装,都会无处遁形。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也有这样的眼神了?

    景虽在她沉沦的刹那间勾起薄薄的‘唇’,手肘抵着她耳侧的树干,倾身一点一点靠近,遮去了卫茗头顶大片的阳光。

    ‘阴’影笼罩下,卫茗眸光一颤,睁大眼愣愣看着眼前的俊颜越来越近……好似她只要一踮脚,他的薄‘唇’便能‘吻’上她的鼻尖。

    ‘吻’……?!

    这念头一闪而过,卫茗如梦初醒,顾不上尊卑有别,抬起双掌贴着面前的身体一推,直直把人推了开。

    还未等她平息‘乱’成一团的思绪,太子殿下先悠悠开口了:“好了,现在我在你上面了。”

    “呃?”卫茗显然没清醒过来。

    景虽扔开手里的小石块,拍了拍满手的碎屑,朝她伸出了手。

    这架势……该是要洗手了吧?

    面对一个不喜欢说话的伸手党,卫茗着实有些吃不准他的意图,于是出声确认道:“殿下,是要洗手么?”

    太子殿下大度地赏了她一记称许的点头。

    “奴婢这就带您去。”卫茗对于此人不好伺候却偏偏赶不走,仿佛赖定了这里的事实表示认栽,无奈地走向木桶,正准备收拾收拾一起带回去,哪知一双手快过了自己,于自己眼前捞走了两只沉沉的木桶。

    卫茗直直望着方才加大了她工作量的太子殿下一手夹一只木桶,仿佛夹两棵菜苗一般轻松自如,与他长期养成的行姿有一种不搭调的违和。只见他理所当然地往前走了几步,或许没听到动静,回头不解地望着她:“愣着做什么?”

    “奴婢在思考。”这种诡异的场景,一般人接受不来好么!

    “思考什么?”

    “思考……奴婢这个时候是不是该抱住殿下大‘腿’,高喊‘奴婢不敢劳殿下大驾,请殿下不要折煞奴婢了!’比较好。”卫茗托腮,一字不漏将心中所想托出。

    “卫茗,有时候你少想一点,你我都能轻松愉快很多。”

    “由不得奴婢不多想啊。”卫茗摊手,“就算殿下是自愿的,落在旁人眼里奴婢那也是使唤殿下的主儿,万箭戳心的死罪来着。”

    “既然如此,你可以冲上来抱我大‘腿’了。”景虽顺着她的话,自顾自地点头。

    “可是……”卫茗凉凉瞥了他一眼,一个转折:“这儿没有旁人,既然殿下乐意,奴婢何苦要委屈自己?”

    “我不乐意。”景虽简单明了给出了心头的想法。

    卫茗挑眉:“奴婢见殿下扛得十分欢快来着……”

    “但比起这个,我更加不乐意……”……不乐意看着你,笨重地抱着两只大桶,一步一掂地往前走,活得那样努力而辛苦。

    “嗯?”

    却见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想继续说下去,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竹筛,使唤道:“竹筛你自己拿。”语罢捞着两只木桶轻车熟路往水源处走。

    “……”话说到关键点就打住是要闹哪样啊!

    卫茗咬牙摁下被他吊起的好奇心,怨念道:“殿下,据说被奴婢伺候过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您做好觉悟了么……”

    太子殿下停步回头瞥了她一眼,刻意学她掂了掂手中的木桶,不答反问:“卫茗,依你看,现下到底是谁在伺候谁?”

    卫茗顿时悟了——敢情太子殿下无事献殷勤,打的是这个算盘!

    毕竟,哪有主子帮下人做事的?

    一念及此,卫茗颇是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太子殿下的“殷勤”,经过树干时,无意识地抬头瞥了眼。

    哪知这一瞥,当即让她愣在原地——经过岁月沉淀已显沧桑的树皮上,已落下了崭新的两道划痕,一高一低。

    卫茗恍然大悟,原来方才他贴近自己时,仅仅为了在她头顶正对的树干上划线,哪晓得自己这般没出息,竟在与他咫尺相隔,气息几近相通的刹那间走神,彻底忽略了他的动作……

    定睛一瞧,高的那道旁边一如四年前,刻下了一个“虽”字,字迹苍劲有力,一眼便可窥出下笔者是何等的底气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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