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春色(完结+番外)(林家成)-第1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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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样子,他在心中刻画过无数次,他也擅长丹青,房间里外,都挂着她的画像。
已是刻骨相思,哪怕面目大变,便凭那隗的悸动,他也不会放弃。更何况,苏威本是绝顶聪明之最善于收集细节,处理突发事变。他马上从张绮匆匆转身的动作中,察觉到了不对劲处。
张绮回到府中后,便把众婢打发下去。
下午时,张绮见平安无事,暗暗好笑地想道:人家看你一眼,便草木皆兵了,也太小心了。她把众婢使开后,便独自带着阿绿朝外走去。
—皇位更替这等大事,不是时时能有。她得抓紧这一二个月行事才是。
张绮所住的这个院落极显普通,再加上北朔州是新建城池,没有什么权贵。整个街道中,少见马车。因此张绮两人也没有坐马车,而是徒步而行。
主仆两人一边说笑,一边走向一侧街道。刚来到一个巷子时,突然间二只手臂同时伸出,一人一个·把张绮和阿绿扯入了弄堂中。
张绮正要尖叫,整个人却被压到了墙壁上,同时,一个少年青涩的声音传来,“别叫,别怕····…张氏阿绮,我不会害你。”
他叫她张氏阿绮!
猝不及防之下,张绮白着脸猛然抬头,惊慌地向他看来。
对上她的动作,身子压上她.一手捂着他嘴的俊秀少年双眼大亮,他颤着声道:“你真是张绮?原来你没死?”不等张绮回答,他已是哽咽起来,“原来你没死,原来你没死……”
他也只是怀疑·便这么一诈。没有想到,竟给他诈中了!
张绮抬头,怔怔的,疑惑地看着泪如雨下,狂喜的,痴痴地望着自己的少年郎。
直过了一会,张绮才低声道:“你压着我了。”
“是,是,我让开·我让开。”苏威涨红着脸,急急退出一步。这时,按住阿绿,正笑嘻嘻的在阿绿脸旁香来香去的少年回过头来,他好奇地打量着张绮,操着古怪的齐地口音道:“阿威,她便是你心心念念的美人?”
那少年眼窝深陷·眼珠微褐,唇红似血,长相偏艳丽。
苏威点了点头,开心地笑道:“是啊,她就是我的心上人。”说这话时,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张绮,表情中,满是掩不住的狂喜和怜惜。
听到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苏威看向张绮·温柔说道:“阿绮,这里人多·你随我来。”
说罢,他扣着张绮的手指朝外走去。随着张绮提步,那手指越扣越紧,只是掌心处,还渗着汗水。
张绮低下头·静静地跟在他身侧,进入了一处酒楼中。
把张绮迎进一个客房后·扶着她坐在床塌上后,苏威跪坐在她面前,仰望着她,轻轻的,仿佛怕吓到了她地问道:“阿绮,你是因为兰陵王成亲而假死么?”问到这里,他又说道:“你这么美,北齐贵妇又善妒,假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欢喜地看着垂眸敛目的张绮,他温柔问道:“你怎么到了这里?这里是军事要地,突厥、柔然人动则进犯,实不是藏身之处。”
听到这里,张绮抬起头来。
她怔怔地看着他,好一会,她低声说道:“我想回地······可我没法子。”
新婚当晚,新郎便唤着宠姬的名字不愿与她洞房,第二天更是匆匆赶回了晋阳。
这一点还只是让贵女们笑话外,当张绮的死迅传遍邺城时,众贵女看向郑瑜的眼神中,已是无尽怜悯。
·····.她完了,这世上,没有人能争得过一个死人。更何况,那张姬还是在他们大婚之夜自焚而死的!
怜悯也罢,笑话也罢,郑瑜都不理会。她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新房中,等着远方传来的消息。
她想,只要等到了她要的,就没有人敢笑话她了!
终于,伴随着陛下病危的消息传来时,她也等到了来人。
“他不愿意回来?”
郑瑜站起来,她直直地看着来人,泪流满面地说道:“张姬又不是我害死的,是她自己想死!他凭什么不回来?难道他忘记了,我才是他的王妃?”
来人低着头,一板一眼地说道:“郡王说,早知道张姬会求死,他什么都不会要。郡王还说,当时协议时,他便曾明言,他素来不喜女色,平生所近之妇,唯有张姬。新婚之后,他将携带张姬长住军营,恐冷落了王妃。是王妃自己说,你只是想嫁他,至于夫妇人伦之事,一切听由郡王心意,绝不会用家族长辈名议强迫,便是子嗣一事,也顺其自然。”
一口气说到这里,那将领不顾郑瑜又青又白的脸色,继续复述着,“如今,张姬已过逝,于夫妇之道,他心已成灰,子嗣之事,此生更是不会再求。这邺城的兰陵王府,王妃愿意住,一直住下去也可,王妃若要回去家中,也请自便。”
第155章 阴间阳世
在郑瑜脸色苍白,泪流满面中,来人语气放缓,继续说道:“郡王还说,当初议婚时曾经商定,你们郑氏永远不得对张姬或张姬所生的子女苛刻打杀以及羞辱,而郡王则帮助十名郑氏子弟进入军中,或为统领,或为裨将。如今,张姬虽已不在,昔日之约,郡王不会悔改,你们郑氏的子弟,他一定会多加培养。”这个世道,胸有诗书万册,不如大刀在手。这一点,所有的世家权贵都明了。
正因为明了,所以权贵世家,都想自己的子弟能够进入军中,能够成为将领,拥有私兵。可越是这样,进入军中,求职升迁,越是困难。高长恭如果不是皇室血脉,根本就不会有统兵作战的机会给他!
特别是上个月,原本承诺了会许原废帝,现济南王高殷一世富贵的高演,秘密扼死了高殷后,知悉了内情的权贵们,更是觉得世事无常。于是,原来还对兰陵王舀乔的郑氏,也不顾别人的笑话,一门心思要与他联姻,甚至不惜在张绮之事上大做让步。
说到这里,来人一揖到底,也不管郑瑜有没有反应,便低着头退了出去。
在郑瑜一动不动地坐在塌上时,在满朝文武为了皇位之事暗流涌动时,远处的晋阳城,兰陵王府派出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往邺城。
邺城以西的一处高山上,早有一支黑甲军陪着数百工匠来到这里。短短四五天功夫,他们便开挖出一座高大的墓地。
这个墓地不但高大而且气派,便是地形,也是经过专门的阴阳师看过。
———这个墓地,是按照郡王的规格而定,因时间太紧。现在挖出的墓,仅仅是整个墓葬地的二十分之一不到。它位于墓地的东翼。以后有时间。兰陵王还准备把主墓也挖掘出,把整个墓地都弄好。自己百年后,便与阿绮长居于此。以后阴间相聚,他一定求得她的原谅。让她心甘情愿的与他沉沦地狱。
迤逦而来,上千人的送葬队伍中。走在最前面的兰陵王一袭麻衣,手捧着一双大雁,左右两对童男童女。抬着羔羊一口。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
巫师的喊魂声,震天的锣鼓,还有飘飞的布钱中,百姓们围在两侧,指指点点着。
“噫,这是送葬。怎地还捧着大雁,抬着羔羊。倒又似是去求娶?”
“嘘,小声点……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美男子吗?他就是兰陵王。他的宠姬因他娶了别人为妻闹着变扭了。他后悔当初不曾应了那宠姬所求,娶她为妻,便用这等求娶之礼。”
“那他的妻室呢,怎能容忍?”
“是啊,听说那墓葬,全是按郡王妃的规格而定。兰陵王甚至着手在旁修建自身的坟墓,阳世不能成就夫妇,却愿阴间长长久久。”
“他这样做,将那郑妃置于何地?郑氏一族呢,怎地不跳出来?”
“也是,郑氏一族怎地安静至此?”
一个时辰后,在漫山遍岭的“魂兮归来”声中,在八人抬着那棺木准备放入时,兰陵王扑通一声,伏倒在地。
他把额头紧紧抵在地面上,一遍又一遍地唤道:“阿绮,阿绮……”
饶是这样唤着,他的眼中还是没有泪。而围着他和棺木跳着舞蹈的巫师们,同时摇晃着铃铛,冉冉燃起的安魂香在地下石室中四下飘溢,绘了壁画,树了陶佣的主室里,牛油灯开始点燃。
外面,上千人还在低唤着“魂兮归来”,里面,兰陵王还是一动不动着。
良久良久,他才似笑似哭地低唤了一声,而这时,禅声大作,佛唱声声而来。
听到张绮这句话,苏威清亮地说道:“我来帮你!”
如此近距离闻着她的馨香,少年人俊秀的脸孔红通通的,眼中的喜悦掩也掩不住,“阿绮,你不要怕,一切交由我来安排。”
他干脆地说道:“你现在所住的府第是萧莫提供的,府中也是萧莫的人吧?不要紧,现在高演病危,他根本无暇顾及你这里。”
坐在床塌上的张绮,虽然礀色尽掩,可她那么看着他,那般软若无骨,娇柔顺从的模样,那眸中流动的水波,让他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控制住把她搂入怀中,轻柔安慰的冲动。
听了苏威的话,张绮低下头来。
她的唇在渐渐咬紧。
计划的第四步,也就是最后一步,最难,最需要运气……难道这便是她的运气?
罢了罢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她还害怕什么?只要能离开齐地,能永远永远离开齐地,再也不看到那人,再也不听到有关他的消息,就够了。
于是,张绮轻软地说道:“五郎……”
没有想到她还记得自己的小名,没有想到当日在宇文护府第匆匆一遇,她也记下了自己,苏威欢喜得都要炸开来了。
他连忙应道:“诶。”紧接着,他又应了一声,“我在这里。”
这声音中,含着无边的愉悦,湣鹚庖簧剑哑诖锰谩�
张绮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对上满脸满眼都是满足的苏威,她突然有点小小的暖意。
垂下眸,张绮笑了笑,低低问道:“五郎,你会骗我么?”她的唇颤抖着,小脸上都是脆弱,十指紧紧绞成一团……
苏威看到她这模样,心下大痛,他连忙说道:“不会。”他认真的,严肃地说道:“阿绮,我可以对苍天立誓,不管如何,我一定会用生命来护你助你。”
用生命来护她助她?
她还没有听过这么动听的誓言呢。
张绮低低应道:“好。”
她伸出白嫩的小手,把它放在苏威的掌心,颤声说道:“五郎,你不要负我。”
苏威没有回答她的话。他正呆呆地看着自己掌心的她的手。
感觉到他的目光有异,张绮赶紧把手一收。哪里知道。她才一动。苏威立马大掌一合,把她的小手包在掌心。刚刚包上,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忙不迭地松了开来。然后。瞪大眼,依依不舍地看着她那小手收回去。
少年人毫不掩饰的痴迷落入张绮的眼中。令得她的心又放松了一些。这数月来,她哪曾有一刻真正地放松?这一放松,便是倦意上头。
见她的双眼变得迷离。少年宠溺地说道:“阿绮。我们这就回去吧。”
“好。”才应到这里,张绮诧异地问道:“回去?”
“我还有一些属下,我们这就与他们会合,现在便出发,好不好?”
张绮完全清醒了,她有点紧张地问道:“那。我们去哪里?”
少年站了起来,他在房中踱了几步后。说道:“先去北恒州吧。”生怕张绮失望,他认真的解释道:“这天气一日比一日阴寒,据我观察,只怕不久会有大雪。在这种时候,不宜长途跋涉。”北恒州位于北朔州的北方,有三百里路远。晋阳位于北朔州的南方,北恒州至晋阳,有八百多里的路程。而长安城,离北朔州有一千四百多里远,在这冬寒,时时会下大雪的时候,前往长安十分不明智。
他温柔地望着张绮,又道:“等春天一到,我们就去长安,我交完差事后,马上送你回去陈国,可好?”
张绮看着他,对上他清澈眸子中,自己的倒影,良久才轻轻应道:“听你的。”
虽然只是三个字,对她来说,却是将生命和前程托付……
不能前往周地,她的心里还有着隐忧。可她也知道,苏威的考虑才是对的,这个时候强行前往长安,很有可能是葬身于冰天雪地当中。
苏威看出了她的担忧,他认真地说道:“阿绮放心。”
苏威做事雷厉风行,傍晚时,一支商队便开出了北朔州,朝着北方驶去。
坐在马车中,张绮这时才发现阿鸀脸红红的,不解地问道:“阿鸀,你怎么啦?”
阿鸀正在出神,给她这么一问直吓了一跳,连忙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张绮记起,自己被苏威带入酒楼房间时,陪着阿鸀的,是那个五官深刻有胡人血统,颇见艳丽的少年,当下她警惕地睁大眼,认真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是了,初初相见时,那少年对阿鸀的举止中,便见轻浮。
阿鸀见张绮认起真来,连忙摇头,慌乱说道:“没有,没有。”她一张脸红得要滴出血来。
“真没有?”
“有,有一点点,”阿鸀小小声回道,见张绮腾地坐下,她吓得连忙说道:“是我欺负了他!”阿鸀悄悄的从眼睫毛下看向张绮,“刚才在酒楼时,他说你不好,我打了他几拳……他痛得都跳起来了。因此,因此,他扯着我,在我的嘴上咬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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