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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胭脂乱:风月栖情-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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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先的身材非常魁梧,配了一匹高头大马,更显得气势不凡,威风凛然。他一双凌厉的眼睛几乎一直紧随着我,一霎不霎。
  
  我毫不迟疑,越过众人,越过颜远风,当先驰过去,几乎与秦先的马头相碰,才勒住缰绳,高昂头颅,脆生生问道:“秦将军,你找我有事?”
  
  我骑的本就是矮腿小马,人也长得纤巧,此时与秦先相对,更如极娇小的琉璃娃娃,连我自己都感觉到,那个秦先不须用刀使剑,抬抬手指便能将我弄死了。
  
  颜远风显然极不放心,急驱马前来,紧随在我身侧相护。
  
  秦先有些惊讶地看着我,笑道:“衔凤公主果然名不虚传,很有些胆识。在我面前能不吓得腿软的娇贵女子,你是第二个。”
  
  我暗暗评度,他的神情并无恶意,想来颜远风也是感觉出来,方才敢让人去唤我。这样想着,我心里更是一松,微笑道:“这么说,我还很是荣幸?却不知秦将军口中的第一个娇贵女子是谁?”
  
  我本以为秦先不会回答我这个明显扯淡的问题,谁知秦先立刻答了,而且答得很快:“是雪情公主!”
  
  雪情?前一天突然失踪的雪情?我惊讶地推测:“昨天,是你悄悄派人接走了雪情和小如?”
  
  秦先坦然道:“是。自古以来有恩不报真君子,杨淑妃于我秦家有恩,却惨死在宇文贼手中,秦某不能救助,已觉愧疚,自然要想法将她女儿救出。”
  
  我冷笑道:“看来秦将军也算个有心的了,连雪情公主的住处都能打听得清楚!”
  
  我这样说着,心下着实诧异。我暗渡陈仓救出雪情公主之事,自觉做得相当隐密,居然连这个素日不在京中的秦先都知道,那么,浏王到底还知道多少关于我们的秘事?
  
  
  [下次更新:9月2日]

56。豆蔻篇:第十一章 烟火连烧未央阙(六)
      秦先又是一笑,勒了勒不安份的马儿,道:“淑妃娘娘薨逝后,雪情公主那厢秦某敢不尽心?不怕衔凤公主见笑,秦某虽不在京中,可时时念念,都记挂着回雪宫。直到衔凤公主暗中将雪情公主救出宫外,秦某才算放了心。从此,亦知道公主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了。”
  
  “所以呢?”我笑语晏晏,拂了拂被风吹散的发,让淡蓝的宽袖伴着腰间垂下的云纹丝绦在空中随风飘荡。这男子对雪情如此记挂上心,待雪情自不会简薄,倒又让我放了一层心。
  
  秦先微微躬身,道:“公主前日援手雪情公主之情,往昔相救先祖之德,秦某不敢忘恩。因猜度公主多半欲投肃州,特来告知公主:勿走沧西官道。此处前往沧西的道路,已被安氏所截,安亦渊、安亦辰正在前方等着公主入彀!”
  
  安亦辰?我恨得咬牙。实在不该一念之慈,纵虎归山!当下也不肯示弱,仰脸笑道:“哦?如此,本宫谢过秦将军报讯之恩了!只不过秦将军放走我们母女,不怕浏王责罚么?”
  
  秦先淡然道:“王爷也是恩怨分明、大度容人之君子,虽对令慈颇有非议,但属下心思,必能体谅!其实公主和雪晴公主一般,都是王爷亲妹,若肯随秦某同去面见浏王,王爷必然欢喜得很。”
  
  若他不说,我还真忘了皇甫君卓是我的大哥了。他比我长了十余岁,只因母家卑贱,并不得父亲宠爱,后来有了弟弟,更不待见他,不过看了长子份上,多多封了土地,早早让他去了自己封地生活,这十余年间,我竟不曾见过几次。但他能在乱世之中如此之快地掘起,又能让部下如此爱戴,算来也是厉害人物了。
  
  可要我弃了母亲投奔他?或者,把母亲也带了去,受他一顿羞辱然后仰他鼻息而活?我雍容一笑,柔声道:“秦将军,谢谢您的好意,衔凤心领了!但衔凤自有打算,暂时不准备去浏州。”
  
  秦先也不勉强,在马上施了一礼,果然拨转马头,向士兵做出了撤退的手势。
  
  我忙叫住他,问出我心头一丝疑惑:“秦将军,令祖何人?”我平日从不问朝政之事,父亲在世时更是只知玩乐,何时有机会救过他的祖父?
  
  秦先顿了顿身子,肃然回答:“先祖,大燕丞相秦长卿。”
  
  他说罢,扬鞭纵马,带了部下疾驰而去。大片烟尘滚滚,迅速向来时方向卷去。
  
  秦长卿。
  
  我终于想起来了。
  
  杜贵嫔入宫后,父亲十分喜爱,将她和母亲一般的宠纵着,君王不早朝的事,想必也发生过不少,以至当时的丞相秦长卿冒死闯宫劝谏。父亲不理,他竟立于水月宫外抱着祖宗训词大骂,说父亲是无道昏君,又说母亲和杜贵嫔都是妲己、妹喜之流的亡国妖孽。
  
  父亲大怒,当即便要令人将他捆了乱棍打死。
  
  这时杨淑妃遥遥听闻,匆忙赶来求情,意谓谏臣无罪,直臣更是无罪,执意请求赦免秦相爷。
  
  我当时正在水月宫玩耍,见那秦长卿花白着头发,已经很老了,却将额头一下一下磕在冰冷的石板上,磕破了皮肤,连脚下都濡湿了大片鲜血,便觉此人大是可怜,也便去求父亲,不要杀这么个老人,便是不对,让他回家养老得了。
  
  父亲听了我的劝,果然令人将他拖了出去,罢了所有的官职,回家养老去。
  
  后来父亲回了水月宫,我听淑妃只在一旁叹息:“可惜啊,可惜!”
  
  当时我不懂杨淑妃这句可惜是什么意思,现在才知,她的才识远见,胜母亲与我十倍。
  
  她可惜的是,大燕失了栋梁之才,从此大厦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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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豆蔻篇:第十二章 恨将金戈挽落晖(一)
      
  我默默骑在马上,随了颜远风赶上车队,命车队暂停,回我自己的车上,召来了颜远风、夕姑姑、刘随等商议眼下情形。
  
  “我们自然无法再走陇西官道!”颜远风远远望着天边云霓变幻,本就凝了忧意的眉宇更是深深绞锁。
  
  安亦渊是安世远的长子,性情刚烈鸷猛,正是倒燕的冲锋干将;传说安世远的次子安亦辰倒是礼贤下士,雍容温善,可这种温善嘴脸下的凌厉逼人我早已见识。
  
  何况彼此恩怨已经纠结太深,按他的话,冲着我对他的再三逼迫,再见面时他不会对我手下容情。
  
  这两人在前路等着,我们再去走陇西,简直是找死。
  
  “能不能走别的路?”我问颜远风。
  
  颜远风抑了喉下的叹息,轻声道:“还有明州。可那里更去不得。”
  
  明州有宇文氏,也有农民军。农民军会要我们死,而宇文昭,我牙缝里冒着咝咝冷气。
  
  他当然会欢迎我们去,欢迎我们和弟弟一起陷在他的掌心。如果不是安氏突袭,把他打得措手不及,他只怕会把我和母亲一并接去明州。
  
  母亲是尤物,我也是。我们母女两个,正好可以做他们父子茶余饭后最好的消遣品,最美丽的玩物。
  
  不过母亲若是清醒,只怕真的会去找宇文昭,她想弟弟都想得疯了,只怕让她付出再多也是肯的。可现在她在发烧。
  
  “我们不去明州,不去浏州,也不走沧西。我们去安夏,去黑赫,去中原各处势力都顾不到的地方!”我凛冽地笑,手足一阵冷,一阵热。
  
  “安夏……不,不去安夏。”向来不发言的夕姑姑忽然说,声线已经颤抖。
  
  对了,夕姑姑的丈夫,正是死于安夏。安夏的臣服,原只是十年前的事。此时大燕王室衰微,便是去了,只怕也不见得有好脸色瞧。说不准一时不对眼,将我们捆了送给哪方势力献功也未可知。
  
  “那么,我们去黑赫!”我自语,心中已萌生了一种新的希望。
  
  刘随擦着额上的汗,笑道:“不错,可以去黑赫。那里有我们的雅情公主啊!听说钦利可汗待大公主如珠似宝,好得不得了呢!”
  
  雅情本是前皇后所出,出世不久便没了母亲,是母亲抱了来,在昭阳殿里养到了十六岁,方才为钦利可汗娶回。母亲原不舍得雅情嫁得这般远,想以宗室女代嫁,谁知二人无意在宫中见着一面,彼此倾心,便由不得母亲不应了。
  
  因是远嫁,母亲请了旨,将长公主的嫁妆分例翻了倍,私下又出了不少贴己宝物送与雅情。雅情远嫁时哭得气噎声塞,跟母亲的感情自是没的说了,后来每每捎回书信来,都是思念父母弟妹之语。待得宫中变故迭生,她又派了贴身心腹来,询问目下状况,言语之间,便有中原如不顺遂,可请去黑赫安居之意。
  
  以这样深厚的感情,若能到得黑赫,安身立命,自是不成问题。
  
  颜远风见我们一致同意,犹豫了一下,道:“好,我们便去黑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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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豆蔻篇:第十二章 恨将金戈挽落晖(二)
      车队蓦然转向,转走晋、青方向。同样我又亲笔写了书信,说明情况,派两名身手极好的侍从先行送往黑赫,交与雅情,希望让她让钦利可汗派兵来相迎。
  
  晋州、青州虽为安氏势力范围,但安氏目前集中兵力于京城,晋州防卫必然松懈。我们并不入城,径走官道捷行,未必就会惊动晋、青处的安氏守军。何况青州已与黑赫交界,有不少黑赫人杂居其中。以黑赫人的剽悍性情,青州守军只怕未必敢与我们动手。
  
  颜远风唯恐有追兵,命昼夜兼行,一路也不造灶煮饭,只以干粮清水度日,三日之间,已行了七百余里,已越过晋州,再有几十里,便至青州了。
  
  眼看人仰马疲,俱已筋疲力尽,连我都给颠得头晕眼花,浑身如散了架,别说那些骑马的士兵了,所以便和颜远风商议,在前方一处密林里扎下营来,歇上一晚。
  
  母亲病了几日,随行太医日夜看守着,终于退下烧去,只是依旧神思不属,终日昏睡。我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颜远风得空便来瞧母亲,眸中同样是释不开的担忧,但一见她醒来,立即温言安慰,不提半字前途险峻。
  
  我和母亲共了一座小营帐,席地铺了被,便倚在她怀中睡着。迷蒙间,只觉有人轻拍着我,身上的被衾也被人往上提着,忙睁开眼时,母亲闭着眼,睫上有泪,依旧睡着,一双手却下意识地抚着我的背,为我盖被。
  
  我紧紧抱住母亲,闻着她温暖中泛着药味的气息,一霎那间泪如泉涌。
  
  正无声凝噎时,忽听得警声大作,当当当的敲锣声急促而慌乱。
  
  有敌来袭?我一惊,来不及擦干泪水,便推开母亲跳了起来。
  
  母亲猛地坐起身来,额上汗水涔涔,因削瘦而显得突出的一双大眼睛,慌乱地大睁着,叫道:“君羽,栖情!”
  
  我忙叫道:“母后,我在这里呢!”
  
  母亲凝了凝神,瞳孔渐渐有了丝生气,伸了苍白瘦长的五指,抚了抚我的面颊,道:“栖情,嗯,你似乎又瘦了好多。”
  
  从来不曾经过颠沛流离,乍然过这样的日子,连刘随、夕姑姑他们都瘦了,更别说我和母亲了。我摇着头,道:“母亲,等我们到了黑赫,就可以好好休整,再养得胖胖的了!”
  
  “黑赫?”母亲有些茫然,道:“我们不是去肃州么?”
  
  外面的锣鼓声已被喊杀声以及兵刃交错声替代,夕姑姑、惜梦等人已经披衣跑了出去查看。我再顾不得回答母亲的话,披了衣就扶母亲出去。
  
  月明星稀,透过树影斑驳,筛到林中打斗的人马脸上,映成怪异的光芒,刀锋闪亮处,似所有人的脸都变形了。
  
  而附近,各处宿营的宫女侍仆惊呼哭嚎声一片,凌乱地冲向车驾停宿处。
  
  刘随带了几名侍卫跌跌撞撞跑了过来,尖锐变调的声音直刺耳膜:“娘娘、公主,快上辇驾,安氏军队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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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豆蔻篇:第十二章 恨将金戈挽落晖(三)
      那几名侍卫显然都是好手,急急将我们扶了,几乎是半抱半挽将我们就近送上车,唿哨一声,又赶来几十名侍卫,单只先簇拥了我们的车,执了长戟大矛,一边向前冲去,一边向挡过来的任何人影狠刺,硬生生向前破开一道血路。
  
  惜梦抱住母亲,已经蜷缩在一团,惊惧得手脚不自禁地颤抖。夕姑姑见我一直往外探望,忙着拉我入车中,我挣开她的手,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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