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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前世今生:问镯-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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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慕凰凤舞九天上

    性相异咫尺天涯距

    看黄泉路短今世不忘

    难言续千古不伦曲

    耳边是这样的音乐,身后也是这样的音乐,参差地流淌着,如同一前一后地复述着可怕的梦境……

    我忽然便控制不住自己快要崩溃的感觉,一把抢过了颜翌宁放在我耳边的手机,痛快淋漓地摔了出去。

给刺激得良心发现了!

    九成新的时尚名牌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留下最后一抹贵气的银灰光影,“啪”地与墙壁相撞,七零八落地跌落在地上。

    可怕的歌声,又持续了几秒钟,终于停了下来。

    我相信,再多响几秒钟,我一定连我自己的手机也摔得远远的了。

    颜翌宁也顾不得他的手机了,震惊地望着我:“这音乐……不是你改的?”

    我疲倦地伏倒在被子里,将右手伸给他:“这镯子……这镯子还能取下来么?”

    颜翌宁也已听丁绫提过大致情景,小心地将那玉镯扶在掌间,缓缓捏住,然后又握了我的手,渐渐的脸色也变了:“这镯子……感觉是比原来小了一圈……”

    虽已给那莫名其妙改变的手机铃音惊得手足发颤,可听到颜翌宁这句话,我还是有种快发狂的感觉,忍不住便叫了起来:“阿宁,我讨厌这个镯子!”

    丁绫也跟着怪叫:“对,对,颜翌宁,我昨天就想让皎儿砸了这见鬼的镯子呢,可她宝贝这镯子呢,说是你送来的,舍不得呢!”

    耳边呼吸似炽热了许多,抬起头,对上颜翌宁的眼,分明涌动着暖春季节的波澜隐隐,纠结了感动和开怀,漾着柔柔的波光,几乎要把我淹没下去。

    “傻丫头!”他宠溺地将面颊与我贴了一贴,声音温软如水:“只要你有那份心,便是砸了十个百个镯子又何妨?再珍贵的珍宝,也不过是死物,又怎抵得上你……”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挽住我的臂膀越发得紧了,和我肌肤相触过的地方,温暖的触感久久不褪。

    那种温暖曾让我觉得理所当然,不以为意,如今却让我恋恋不已,仿佛下一刻便永远没机会再拥有他的温暖,以及他的温暖怀抱。

    是梦境的冰寒,对比出了正常世界的温暖,还是我终于给刺激得良心发现?

    原来我的男友除了财貌双全,还有颗以往我从没当回事的真心。

    即便知道还有个丁绫在身畔,我也不想离开他怀抱,仰了脖子问:“不是说还有几天才能回来么?”

    “嗯……”颜翌宁略一迟疑,答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把助理留在那里处理了。”

    要他亲自出去那么久的,自然不会是小事了。

    但所谓的大事,也是和小事相比而言的;若是遇到更大的事,也便成了小事了。

    我是不是可以多情地认为,我是颜翌宁心里的头等大事?

    我一感动,想到的事也多了起来:“你是不是连夜开车赶回来的?累么?吃早饭了没有?”

    颜翌宁忙问道:“你饿了?”

    我折腾了一夜,自然也不会饱。但出了这么多状况,我只感到疲累和头疼,倒还没觉出饿来。何况我向来晚睡晚起,早饭午饭通常是合并为一顿的,所以我皱眉道:“我不饿啊,不过如果你没吃,我倒可以陪你出去吃。”

    “好,我们去吃些东西,再去找工具把这镯子砸了完事。”

    我的气色估计是坏到可以了,颜翌宁说话时看着我的神情极是疼惜,大约的确不在乎为我砸掉十个百个玉镯子。

第二种声音

    捋一捋被我不踏实的睡姿折腾得极个性的短发,颜翌宁才恋恋起身,若无其事去拣他那被我摔坏的手机,取出其中的手机卡。

    丁绫抱着肩,倚着墙大翻白眼:“大英雄大靠山回来了,我这个局外人是不是该激流勇退,告老还乡?”

    颜翌宁回来了,她显然轻松了一大段。

    我也终于暂时把恶梦抛至脑后,觉出一贯的活力和生机来,趿了鞋下床,一边利落地套着外衣,一边瞪着她:“还告老还乡?等你这丫头嫁了人,问你家相公肯不肯吧!快一起去吃点东西,再帮我想法子解决掉这只镯子吧!”

    丁绫嘻嘻地笑,做出流口水的垂涎样来:“今儿你的提款机就在旁边,我可要拣贵的饭菜点!”

    颜翌宁看着我们两个活宝苦笑摇头,然后转动门把向外走去。

    已踏出了门,他忽然又似想到了什么,扭过头冲我笑道:“皎儿,我原以为只有你饿了时才想到拉我去吃饭哩!”

    啊?

    我用力抓着怎么捋也捋不平的短发,拼命地想,我就这么差劲么?我就这么自私么?

    一扭头,丁绫正似笑非笑望着我,摊了摊手,脸上分明正写着话:你才知道啊?

    我虽然性子骄纵了些,可我一直如此,老爸老妈嘀咕过,颜翌宁却从没说过我,有时给我气得发晕,掉头走了,第二日还是一样来找我……

    我真的没心没肺,理所当然地继续骄纵着,居然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早饭虽是丰盛,可连丁绫这个贪吃鬼都没怎么吃,看来也在为我担着心;颜翌宁更是坐立不安;看来没心没肺的,到底只我一个人,叫来的两笼十二个蟹黄汤包,独我一人吃掉了六个,胃口出乎意外的好。

    不一会儿,颜翌宁的秘书送来一只新手机,颜翌宁将手机卡插上,才开机,便有一堆的未接来电信息传出。

    我暗叫一声惭愧,很虚假地冲他陪笑脸:“你忙你的吧,我和绫子去找地方砸玉镯。嗯……记得补我个生日礼物,不许比这个镯子便宜!”

    颜翌宁颇是无奈地瞪我一眼,说道:“不然,我把我自己送给你,你要么?”

    “嘁!”我正要故作不屑地损他几句,耳边忽然传来萦烟惊喜至极的柔美声线:“我要啊!”

    我的嘴巴如给塞了个鸡蛋,而且那鸡蛋一定顺着喉咙滑到了肚子里,才把我下面所有的话语,都生生地塞了回去。

    我惊慌地站起身来,下意识往自己身边打量时,我只看到了颜翌宁和丁绫。

    颜翌宁半站起身,保持着想帮我添些澄汁的动作,嘴巴半张着,中了定身术一般只管向我凝望。

    丁绫正夹一只汤包在筷上,也顿在了那里,忽而手臂微微一动,汤包“啪”地一声,掉在了醋碟里,黄褐色的汤汁四溅,甚至将她的袖口都污了好些油斑。可她竟似没感觉到一般,只顾盯着我,半天才道:“又……又是那个声音……”

    颜翌宁立刻回过头,急问道:“你……你听过这个声音?”

    丁绫用陌生而惊悸的眼神只顾将我打量着,牙齿格格地响:“这是第三次了。昨晚我听到皎儿怪怪地笑;一早,皎儿又用这个声音,说什么五百年,好不好这样的话,我泼了她水,皎儿才回来的……”

梦中虚妄的存在

    丁绫用了“回来”这个词。

    她的意思,当我用那个声音说话时,难道我不是我么?

    颜翌宁早先也知道了丁绫泼我水另有因由;但真让他面对,他似乎也有些吃不大消。那双清亮的眼睛,已是阴霾一片。

    他将手搭到我肩上,小心地试探着问我:“皎儿?”

    我有一刻不敢答话,我竖着耳朵听着,听那个萦烟会不会答话,好细细分辨,那个声音,是不是果然自我的唇舌间发出。

    可我什么也听不到,只看到了暴怒的颜翌宁。

    眼底的那片阴霾,在发现没有得到回应后,立刻转为暴风骤雨:“你是谁?快滚!滚!把皎儿还给我!”

    他的双手在我的肩上用力摇晃着,晃得我阵阵眼晕,连身体都站不住,直要往下滑落。

    老天,眼前这个黑着脸大失常态的可怕男子,是那个每次给我气得发晕又被我嘻皮笑脸逗得哭笑不得的如意郎君么?

    他的涵养呢?他的气度呢?他的从容机敏呢?

    勉强伸出手来,我拍拍他的面庞,笑道:“阿宁,你想上报么?”

    颜翌宁怔了一怔,但发青僵硬的脸已迅速柔和,显然意识到是我叶皎在说话,而不是我那个“梦中人”。

    “叶皎”回来了,所以他终于能转动眼珠,将周围打量一番,立刻拉了我坐下,闷头喝咖啡,俊气的脸庞,已着了火般红到了耳朵根,竟是前所未有的尴尬。

    他那声全无风度的暴吼,惊天动地,更别说,周围那些散散落落的客人和服务员了,差不多全给他惊得举目而望。吧台上的服务员正将手放在电话上,看来是随时准备招呼保安进来了。

    待见颜翌宁不声不响坐下来,那些人才恢复了平静,却多了些窃窃私语,连投向我的眼神都含了几分同情。

    会不会把颜翌宁当成了《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里的安嘉和,以为他正对我实施家庭暴力?

    我吃完第六只汤包,摸着撑住的肚子,对阿宁同志无限同情。

    丁绫看向颜翌宁的目光同样是充满同情和理解,可看向我的目光似乎更加同情,甚至有着山深海阔的担忧,似乎随时准备痛哭流泣……

    把我当成了随时给人一口吞下,从此壮烈牺牲的水饺么?

    打起精神,我狠狠拍打了两下手上的玉镯,挑衅地望着镯中迎风翩舞的美人儿,冷笑:“快结束了,一切一定会很快结束!”

    镯中那美人人凝眸睇望,似也在冷笑,也在说:“快结束了,一切都会很快结束!”

    可败的一定是你。

    你只不过是梦中虚妄的存在,一个美丽而毫无支撑的空中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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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证明,一切比我们想象得更复杂。

    其后,颜翌宁首先带了我们先去了医院,试图让他的医生朋友帮忙,将玉镯取下。

    在用遍了各类的润滑济无效后,那医生将我的手腕和玉镯的尺寸都量了一下,道:“这镯子是不是从小带的啊?按这样的直径,她现在根本就戴不进去啊?”

    我叹气:“我才戴了三天。”

我的运气太好还是太坏?

    医生摸着头道:“这不符合人体生长规律。三天,人的手不可能突然长大一圈啊?”

    折腾半天,掌骨处又红又肿,皮都蹭得破了,我的手果然长大了一圈。

    这下想完整褪下来更不容易了。

    现在谁也不想保证玉镯的完整,保住我叶皎的完整才最重要。

    出了医院,颜翌宁立刻开车带我们去他下属的工厂,让工人取了铁锤头,用棉布和木片衬住手腕使劲往下砸。

    开始工人很担心会把我伤着,但最终的结果,绝佳地印证着至坚者玉的真理。我给那锤子一下一下地震得手臂又痛又酸,满眼泪水望着颜翌宁,看他这馊主意是不是有意在“谋杀亲妻”。

    可怜这位年轻有为的商场高手,给我盯得心里发虚,低了头不敢和我直视,仿佛我的噩梦,真的成了他的罪过。

    下午时,颜翌宁找人弄来了一种特制的电锯,据说最坚硬的特殊钢种都能轻易锯断。

    工人很担心下手没把握会伤到我,我大咧咧笑道:“放心,现在科学发达得很,手腕断下来一样可以续上。”

    话没说完,就被颜翌宁一把拽到了他怀里,手已被他握住,眼见着他已将自己的手指衬到了玉镯和我手腕的空隙处。

    如此的话,如果不小心切到了我的手腕,颜翌宁的手指先得断下来。

    “你干嘛?”我粗鲁地吼叫,一意要推开他。

    谁知平时虽然别别扭扭,却还算听我话的颜翌宁,此时犟得跟驴子一样,力气偏又大得像牛,生生地将我箍在臂腕间,一动也动不了,口中还闷声闷气道:“放心,现在科学发达得很,手指断下来一样可以续上。”

    “你……你笨蛋,你蠢瓜,你脑袋里一定给人塞了水泥!”

    我口不择言地乱骂,一旁的丁绫忽然伸出手,拿了一张纸巾,擦着我的脸。

    “皎儿,我真不知道,你的运气是特别好,还是特别坏。”

    丁绫圆圆的脸上浮着笑容,圆圆的眼睛中却含着眼泪,笑容绽得更大一些时,泪水便顺了脸颊,直滑落下来。

    我低了头,看到丁绫帮我擦脸的纸巾已经湿了,这才觉出了脸上的凉意。

    扭头看颜翌宁,他的眼眶通红,认真而专注地望着我,忽见我望他,不顾一旁有人,便微一俯身,亲在我的颊边。

    脸上微作烧时,只听他低沉而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皎儿,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不是那个有着几个臭钱的青涩男生,而是一个有着温暖宽阔胸膛足以让我倚靠的成熟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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