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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寒鸦行动-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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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强下指令让保罗和鲁比留在原地,藏在货车附近的田地边上。三个人会发出三倍的响动,她不想让同伴暴露她的位置。

她一边爬,一边留意听着飞机飞过来的动静。她要在飞机到来之前找到残余的敌人,消灭他们。如果有武装敌人藏在葡萄园里瞄准他们,“寒鸦”就无法站在这块地的中间打开手电筒。可要是他们不用手电筒发出指令,飞机就不会降落,而是直接返回英国,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她深入葡萄园,而迪特尔?法兰克的车就停在园子边上。她后面是五排葡萄藤。她可以从背后接近敌人。她往前爬的时候用右手拿着冲锋枪,随时准备开火。

她爬到跟汽车平齐的地方。法兰克用藤条为汽车做了伪装,不过从藤蔓中窥视出去,还是看见了在月光下闪闪发光的后窗。

一棵棵葡萄树的枝条交叉盘在一起,但她能从最下面的植株爬过去。她把头钻过去,上下观察下一条通道。一切都很清楚。她爬过了一条空地,再重复这种动作。她极其小心地接近了汽车,但没有看见任何人。

只剩下两排了,她可以看见车轮和周围地面。她也看清了那里一动不动躺着两个穿制服的尸体。他们总共有多少人?这是一辆加长的梅赛德斯轿车,可以轻易容得下六个人。

她蹑手蹑脚靠上前去。没有任何活动的东西。他们都死了吗?或许有一两个人还活着,在附近潜伏着,伺机猛扑过来?

最后她爬到车边,慢慢站起来。

车门都敞开着,里面好像都是尸体。她往前面看去,一下认出了米歇尔。她强忍住一阵哽咽。他是一个糟糕的丈夫,但他曾是她的最爱,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生命,他那蓝色的条纹衬衣上有三个红色的弹孔。她猜测就是他在一直按喇叭。如果真是这样,他用自己的死拯救了她的性命。但现在,她没时间去思考这件事,她得以后再去想它,如果她能活得更久的话。

米歇尔旁边躺着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喉咙中弹,穿着中尉的制服。车后面还有尸体。她从开着的后门看见,其中一个是女人。她靠近汽车仔细一看,不禁抽了一口气。那女人是吉尔贝塔,她好像在盯着弗立克。这可怕的感觉持续了一会儿,弗立克意识到那双眼睛什么也不会看见了,吉尔贝塔已经死了,她的头部中了一枪。

她俯身越过吉尔贝塔去看第四具尸体。那尸体极快地从地上一跳了起来。不等她喊叫,就已抓住了她的头发,把枪筒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这是迪特尔?法兰克。

“放下枪。”他用法语说。

她的右手拿着冲锋枪,但它枪口朝上,要是抵抗的话,她还来不及瞄准,他就可以一枪打倒她。她别无选择,只得把枪扔在地上。枪的保险已经打开,她几乎希望它摔倒地上的瞬间发出一枪,但那枪顺顺当当落在地上。

“往后退。”

她向后退了几步,他跟着她,从车上下来,一直用枪口顶着她的喉咙。他在地上站直身子。“你这么小,”他上下看着她说,“可你造成了这么大的破坏。”

她看见他衣服袖子上有血,猜测她用司登冲锋枪打到了他。

“不只伤了我,”他说,“那个电话交换站非常重要,你显然十分清楚。”

她恢复了镇静,说:“好啊。”

“不要高兴得太早。现在你要破坏的是抵抗组织。”

她真希望自己没有强令保罗和鲁比躲在原地等待。现在他们怎么做也解救不了她了。

迪特尔把枪口从她的喉咙挪到肩膀。“我不想杀你,但我很愿意给你一枪,让你终身残废。我要你还能开口。你会把你脑子里的所有人名和地址告诉我。”

她想到了藏在自来水笔空笔帽里的自杀药片。她有没有机会把它拿出来呢?

“遗憾的是,你毁了圣…塞西勒的审讯设施,”他接着说下去,“我要带你到巴黎。在那儿我能找到一模一样的设备。”

她恐惧地想到那张医院的手术台和电击机。

“真不知道拿什么办法能击垮你?”他说,“每个人最终都会被痛苦击垮,这很显然,但我觉得,你可能会承受相当长时间的痛苦。”他抬起了他的左胳膊。那枪伤好像疼了一下,让他往回一缩,但他挺过去了。他用手去摸她的脸。“或许要失去你的容貌。想象一下,这张漂亮的脸被毁容是什么感觉,鼻梁被打断,嘴唇也给豁开,眼球掉出来,耳朵被削掉。”

弗立克感到恶心,但她仍旧保持着冷冰冰的表情。

“还不够?”他的手向下移动,摸着了她的脖子,然后往下触摸她的乳房。“接着,还有性羞辱。在很多人面前光着身子,让一群喝醉的男人摸来摸去,被迫跟动物做那种粗俗的行为……”

“这到底羞辱的是谁?”她蔑视地说,“是我这个无助的受害者……还是你,真正猥亵龌龊的恶人?”

他放开他的手,说:“还有,我们的折磨方法能永久破坏一个女人的生育能力。”

弗立克想到了保罗,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啊,”他满意地说,“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打开你这把锁的钥匙。”

她意识到跟这个家伙对话实属愚蠢。她向他提供了信息,而他可以用这些东西摧毁她的意志。

“我们直接开到巴黎,”他说,“我们黎明时就能到达。到了中午,你就会求我别再用刑,听你把所知道的秘密一股脑儿都倾诉出来。明天晚上,我们就会逮捕法国北部所有抵抗组织的成员。”

内心的惊惧让弗立克浑身发冷。法兰克不是在胡乱吹嘘,他的确会这么做。

“我认为你可以待在后备箱里进行这次旅行,”他说,“那地方并不密封,你不会窒息。但我要把你跟你丈夫和他情人的尸体放在一起。我想,跟你周围的死人一道颠簸上几个小时,能让你的思维模式恢复正常。”

一阵厌恶,让弗立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他把手枪压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伸进他的口袋里。他小心翼翼地移动他的胳膊,枪伤阵阵作痛,但他的手臂还能动。他掏出了一副手铐。

“把你的手给我。”他说。

她一动不动。

“我可以铐上你,要么就肩膀两边各来一枪,让你的胳膊从此变成废物。”

她无可奈何地举起双手。

他把手铐的一头扣在她的左手腕上。她把右手向他伸过去,紧接着她做出了最后拼死的举动。

她猛地一侧身子,用她戴着手铐的左手敲掉了他抵在她肩膀的手枪。同时,她用右手从她外套的翻领鞘中抽出藏在那里的小刀。

他往后一退,但这个动作不够快。

她猛地一刺,将那刀刺进了他的左眼。他一摆头,但刀已经刺了进去,继而弗立克向前探身,整个身体压向他,将刀深深地按进去。血和其他液体从刀口喷了出来。法兰克痛苦地尖叫着,扣响了他的手枪,但子弹都打到了空中。

他踉跄后退,但她紧跟着他,仍在用手掌推着她的利刃。那武器没有剑柄,她持续将整个三英寸长的刀片全部没入了他的脑袋里。他向后一仰,倒在了地上。

她趴在了他的身上,两个膝盖抵在他的胸口上,感到他的肋骨在断裂。他丢下枪,两手去抓他的眼睛,想要抓着那刀,但它已经陷得太深了。弗立克抓起枪。这是一把瓦尔特P38。她站起身子,两手握紧手枪,对准法兰克。

接着他就躺着不动了。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保罗赶了过来。“弗立克!你没事吧?”她点点头,还在用瓦尔特手枪指着迪特尔?法兰克。“我觉得已经没有必要了。”保罗轻声说。过了一会儿,他抓住她的两手,轻轻把枪从她手里拿过来,扣上了保险。

鲁比出现了。“听啊!”她喊道,“你们听!”

弗立克听到了哈德森飞机的轰鸣声。

“我们行动起来吧。”保罗说。

他们立刻跑进田野里散开,向这架即将带他们回家的飞机发送信号。

他们在强风和阵雨中穿越英吉利海峡。风平浪静后,领航员来到乘客舱,对他们说:“你们大概想看看外面吧。”

弗立克、鲁比和保罗都在打瞌睡。地板很硬,但他们实在太累了,已经顾不得这些。弗立克被保罗用胳膊搂着,她不想动。

领航员催促着他们:“你们最好快点儿,一会儿云彩就遮住了。就算你们活到一百岁,也不会再次看到这种场面了。”

好奇心战胜了弗立克身上的疲惫。她站起来,摇摇晃晃凑到矩形的小窗边。鲁比也站起来观看。飞行员好心地放低一侧的机翼。

英吉利海峡波涛汹涌,强风劲吹,但天上是一轮满月,让她看得十分清楚。起初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就在飞机的正下方有一艘涂成灰色的军舰,上面枪炮林立。它的旁边是一艘小型远洋轮船,白色的油漆在月色下闪闪发光。在它们后面,一艘生锈的汽船在破浪行进。在它们的前后是一艘艘货运船、运兵船、破旧的油轮和巨大的浅滩登陆舰。弗立克视野里能看到的船只就有好几百艘。

飞行员放低另一侧的机翼,让她到对面的舷窗往外看。这里也是同样的景致。

“保罗,快来看哪!”她喊道。

他走过来站在她的身边。“天哪!”他说,“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船!”

“这是大进攻啊!”她说。

“到前面来看一看。”领航员说。

弗立克走到前端,从飞行员的肩膀上向外看。一艘艘舰船像一块地毯一样在大海上铺展开来,延伸好几英里,一直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她听见保罗难以置信地说道:“我简直不知道这该死的世界上竟然有这么多船!”

“你觉得一共得有多少艘?”鲁比说。

领航员说:“我听说有五千艘。”

“真了不起。”弗立克说。

领航员说:“为了它我可作了不少贡献呢,你们也是吧?”

弗立克看了看保罗和鲁比,他们几个都笑了。“我们当然了。”她说,“我们也是其中一分子,一点儿不错。”

一年后 1945年6月6日,星期三

53

伦敦那条被称为白厅的街道两侧排列着一座座宏伟建筑,体现了大英帝国一百年前曾有过的辉煌。这些精美的建筑里的房子棚顶很高,窗户狭长,其中不少用廉价的隔板分成小办公室,给较为低级的官员使用,或当做一般团体的会议室。秘密行动勋章评委会作为一个分属委员会下面的分委会,正在一个没有窗子、十五英尺见方的房间里开会,屋子里的一面墙被一个冷冰冰的大壁炉占去了一半。

来自军情六处的西蒙?福蒂斯丘坐在椅子上,他穿着条纹西装,条纹衬衫,条纹领带。特别行动处的代表是来自经济战争部的约翰?格雷夫斯,在整个战争期间,特别行动处理论上由这个部门监管。跟委员会里的其他公务人员一样,格雷夫斯穿的是白厅的制服,一件黑色的外套和灰色条纹长裤。马尔伯勒的主教也在这儿,穿着牧师的紫色衬衫,他的到会无疑是为杀戮行为的奖掖事项提供一种道德尺度。情报军官阿尔杰农?诺比?克拉克上校是唯一一个经历过战争场面的委员会成员。

委员会的秘书经过一个个正在讨论的成员身边,给他们送上茶水和一盘饼干。

上午过了一半的时候,他们开始讨论兰斯的“寒鸦”问题。

约翰?格雷夫斯说:“这个小组由六个女人组成,只有两人生还,不过她们摧毁了圣…塞西勒的电话交换站。这里也是当地的盖世太保的总部。”

“女人?”主教说,“你是说六个女人?”

“是的。”

“天哪。”他的语气明显不赞成,“怎么会派女人呢?”

“电话交换站戒备森严,她们假扮成清洁工才混了进去。”

“我明白了。”

诺比?克拉克整个上午都没发言,只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现在他开口说话了:“巴黎解放以后,我审问了隆美尔的助手莫德尔少校。他告诉我,他们的通信在诺曼底登陆日实际上已经全部瘫痪,他认为,这是我们的大反攻能够成功的重要因素,我当时还不知道这件事是由几个姑娘完成的。我认为我们应该考虑授予军功十字勋章,这是应该的吧?”

“也许吧。”福蒂斯丘说,他的态度变得拘谨起来,“不过,这个小组有个纪律问题。有人正式投诉它的领导者克拉莱特少校,她侮辱了一位皇家卫队的官员。”

“侮辱?”主教说,“怎么回事?”

“有一次在一个酒吧发生争吵,我认为她对这个人说了句‘滚他的蛋’。恕我冒昧,主教大人。”

“天哪。这么说,她就不太适合给下一代人当英雄楷模了。”

“确实如此。或许比军功十字章低上一个级别的奖章——英帝国勋章,可能更合适。”

诺比?克拉克再次发言。“我不同意,”他温和地说,“说到底,如果这个女人是软泥巴捏的,她也就不可能在盖世太保的眼皮底下炸毁电话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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