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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何日同携手-第8章

小说: 何日同携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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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别耍性子。」他轻声警告她。

    「我没跟你耍性子。」

    他起身拉住她,开口劝道:「就此认了吧!咱俩近在咫尺地过了两年,不都相安无事地熬过去了?你若入宫後,便能对我眼不见为净,要忘记我岂会是一件难事?」

    她像是承受不起他的拒绝,竟然扑倒在他身上,喑咽泣啼,连声控诉他起来,「你够狠心……我告诉你,会忘的人是你,不会是我……」

    他抬手顺著她檀木般的发丝,虽然忍下了碰触她的冲动,却忍不住嗅闻从她云鬓间散发出来的阵阵幽香。

    现下的他,当真是心迷意乱极了,也渴望照她的意思任性而为,经过挣扎再挣扎後,耿毅总算将那股傻劲压抑在心中,理出一些头绪。

    他执起她的手,强扮笑脸地逗著她问:「要不要跟我赌上这一次?看是谁先忘记谁?」

    「赌?」她愁眉不展地反问他一句,「你的自由,还是我的青春?」

    他无奈地喊了她的名字,「檀心,你这样抵抗,只会让我俩更难受。」

    耶律檀心见他已不可能再为情所动後,无语地从他怀里抽身,掩面疾走离去。

    耿毅见她的踪影彻底消失後,才一个踉舱、跄地跌坐回原地。

    他低下头,抱著琴杆暗地饮泣,直至热泪满颊时,方才了解,自己不是独自一人的。

    他抬头,挥去颊间的泪,见到义父耶律倍就伫立在眼前,默然不语地看著自己哭得一场糊涂。

    他张口便要跟义父解释,耶律倍抬手制止他,「我从山里练完箫,回转到此,无意间听到你和檀心的一番对谈。」

    「义父……」

    「你很懂事,也成功地安抚住檀心,我感到很欣慰。」耶律倍只评了这一句,随即转口,笑著同义子提议道:「孩子,你拉琴,陪我再奏一阙曲吧!」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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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耿毅与耶律檀心分别待在自己的寝室里,前者仰望著天上的月沉思,後者则是丢了魂似的面对铜镜,无意识地梳理长发。

    两人的门几乎在同时被不同的人敲了几下。

    戚总管对住在东厢的耿毅唤道:「耿公子,王爷要您走一趟藏书阁,他有一本宝书要给您瞧瞧。」

    「我整装後马上赶到。」

    闺房置在西厢的耶律檀心则是听著门外丫鬟的叮咛,「公主,奚夫人请你到她的房里坐一下,陪她聊聊。」

    「知道了,我头发一梳好,即刻去。」

    片刻後,两人握著烛台,在寺院的回廊台阶前撞上了。

    依著幽光,耿毅仍看出耶律檀心红肿的眼袋,他轻声询问:「这么晚,还没睡?」

    「义母要我去陪她聊聊。」她照实答话,不再像以往刁难他。「你呢?」

    「义父得到一本宝书,催我去藏书阁见识一番。」

    简短的互谈几句後,两人行了礼,交身而错,背对背地往赴将去之所。

    约莫一个时辰的光景,奚夫人在贴身丫鬟的协助下,将睡得香甜的耶律檀心搀扶进「迎宾画堂」里。

    她们将她的外衣卸去,只留一件薄罗衫儿裹著她娇嫩的身躯,然後往铺好的席被里放。才刚打点好,耶律倍和戚总管也横架著醉醺醺的耿毅,跨进「画堂」里来了。

    一对主人两个仆,大家各自张罗,没人张口说上一句话,眼睛倒是你瞧我、我瞅你地见机行事著。

    众人将毫无意识的耿毅往耶律檀心那儿送作堆。

    戚总管见了马上质疑一句,「这骄郎全身衣衫整齐过了头,要说他跟这女娃儿躺上一夜会有事,即使鬼信,我也不信!」

    耶律倍夫妇听了戚总管指出的破绽,觉得其所言不无道理,於是又将耿毅半撑起来,扒去他的外衣,确定他衣衫不整後,才满意地将他挪近耶律檀心。

    四人留下一盏长明烛台,循序踏出画堂。

    「不会真有事吧!」奚夫人心疼地念著。

    耶律倍以平常心看待这回事,挂著一抹会意的笑,「他们若能假戏真作的话,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但你如何应付李嗣源呢?」

    「照实告诉他,我的义女、义子两情相悦,我爱护他俩甚极,自然是肥水不落外人田了。」

    「王爷是在自掘坟墓,汉人的伦理与我们的不同,你这样做会落人口实的。」奚夫人忧心忡忡地看著夫君,「李嗣源已病得不轻,他若有一个万一,接替他位子的人是否愿意以礼待你,可难说了。」

    耶律倍笑了笑,「即便是如此,时机到的时候,夫人肯不肯与我共赴黄泉?」

    「这还需王爷多此一问吗?」奚夫人深情款款地仰视耶律倍。

    耶律倍见夫人满口认真,忙道:「我开玩笑而已,你何需当真。时候不早了,咱们回房吧!至於那一对小冤家究竟有事与否,明晓晨鸡一啼,即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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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星渐稀,骤雨初歇。

    被阵阵浙沥春雨吵醒的耶律檀心依著清蒙的晓光,凝望躺在身侧,与自己共枕一席榻被的人。

    看著那人酣睡熟甜的神情,她的心里有惊、有喜,更有著理不清的疑惑。有那么一刻,她以为他听进自己的话,愿意依她的意思制造丑闻了。

    只不过,这一厢情愿的念头维持不久,她嗅出他唇间浓烈的醉意时,便清楚这一出小把戏实非耿毅所为,更猜疑始作俑者,该是昨夜邀他们去阅卷与谈心的耶律倍夫妇。

    这也让她忆起昨夜,奚夫人挽著她的手,与她提及「好事将近」的事,总在有意无意间要说些春闺之事给她听。

    她本以为奚夫人是在为她「进宫」这一事上铺路,意在传授一些讨好王侯以利争宠的房中媚术,心下排斥不已,怎知,到头来却是为了这一件事在操心。

    耶律檀心望著睡得正熟的人,颊上也染了一些红晕,她忍不住将头往他缓伏慢落的胸膛靠了过去,对主动亲近他这一件事,始终拿不下结论来。

    为了什么?

    还不就是怕去惹他生气。

    她知道自己被耶律倍宠坏了,从来都是她发脾气的份儿,哪管人家吃了她多少亏!如今,她只担心做错这一件事,被这个人怨。

    犹豫不决之中,大半夜的光景竟也溜走了,睡意一下子袭身,再加上身旁的意中人没醒来的迹象,她便打起小睡片刻的主意。

    她叮咛自己,「千万别睡著,醒来同他解释就是了。」想是认命,肯进宫了。

    怎料,事情由不得她控制,原本可以简单说清楚的事,竟被「戚总管」弄到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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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耿毅苏醒过来,认出偎在身边熟睡的女子,见她一身薄衫,再察觉到自己光著上身时,醉意猛地一撤,脸也黑去了一半。

    耶律檀心舒缓地坐起身,眼都未及睁开,便开口说话,「啊~~你醒了……」言下之意,居然没有一丝的别扭。

    耿毅自然以为被她耍了一计,「我真是低估你了,完全没料到你会设下这样的圈套。」

    耶律檀心不怪他这么想,急忙解释,「请相信,我其实跟你一样无辜……」

    「现下若有人闯进来,无辜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我。」耿毅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跳了起来,「我的外衣呢?」

    耶律檀心也帮他四处看了一下,「我恐怕是给人拿走了。」

    「少不了受了你的支使!」他一口咬定她有罪,并且将被子往她那里掷了过去,「求求你,把自己包紧一点儿。」

    耶律檀心无语,只能凝噎住泪水,照了他的话将自己包起来,才说:「情况没你想得坏……」

    他心乱得很,根本听不下一句解释,目前的他只在乎一件事,「我弄疼你了吗?」

    她大眼睁著,愣站在那里,仿佛不太懂他的意思。

    他於是再将话重复了一次,「我到底有没有弄疼你?」

    她摇了头说:「没有。」

    「真没有?」

    「真的没有!」

    结果,他却摆了一副「天灭我也」的模样来,抱头跪在地上了。

    耶律檀心不忍见他自责,上前跟他实说了,「你醉得不省人事,根本连一根寒毛都没动。」

    耿毅闻言将头抬了起来,不见有喜色,却更加懊丧,还说了自相矛盾的话出来,「如此说来,丑闻没酿成,你仍是要给别人糟蹋了……」

    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跃而起,转眼就往耶律檀心这头儿扑了过来,异想天开的说:「一不作、二不休,乾脆现在就让你进不了宫。」说完就扯掉耶律檀心裹身的被子。

    他痴痴地望著被压在身下的她,被她美丽的脸庞迷惑住,四肢宛如被树藤缠住,一动也不能动,良久後,才如梦初醒似地撤开身子,打算滚到一边去。

    不料,他慢了一步,画堂两扇门在此时被人拉开了。

    一个破锣似的粗嗓大剌剌地响起——

    「哎啊!皇天我个奶奶!这事怎生了偿!这个骄郎啊!把咱们一个好好的契丹公主睡坏了,他日也甭想上攀汉人公主了……」

    戚总管这样不清不楚地嚷著,把寺里的警卫全都引来了,其中还有几位上山来赏牡丹的世族贵客。

    大夥你挤我推地,就是想把门缝里的事情看个一清二楚,谁知戚总管不懂人情世故,既然已将观众引来了,竟然狠心将门一掩,把「丑事」都关在画堂里。

    不仅如此,他还雪上加霜,摆了一脸尴尬懊丧的模样,对众人道说:「没事、没事,请各位大爷们先回房歇著吧!」典型的此地无银嘛!

    「……」

    「有看到吗?」

    「没啊!你呢?」

    「只睨到两个影……」

    十来个人交头接耳,捕风捉影一番後,都把戚总管方才嚷的「此地无银」记在心底。

    交换了意见,得出的结论便是——

    宝宁寺,近水楼台处,此院的画堂里,独处了两个影,一个原本能攀上汉家公主的耿骄郎,竟去拈坏了一朵大小皇爷皆欲采的「艳蕊檀心」。

    这结论随著众人离开了宝宁寺,还不到日落西沉时分,整个洛阳城里的父老们都知道这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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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为了这一件事气坏了!连著一个月不肯让赞华先生入宫觐见。

    耶律倍除了继续求见以外,能做的也只能等皇上气消後,再作补救。

    其补救的方式便是,他不能再投闲置散地过著契丹王的日子,而是必须担当起军职,做一个架空的怀化军节度使,正式对李嗣源的後唐王朝效忠尽力。

    这样的安排并不表示朝廷倚重他,而是刻意要把他的身分再次降等。

    耶律檀心的公主头衔自然也被摘了去,身败名裂的後果是,良家子弟皆不再上宝宁寺送诗给她了。

    如今,耶律檀心唯一能嫁的人,就幽州节度使之子,耿毅一人。

    由於他们之间的事冒犯了皇上,罪过虽然由耶律倍全部顶下来,两人的婚配仍是喜中带忧,无法大肆张扬的。

    於是,一切事情都在悄悄的进行当中,深怕招摇过度,再次引起有心人的侧目。

    某日,人迹顿减的宝宁寺忽然来了两位贵客。

    一位是花见羞夫人身边最有分量的宫女柳氏,另一位则是丑闻主角的叔父耿豪。

    他们的出现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好事将近了!」

    怎知,事实却与大家所想的相去甚远。

    「我为什么不能娶檀心?」耿毅不解地问著叔父耿豪,继而转身面对眼前这位未曾谋面过的柳氏,「敢问娘娘,你又凭什么阻止我娶她?」

    柳姨愁苦地看著眼前的男儿,不动气地说:「我与你叔父有一个故事要告诉你,你听了自然明白。」

    耿豪问了侄儿一声。「还记得当年我们一路下洛阳时,我跟你提过的那些前朝旧事吗?特别是有关朱温逼十七岁的末帝李祝退位的事。」

    耿毅点了头。「大家都说他被朱温父子的爪牙害死了。」

    柳姨更正他,「末帝没有死,反而遗有一女。」接著就将末帝从宫中逃到山里,如何遇上樵父之女,进而共育二子一女,最後却抱著三岁大的女儿,沦落在洛阳街头行乞,然後遇上柳璨与他的两个女儿的故事娓娓道出。

    耿毅听了柳姨的话以後,不禁打量起她来,他像想起什么似的,紧接著问:「娘娘也姓柳,与我娘有何关系吗?」

    「你娘是姊,我是妹。」

    耿毅一听,才了解眼前的妇人,竟是当年正要嫁给豪叔,却不幸被李存勖劫进後宫的姨母。

    他还来不及将故事消化进去,柳姨又将故事继续说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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