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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雪满庭-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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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几人已进了屋子,徐氏顾不得其他,有小丫鬟撩了帘子,她便立时进了外书房的内间。裴玉华则问那含光道,“大夫什么时候到?”又问道,“你心中可有数?父亲为何晕厥?”
  含光闻言顿了顿,道,“原来世子爷为侯爷请了一位大夫,这几日倒也见成效,侯爷说身上疼痛已见好。偏偏今日一早,那大夫便离了府,说是要回乡一趟,家中有急事,只留了药和方子,嘱托我们照着方子用药便可。至于大小姐说的心中有数……小的惭愧,确然不知侯爷为何如此。”
  裴玉华见问不出什么,只叹了口气,又问道,“大夫什么时候到?可请了御医?”
  含光忙道,“小半个时辰前,已拿了侯爷的名帖去请了御医,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到了。”
  裴玉华闻言,心中稍安,便也进了内间。
  待进了内间,室内点了灯,倒是十分亮堂。
  有两个丫鬟伺候着,蹑手蹑脚的。裴湛躺在床榻之上,面色青白,呼吸几不可闻。她心中揪了起来,几步便行至榻前,跪在脚踏上看着父亲。
  徐氏此时已坐在一边,抹眼垂泪。
  裴玉华只觉得心脏突突直跳,此时已经顾不得徐氏,只仔细瞧着躺在榻上的父亲。她虽每日向父亲请安,却从未这般觉得一直在心中十分高大威武的父亲竟如此时般消瘦虚弱,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来小时候,她跟在哥哥身后到府门处去送父亲出征。那时候,父亲一身甲胄,那英武的模样,满京城再也寻不到第二个……
  她心中酸涩,眼眶中便蓄满了泪水。
  过了半个时辰,便听到外间传来脚步声,她心中一喜,应是大夫到了。忙忙站了起来,却只觉得膝盖酸痛,差点又跌倒在脚踏上。
  帘子唰的被撩了起来,含光打头带着一位年岁不小的大夫走了进来。裴玉华一瞧,心中稍安,来的正是此时执掌太医院的顾医正。她上前与那顾医正行了礼,徐氏也起了身忙忙请托。
  顾医正连称不敢,只快步走到榻前开始查看。
  裴玉华正也要上前,便听含光低声道,“大小姐,颍川侯此时在外面。”
  她听了一愣,“他为何来了?”
  含光便道,“罗管事去请太医,恰遇到皇上昨日受了些寒,太医院的几位老大夫便都到了皇上寝殿那里。只留了几个小医官,小医官听闻是咱们侯爷急症,便进了宫去请示。皇上正与颍川侯说话,听了此事,说因此时世子爷不在府中,便着了颍川侯带着顾医正赶了过来。”
  裴玉华听了,心中思忖片刻,便对含光道,“颍川侯亲自将顾医正送来,咱们总得有人去见一见。你先去招呼着,再寻个小丫头去嘉禾轩去将大奶奶青来。颍川侯是外男,我自不方便招呼。如今母亲这般模样,恐也不便相见。”
  含光得了吩咐,便低着头出了内间。
  曲莲正坐在榻上倚着床壁歇息,便听染萃撩了帘子进来。
  见她睁了眼,染萃便道,“方才大小姐遣了小丫鬟来,说是颍川侯领了旨,带着顾医正来了,此时正在外书房。大小姐不便招呼,想问问大奶奶可方便去一趟外书房?”
  见曲莲不语,染萃瞧了瞧她的神色,便又道,“要不,奴婢去回了她吧,奴婢瞧着大奶奶面色也不好。”
  曲莲闻言,只摇了摇头,“去一趟吧。”一边说着,她笑了笑,“怎么说,也还是住在这里的。”那是裴邵竑的父亲,她心中虽对徐氏不虞,倒不至于迁怒裴湛与裴玉华。他二人却也从未为难自己。
  染萃见状,便上前将她搀扶了起来,又伺候着穿衣束发,待一切妥当,便出了嘉禾轩。又着了香川前头打着灯笼,三人朝着外书房行去。
  不过一炷香时候,便到了外书房。
  待进了外书房厅中,却瞧见裴邵翊正坐在颍川侯钟世源身边说着话。曲莲一愣,倒是不晓得裴邵翊如今也在府中。
  二人见曲莲进了厅中,齐齐起了身。
  曲莲便朝着钟世源福了一礼,道:“此次劳烦颍川侯爷了。”
  钟世源见状忙回礼道,“夫人多礼,我与元景多年好友,如今伯父病倒,他又不在府中,自是应来照应一番。”
  曲莲与他寒暄两句,便看向裴邵翊,见他面色淡淡的,也未有多说。过不多久,便有小丫鬟撩了帘子进的厅来对曲莲与裴邵翊道,“夫人请大奶奶与二少爷内间说话。”
  钟世源见状,自是明白他在此处有些不便,就先行离去。
  二人进了宴息处,见裴玉华与徐氏皆在,面色凝重。
  “大嫂,二哥。顾医正的意思是,父亲这番晕厥乃是被人所害。”见曲莲与裴邵翊进了宴息处,裴玉华便开口道。她正说着,顾医正也出了内间。
  裴邵翊闻言,便蹙了眉头,也不问裴玉华直接向着顾医正问道,“顾医正可能细说?”
  顾医正面上也不轻松,颔首道,“下官仔细探了探侯爷的脉,又瞧了舌苔、睛瞳。侯爷此番晕厥倒不似因原身症状所致,更像是中毒。但下了针放了血出来,血色鲜红又不似中毒。下官想着侯爷此前正用着药,便请了那方子出来瞧了瞧,又寻了侯爷今夜所用药渣。果然见了两位相畏之药,便是乌头与半夏。方子里只用了半夏,却不知为何药渣之中多了一味乌头。这两味药却是不能同时服用,侯爷如今正是体虚内耗中干,这般一来反应也十分剧烈。”
  徐氏听了,气的身上直抖,“侯爷每日用的药材都是谨慎择选,定不会出了这种岔子。若不是有人从中使坏,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顾医正听了也不言语,他只是大夫,如今奉了皇帝的命令前来诊治,却不负责查出此种问题。徐氏此时在他面前这般说道,显是不妥。
  曲莲见徐氏这般,便对那顾医正道,“如今侯爷可稳妥?”
  顾医正见曲莲解围,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这种事情也不知是仇人所为还是家宅不能所致,徐氏在他面前这般口无遮拦,他也尴尬。如今听闻曲莲询问裴湛状况,他立时便道,“已经开了方子,待服了药自能缓和过来。只是侯爷此前多年在寒苦北地驻守,寒气早已深入筋脉肺腑,又累次受伤,加上多年前中毒未清干净,这许多因素聚在一起,便让病情来势汹汹。如今却也没有太好的法子,下官瞧着侯爷此前用的方子便很不错,接着用下去,再每日调理,总能见好。”
  见他每句话都说到半分,徐氏与裴玉华面上便有些焦急。裴邵翊这一年在皇帝身边行走,自是知道这群御医行事风格,知他们说话从来留有余地,心中倒不是特别担忧。如今瞧着天色已晚,顾医正又年岁大了,便先着了罗管事将人一路送回家。
  待顾医正离了外书房,徐氏这才狠狠一拍炕桌道,“这可真是反了天了,便是侯爷也敢下手谋害,若是查出何人所为,定然将他乱棍打死全家发卖!”
  曲莲此时却不愿管这些事情,见裴湛已然安稳,便要返回嘉禾轩。
  裴玉华见她面色泛白,知她身上也不舒服,倒也十分关切亲自将她送到外书房院外,这才返回。只是徐氏见她来了一趟不过点了个卯,便要离开,脸上有些不好。曲莲也不理她,只走自个儿的。
  只是刚出了外书房院子,沿着抄手游廊行至园子处,却被裴邵翊唤住了。
  曲莲停住了脚,回头看去,便见裴邵翊追了出来。
  对此,她并不意外。那晚,若是丹青给他的话带到了,他的确不会就此沉默。怎么说,总是做儿子的。如今她用周姨娘威诫于他,他若是没有任何反应,该不安的便成了她自己了。
  

☆、第127章 府中遇刺

  抄手游廊上还悬挂着三月三时的红灯笼;曲莲自尽头停下了脚步,裴邵翊自另一端快步行来。
  一阵夜风袭来;那一排灯笼便随着纷乱的摆动着,引得那红皮纸内的烛火也随之闪烁。
  裴邵翊看着立在游廊尽头的曲莲。
  她半侧着身;忽明忽暗的烛火打在她藕色的素面褙子上。脸庞却隐匿在黑暗之中;让人瞧不清她的表情。
  裴邵翊行至尽头待距她一步之遥时,停了脚步。
  到了此处,瞧见她面上神色,笑容冷冷;便如这夜风。他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开口。
  曲莲略仰头看向他,见他有些迟疑;只问道,“二少爷有何指教?”
  裴邵翊见她面色不耐,又上前一步,却见她随着后退了一步,脸上便露出几分讥讽的笑容,“大嫂可想听听如今局势?”见她面色未动,便又道,“我知道大嫂实是女中诸葛,只是很多事情也不是坐在闺阁之中凭空能猜测出来的。”
  曲莲看着他良久,直到他渐渐敛了笑意眉头开始蹙起,这才对身边的染萃道,“你站远点。”
  染萃虽不明所以,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便更不敢离了曲莲身边,迟疑道,“大奶奶……”
  “快去!”曲莲闻言低声喝道,眼见着染萃哆嗦了一下,快步的行至几丈之外,这才又看向裴邵翊,冷声道,“二少爷想说什么就快说吧。”
  裴邵翊闻言倒也不再做那般讥讽之态,淡声道,“如今赦免徐寿的圣旨正放在御书房的案上,若不是丹青那番话,恐怕此时已经到了徐寿手里。”
  曲莲闻言转了身,与裴邵翊目光交锋,“这等事,我便是镇日坐在闺阁之中也猜的出来。”
  “是啊,大嫂那么聪慧,何不为皇上想一想,如今该如何破解此种局面?”裴邵翊闻言便压低了声音怒声道,“如今大军眼见将要抵达北直隶外,就等着寿春长公主动手。徐寿却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见不到赦免的圣旨便不会谎诈长公主。如今你以延德帝皇子为挟,使得皇上扣了那圣旨,可有想过大局?”
  曲莲闻言冷笑,“大局?便是当年寿春长公主与许太后联手躲下江山也算是大局,难道但凡是个大局摆在我面前,我便要去考虑一番?皇上是有他的考量,可他却也曾昭昭青天之下应诺我,若有一日登上大宝便替我父翻案为我族人伸冤。可如今呢?誓言犹在耳畔,乾坤依旧朗朗,他却要我为了大局眼看着仇人逍遥法外?”
  她瞪着一双杏目,满腔悲切,声声啼血,句句不甘。
  裴邵翊竟被她这番话逼得踉踉后退了一步,只能垂首叹了口气,“皇上……他也是不得已。”
  曲莲笑了一声,“二少爷,这世上有太多人能言说一句‘不得已’。说句诛心的话,皇上如今难道就这般如坐针毡?寿春长公主就非得此时铲除?若是徐徐图之也不是不能成事!他不过是为着他的霸业皇图罢了……”
  “宫中能人异士何其多,若是徐徐图之自是能够成事,可是你可知,这其中会有多少人枉送性命?”
  曲莲闻言定定的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可他们都不姓萧。”想他不过是要来劝阻自己,曲莲再也不耐在此与之纠缠,转身欲走。
  “大嫂!你进宫前一日,父亲曾进宫为徐寿求情。”见曲莲要走,裴邵翊咬牙说道,“父亲一向与徐家不睦,却也为着这些许情分入宫请旨。难道你就不能想一想当年与皇上的情分吗?”
  “住口!”曲莲停了脚步,转身冷声喝道,“二少爷!我如今是什么人,皇上如今是什么人,你难道不知不晓?这种话竟也说得出口?我萧姮孤身于世,谈不起情分二字!”
  眼看着她红了眼,裴邵翊却并未就此放过,紧追了一步,“那大哥呢?”他自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便是年少之时与符瑄有过什么,此时此刻也绝不会再惦记。只是,他决不信她与兄长也无情分可言。
  话一出口,便见她身形晃了晃,裴邵翊心中却突地有一丝后悔。这一句话,实实在在的打到了她的痛处。
  她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做声。
  直过了半盏茶时候,她才动了动,也不回答,只转了身便要离开。
  便是此时,远处一株矮树之后突地闪过一丝暗淡的光芒。曲莲并未觉察,但裴邵翊却敏锐的发觉了这一丝光亮。那是夜晚时分,兵刃反射月光的光芒。
  裴邵翊不及出言提醒,一步上前,便闪至曲莲身前,厉声喝道,“什么人?!”
  曲莲在他身后一愣,立时止住了脚步。
  抄手游廊尽头便是园子的入口,曲莲每日至紫竹堂都会穿过这个不大的园子。此时,便是在院中一株玉兰树与牡丹丛后窜出三五个着了黑衣的人。
  几人皆手执尺长短剑冲着两人所在之处奔了过来。
  染萃正站在那处,见此场面吓得厉声尖叫,便有一名黑衣之人半道朝着她挥剑而去!
  曲莲见状心中焦急,不觉间便自裴邵翊身后绕了出来,整个人便显露在危险之中。
  裴邵翊见状也顾不得什么,上前便攥了她的隔壁,将她拽至身后,低声喝道,“你不要命了?”
  曲莲心中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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