忏悔无门-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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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应得的我早就给她了，我从来没有欠过佣人一分钱工资。我也没有义务再去负责她的家人。”克劳迪娅用力折断一支含苞欲放的花蕾在手中撕着，“如果我没有钱，我就不去在别人面前摆阔，我也不去争个救世主的脸面。”她讥讽地说。
李春平盯着她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然后，他飞快地走向门口。
“记住，李春平，你永远是自由的。”身后，传来克劳迪娅哽咽的喊声。
李春平在加拿大靠近多伦多市郊的加油站工作得很惬意。
一辆美国福特吉普停在了加油站，李春平匆忙上去，打开了车子的油箱盖，正要把输油管插进去。
这时，一辆警车却疾驶而来，停在加油站，从车上跳下了一男一女两名警官。
“先生，加油？”李春平打着招呼。
一头金发的女警官盯着李春平问：“你叫李春平？”
李春平连忙点点头，但眼中充满了疑惑。
“请跟我们走一趟。”女警官做了请的姿势。
“我、我没犯事啊……”李春平一急，中国话脱口而出。他一时省悟，立刻改用英文抗议道：
“我有美国护照，我没有触犯贵国法律，我……”
“有什么话请跟美国警方去解释吧。”男警官不太客气地把李春平推上了警车。
李春平叫着：“我的工资还没算清呢。”
“有人会赔偿你的一切损失。”女警官也上了车。
在多伦多警局里一个警衔很高的警官对李春平非常客气，给他倒了一杯咖啡。
警官说：“李先生，你应该对克劳迪娅不陌生，或许和她有着某中亲密的关系？”
李春平愣了一下，不知道加拿大警方是如何知晓他和克劳迪娅有关系的，更不知道为什么开门见山地就追问他和克劳迪娅的关系，莫非克劳迪娅发生的意外？顿时，他紧张了，有些为克劳迪娅而担忧起来，急切地问：“克劳迪娅？她怎么啦？”
警官没有回答，依然平缓地问：“是我在向你提出问题。”
李春平连忙回答：“是的，我们是母子关系，从法律上讲，她是我的美国母亲，我是她的中国儿子。请您赶快告诉我，克劳迪娅是否发生了什么？”
警官郑重声明：“李先生，按照加拿###律，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强制的意思，回不回美国由你自主选择，你若不愿回去，警方负责把你送回加油站。”
李春平感到，即使他真的要永远从克劳迪娅的生活中走出，也无论如何要见克劳迪娅一面，对她的这种关切说一声：“谢谢”。从情从理，都有必要。否则，就是他不懂做人。何况，在美国法律上，他还是克劳迪娅的儿子呢。
他长长地吐了口气：“送我回美国。”
在美加边境，李春平从警车上走下来，看见克劳迪娅和几名美国警察站在界碑的对面。
由于美加之间并没有实质性的边境检查制度，所以一看到李春平，克劳迪娅就冲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他，哽咽着：“虾弟……我的、我的儿子……”
李春平一动不动，表现着一种傲慢，以维护自尊。
克劳迪娅的眼泪流淌下来：“虾弟，假如我的语言和行为伤害了你，请你原谅。”
听了这句话，李春平被她的真诚深深感动了，据他所知，在克劳迪娅的生涯中，起码在他和她认识以后，她还从没有向任何一个人这样道歉过。
因着感动，他抬起胳膊搂住了她。
他不能再让这个母亲因感到惭愧而忍受屈辱，在母亲面前，他可以放纵，但有时也必须承受委屈。
夏日的熙风徐徐吹来，给李春平的桀骜血液中添加了更多舒缓的成分，他变得更加柔顺了。
31 最后的婚礼
几个疗程的化疗之后，克劳迪娅的病灶依然没有控制住。
“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让她在心中无憾的状态下走完生命的最后旅程。”旧金山医院的肿瘤科专家这样对李春平说。
平安夜李春平和克劳迪娅是在橡树山庄度过的，这是几年来他们在一起度过的一个最无趣的圣诞前夜。从医院带回来的漂亮小护士跟着艾伯特急匆匆地出现在游泳池，她说夫人醒了，让他立刻回去。
“你去游泳了？”他进入已经像一间豪华病房似的卧室后克劳迪娅有气无力地问，她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在房间里移动，不时地轻轻咳上几声。
“是呀，活动活动。你今天好些吗？”他关心地问，走到床前为她掖掖身后的几个大枕头。克劳迪娅已经无法正常躺下睡觉，癌细胞肆虐地挤压着她的肺管，只有这种半卧半坐姿势可以让她感到舒服些。
“还好，外面很冷吗？”她转动着眼球注视着他，眼睛里几乎没有光泽。
“吃点东西好吗？”他像哄小孩子一样对她说，把一张绿色小餐桌摆在她的床上。
虾弟，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她的口气和蔼得令李春平生疑，“商量”这个字眼他大概好几年没听到过了。这些年，无论去哪里或者做什么事情都是她说了就算数，今天怎么了，难道她想……
“你说，我听着。”他犹豫了一下，把刚拿起的一杯咖啡放到桌子上，迟疑地坐在他的旁边。
克劳迪娅拉过他的手放在膝头上，“今天是圣诞节，我想和你举行一个婚礼，你有什么考虑？”
“我有什么考虑？没有，只要你高兴就行。”他的回答像平时很随便地聊天一样不动声色。确实，此时他再也顾不上有更多想法，能让克劳迪娅心情舒畅已经是惟一目的。
李春平的反应显然让克劳迪娅十分满意，她再一次仔细端祥着他的双眼，没有特别的兴奋也没有喜形于色。她沉默了几分钟似乎是最后下定了决心。“你回自己的房间准备一下吧，，十二点过来，我们只能在这间房子里举行婚礼了。”
1989年12月25日正午12点，40岁的李春平同克劳迪娅的婚礼在她的卧室里举行。除了从旧金山赶来的哈德蒙神父，没有任何人一睹这场特殊的婚礼。
“你累了吧，丽丽。”他伏身吻了吻自己的新娘。
〃不，亲爱的请抱紧我，带我到森林小屋去〃。李春平露出了不解的神情，听话的抱起了自己的新娘。
李春平抱着象纱一样轻渺的的克劳迪娅，慢慢地步出了他们的新房。
明媚的阳光穿过斑驳的橡树枝叶落在一条铺满了红玫瑰的甬道上，常常的甬道一直通向远方。李春平抱着自己的新娘，小心翼翼的走在红色的玫瑰花上，向森林尽头的玻璃阳光小屋走去。
克劳迪娅躺在李春平的怀抱中，微微的闭着眼，享受着人生最后一丝的幸福，并有如梦呓的说：“亲爱的，我知道你不会给我男女之爱，可我多么希望成为你的妻子，这是上帝的安排，你可以在内心拒绝我，但千万不要说出来。我的心已经脆弱的如同一张被狂风暴雨吹打的纸，哪怕是一点点的碰撞，我都会破碎〃。
〃丽丽，别说了，你太累了〃，李春平安慰着并走进了小屋，将克劳迪娅轻轻的放在了用玫瑰花环绕着的一张熊皮上。
“亲爱的，我不要求做爱，但你一定要将我的婚纱脱掉，为新娘解开衣服是你的权力也是我的享受。新娘是不能自己脱衣服的，这既是耻辱，也说明新朗不爱新娘”。
李春平抱着赤裸的新娘，望着她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像抱小羊一般地把克劳迪娅拥在自己的胸口，并用深情的吻堵住了她的哀怨。
他的新娘紧紧地搂住他的肩头，“真对不起，我不能给你一个实质上的婚姻，这可能会让你的新婚之夜过的很痛苦。”
“怎么会呢。”他努力像平时笑得一样俏皮。
他们相互注视着不再说话。克劳迪娅在疲倦中合上眼睛，可是还在努力紧紧抓住李春平的手。
直到确认她已经睡着，李春平才把手轻轻抽出来。他直起身活动着发麻的双臂，又看看躺在宽大的熊皮上显得娇小可怜的克劳迪娅。他起身走到室外推开阳台的门，任凭寒冷的风直接吹到燥热的脸上。在橡树山庄生活了11年，今天，他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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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鳏夫
这一个多月，疲惫感时时依附着他的大脑和四肢，克劳迪娅在病痛时经常歇斯底里疯狂发泄，所有的佣人都被她辞退并让他们远离庄园。只有李春平才能陪在她的左右，那些端屎把尿擦洗身体的活儿护士根本沾不了边。全由李春平一个人承担。他默默地承受着，身体极尽损耗。克劳迪娅醒来就一定要看到他在身边。他每天只能等她在药物辅助入睡后才能休息，每次头一沾枕头就睡得像死过去一样。
“虾弟，”李春平坐在她旁边的时候，克劳迪娅用清晰的中文叫着他的名字。
“上帝快要召我去了，”她坦然地说，无力地拉起李春平的手。“你不用担心，我在那里不会寂寞，那边有我的妈妈……上帝保佑，”她气喘得厉害不得不停顿了一会儿，“虾弟，谢谢你10年来对我的照顾和陪伴，你是我最贴心的好丈夫。我的眼光还不错吧？”她努力想把气氛变得活跃一些，卧室里的花香已经无法遮盖越来越浓的病房气息。
“休息一会儿吧，丽丽，你太累了。”他故做平静地劝慰她，她的反常兴奋多少让他感到有些害怕。
“不，让我再和你多待一会儿，我的时间不多了。”她仰着头看着他的眼睛，“虾弟，我有最后一个愿望……”
“你说吧，我一定满足你。”
“也许你会骂我自私，但是我真的是那么想的。”
“不要紧，我不会怪你，我会满足你。”他信誓旦旦地重复一遍，克劳迪娅显得特别开心。
“我先走了，我在天堂等着你。如果有一天我们在天堂相见，你没有再和别人结婚，我会非常非常高兴的。我们到了天堂再结为夫妻……不要和别人结婚……”她喃喃地倾诉着心愿，像一个18岁的小姑娘靠在恋人的肩上撒娇。
“亲爱的虾弟，我真的要走了，我舍不得你”。
你给了我一生最大的快乐和最完美的结局，我一生都在追求传统稳定的婚姻。上帝终于在我的暮年把你给了我。
“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我想要你的相貌，你的脾气，我都拥有了”。
〃我向往东方的传统道德和古老文化，更欣赏你们中国人对婚姻的忠诚。。在我们相处的12年中，我们共同享受了最完美的婚姻生活：一夫一妻，夫唱妇随，白头偕老〃。
〃我的小虾弟，我舍不得你。你的善良和温顺是上帝给我一生最大的恩赐，可惜我不能再陪伴你了〃。。美国不适合你生存，你还年轻，回到你的国家和亲人身边去吧。”
“我很想为我的丈夫过一个愉快的生日，可是恐怕上帝不允许了。”克劳迪娅说话越来越吃力，他试图让她休息，可她执意要把话完。“弗兰克会替我送你一件生日礼物，你收下它，一定要珍惜。”她开始大口大口地连连喘着粗气，让人看了心里发毛。李春平不顾她的阻止，赶紧按铃招呼医生。
晨曦初起的时候，昏迷了几个小时的克劳迪娅费劲地睁开双眼，她的嘴唇在上下嚅动。李春平把耳朵贴近她的嘴边，听到她清晰地用中文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虾弟，我爱你，我心疼你。”
这是一个妻子在生命走向尽头时留给丈夫的最后表白。
“我受克劳迪娅女士的委托现在向诸位宣布她的遗嘱。”开场白之后，弗兰克首先让大家传看了遗嘱的公证书，然后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宣读了只有一页的遗嘱。
“……余下的全部财产，也就是说我所有财产的百分之九十，将全部由我的丈夫李春平继承。”弗兰克的声音一字字在李春平耳边震动，接下去，他已经听不进后面话。过了很久他才想起，这一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克劳迪娅为他准备的是一份世界上绝无仅有的生日礼物——包括橡树山庄在内的三栋别墅庄园、西雅图的一个房地产公司、四幅价值连城的世界名画、还有她所有的珠宝首饰和为数不少的股票及现金。
1990年2月26日，李春平41周岁。
又过了两个月，在一个阴雨濛濛凉爽日子，艾伯特把李春平送到了旧金山机场。然后挥挥手义无反顾地走向海关通道。
时光作证，他再也不是十年前的李春平。十年的时间，命运把他从一个一贫如洗的中国小伙变成了不知自己究竟有多少财产的美国富豪，现在，到了该是返回生他养他的故土的时刻，那里，有他的无尽思念。
再见了，美国！
33 100万
月朗星稀，李春平坐在香港五星级海景酒店的屋顶花园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望着下面维多利亚海湾如织的游船和彩灯闪烁；车水马龙的街道。这是他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