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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喧哗与骚动-第33章

小说: 喧哗与骚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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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封是她给母亲的,”我说。“我没有拆。你得先等她拆了再说。我想,她会让你看的。”
  “请告诉我,杰生,”她说,根本不理我这一套,“有我的信没有?”
  “你这是怎么啦?”我说。“我从没见你为谁的事这么着急过。你准是在等她寄钱给你。”
  “她说过她要……”她说。“谢谢你了,杰生,”她说,“有我的信没有?”
  “你今天总算是去过学校了,”我说,“那可是他们教你说谢谢的地方。等一等,先让我去接待顾客。”
  我走开去伺候顾客。等我转过身子回来,我看不见她,她躲到桌子后面去了。我赶紧跑过去。我急急绕到桌子后面去,我抓住她时她的手正从抽屉里缩回来。我把她的手关节往桌子上敲,直到她松开手,我把信抢走。
  “你想偷,你想偷是吗?”我说。
  “把信给我。”她说,“你已经拆开了。把信给我。求求你,杰生。是写给我的。我看到上面的名字了。”
  “我要拿条马鞍绳来抽你,”我说。“应该给你的是绳子。居然敢乱翻我的东西!”
  “里面有钱没有?”她说,伸过手来要拿。“她说过要寄些钱给我的。她答应的。把钱给我。”
  “你要钱干什么?”我说。
  “她说过要寄钱的,”她说。“请你把钱给我,杰生。你这次给了我,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要什么了。”
  “你别着急,我会给你的,”我说。我把信纸与汇款单拿出来,单把信纸给了她。她伸过手来要拿汇款单,眼睛甚至都不看信一眼。”
  “你得先签个字。”我说。
  “汇来多少钱?”她说。
  “你看信好了,”我说。‘我想信里总提起的吧。”
  她急急地看信,三两眼就把信看完了。
  “信里没说。”她说,抬起头来。她把信扔在地上。“汇来多少钱?”
  “十块钱,”我说。
  “十块?”她说,瞪大了眼睛看我。
  “你拿到十块钱就应该心满意足了。”我说,“象你这么不丁大的小孩子家。你突然急急忙忙要钱,到底是怎么回事?“
  “十块钱?”她说,那神情就仿佛是在说梦话,“只有十块钱?”她猛的伸手,想把汇款单抢过去。“你胡说,”她说。“你是个贼!”她说,“你是个贼!”
  “你想抢,你想抢是吗?”我说,一面把她推开。
  “把汇款单给我。”他说,“那是我的。是她寄给我的。我要看,我要看嘛,瞩
  “你要看?”我说着就抓住她,“你打算用什么办法呢?”
  “就让我看一看吧,杰生,”她说,“求求你。我以后再也不跟你要什么东西了。”
  “你怀疑我说谎,是吗?”我说。“为了这个我就不让你看。”
  “不过怎么会只有十块钱呢,”她说,“她告诉我她……她说过……杰生,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我得用一些钱。我非要不可。你就给我吧,杰生,你让我怎么干都行。
  “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需要钱!”我说。
  “我非常需要钱。”她说。她眼睛盯着我看,可是突然之间她不再看我了,虽然她的眼珠一动也没动。我知道她在编瞎话了。“我欠了别人一笔钱,”她说,“我得还债。我今天非得还债不可。”
  “还给谁?’我说。她两只手在绞扭了。我看得出来她费尽脑汁在编瞎话。“莫非你又在哪家店里赊账了吗?”我说,“这种话你大可不必说出口了。我跟镇上所有的店铺都打过招呼了。如果这以后你还能从哪家店里赊到东西;我算服了你了。”
  “是个姑娘,”她说,“是个姑娘。我欠了她一笔钱。我得还给她。杰生,把钱给我吧,求求你,要我干什么都行。我非要这笔钱不可。妈妈会还给你的。我会写信给她让她把钱还给你的,我以后也再不跟她要什么东西了。信给你看好了。求求你,杰生。我一定要这笔钱。”
  “先告诉我你干吗要这笔钱,我再决定该怎么办!”我说。“告诉我呀。”她就那样站在那里,两只手在裙子上搓来搓去。“那好吧,”我说,“如果你认为十块钱太少,那就让我把它带回去交给你外婆,你知道这样一来会怎么样。当然啦,如果你有的是钱,根本不在乎这十块……”
  她站在那儿,眼睛低垂,望着地板,象是在喃喃自语。“她说过要寄些钱给我的。她说过要把钱寄到这儿来,可你又说她一点钱也没寄来。她说她已经寄过许多钱到这儿来了。她说那些钱是给我的。说我可以用里面的一部分。可你却说咱们一点钱也没收到。”
  “这里面的情况你和我一样清楚,”我说。“你不是看到我们怎么处理那些支票了吗?”
  “是的,”她说,眼睛望着地板。“十块钱,”她说,“十块钱。”
  “你应该感谢自己运气好,居然还能收到十块钱,”我说。“来吧,”我说。我把汇款单面朝下放在桌子上,用手按住它。“签字吧。”
  “你能让我看看吗?”她说。“我只不过想看一看。不管上面写的是多少钱,我也只跟你要十块钱。剩下的都归你了,我只不过想看一看。”
  “你方才表现这么不好,我不能让你看!”我说,“有一件事你可得学会,那就是我让你怎么办,你就得怎么办。你把名字签在这儿吧。”
  她拿起钢笔,可是她没有签字,仅仅是站在那里,垂倒了头,那支钢笔在手里颤抖着。就跟她妈一模一样。“哦,天哪!”她说,“哦,天哪!”
  “是的,”我说,“如果你别的什么也学不会,这可是你非学会不可的一件事。在这儿签名,然后快给我离开这儿。”
  她签了。“钱在哪儿呢?”她说。我拿起汇单,吸干墨水,放进口袋。接着我拿出十块钱来给她。
  “现在你快回学校去上下午课,听见没有?”我说。她没有回答:她把那张钞票放在手心里捏成一团,仿佛那是块破布。她从店面走出去,这时,正好赶上艾尔走进来。一个顾客跟他一起走了进来,他们在店堂前面站住了。我把东西整理好,戴上帽子,走到店堂前面去。
  “事情多吗?”艾尔说。
  “也不算太多。”我说。他朝门外望去,
  “那边停着的是你的车吗?”他说。“你最好别回家去吃饭。日场开演之前很可能会又有一阵忙的。你上罗杰斯小吃店去吃了,回头把发票放在抽屉里。”
  “非常感激,”我说。“不过我想一顿饭的钱自己还是出得起的。”
  他总爱待在这个地方,象只老鹰似的守着这扇门,看我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好吧,这一回他可得多等一阵子了;我是想尽量表现得好些的。至少在我说“这可是最后一次替你干活”之前;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要记住再弄点空白支票来。可是在这乱哄哄的节日气氛中,谁又能记住什么事呢。又加上了这个草台班在镇上演出,我今天除了养活一大家人之外,还得满处去寻找一张空白的支票,而艾尔又象只老鹰一样守望着那扇门。
  我来到印刷店,说我想跟一个朋友开个玩笑,可是老板说他那儿没有这种东西。接着他叫我到那家老歌剧院去看看,他说以前商农银行倒闭时,有人把一大批废纸和破烂东西都堆在那儿,于是我为了不让艾尔看见就绕了几条小巷,终于找到了西蒙斯老头,跟他要了钥匙,进到里面去翻了起来。最后,总算给我找到一本圣路易银行的空白支票。这一回她肯定是要拿起来细细端
  ①小说中的这一天(4月6日)是复活节的前两天。详的。不过只能拿它来应付一下了。我没有时间,连一分钟也不能再耽搁了。
  我回到店里。“忘记拿几张单据了,母亲要我到银行去办一下手续!”我说。我来到办公桌前,把支票填写好。我想快快的把这一切都弄妥,我对自己说,幸亏她现在眼神不太济事了,家中有了那个小骚蹄子,象母亲这样一个虔信基督的妇女,日子当然不会好过。我跟她说,您跟我一样清楚,她长大会变成怎样的一种人。不过假如您为了父亲的缘故而要把地留下来在您家里把她抚养成人,这也是您的事儿。说到这里她又要哭哭啼啼了,说什么这孽种可是她自己的亲骨肉呀,于是我就说得啦得啦。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既然您受得了我也决不会受不了。
  我重新把信塞进封皮,把它粘上,然后往外走去。
  “你别出去太久了,”艾尔说。
  “好吧,”我说。“我去到电报局。那班机灵鬼都在那儿呢。
  “你们谁发了大财,捞进一百万了吗?”我说。
  “行情这么疲软,谁还能干出什么名堂呢?”大夫说。
  “价钱怎么样了?”我说。我走进去看。比开盘又低了三“点”。“哥们不至于因为棉花行情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就蔫儿了吧。对不?”我说。“我以为你们那么聪明,不至于就这样吧?”
  “聪明个屁,”大夫说。“十二点钟那阵跌了十二‘点’。让我把裤子都赌光了。”
  “十二‘点’。”我说。“怎么没人给我递个信儿啊?你干吗不告诉我一声?”我对那报务员说。
  “行情怎么来我就怎么公布,”他说。“我这儿又不是地下交易所。”
  “你既不傻又不愣,是不?”我说。“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钱,你连一分钟也抽不出来给我个电话。你们这天杀的电报公司准是跟东部的投机大王合穿一条裤子的。”
  他一声不吭,装作一副很忙的模样。
  “你是翅膀硬了,小孩的短裤穿不下了,”我说。“下一步,你可该当臭苦力混饭吃了。”=。
  “你这是怎么啦?”大夫说。“你还赚了三‘点’呢。”
  “是啊。”我说,“如果我早上是抛出的话。我还没跟你们提这档子事吧。哥们都赌了吗?”
  “有两回咱差点翻了船,”大夫说。“幸亏咱转得快。”
  “哼,”艾·奥·斯诺普斯①说,“我今儿个运气好,我琢磨好运道过上一阵也得来光顾我一次,这也是公平合理的吧。”
  我走了,让他们自己在按五分钱一“点”的价格买来卖去。我找到一个黑鬼,让他去把我的车子开来,我站在街角等他。我看不见艾尔一只眼睛盯着钟,另一只眼睛在街的这头到那头扫来扫去找我,因为我站的这个地方看不到店面。那黑鬼简直是过了一个星期之后才把车子开来。
  “你他娘的开到哪儿去啦?”我说。“在那些黑小妞面前兜来兜去出风头,是吗?”
  “我是想笔直开过来的呀,”他说,“广场上马车那么多,我得绕个大圈子呀。”
  我见到的黑鬼多了,没一个对他们所做的任何事情拿不出无懈可击的理由的。其实呢,你只要让他捞到机会开汽车,他们没一个会不借此机会招摇过市。我坐上汽车,绕着广场转了个圈子。在广场对面,我瞥见了店门里的艾尔。
  ①这是另一个做投机买卖的人。
  我一直走进厨房,吩咐迪尔西赶紧开午饭。
  “昆丁还没回来呢,”她说。
  “那又怎么啦。”我说。“赶明儿你还要说勒斯特还不饿,不想马上吃饭呢。昆丁又不是不知道家里开饭的时间。你快点准备,别罗嗦了。”
  母亲在她自己房里。我把那封信交给她。她拆开信,把支票拿出来。她坐了下来,手里拿着支票。我走到屋角找来一把煤铲,把火柴递给她。“来吧,”我说,“快把它烧了吧。您一会儿又要哭了。”
  她接过火柴,可是没有划。她坐在那里,盯看着那张支票。我早就料到她会那样的。
  “我不喜欢这样做,”她说。“多昆丁一个人吃饭,加重了你的负担……”
  “我看咱们总能应付过去的,”我说。“来吧。快把它烧了吧。“
  可是她只顾坐在那里,拿着那张支票。
  “这一张是另一家银行的,”她说。“以前都是印第安纳波利斯的一家什么银行的。”
  “是啊,”我说。“女人办事总是这样说不准的。”
  “办什么事?”她说。
  “在两家不同的银行里存钱呀!”我说。
  “哦,”她说:“她对着支票看了一会儿。“我很高兴,知道她日子过得这样……她有这么多的……上帝明白我这样做是对的,”她说。
  “好了,”我说,“快把这事告了吧。让这个玩笑告一结束吧。”
  “玩笑?”她说,“我心里是……”
  “我一直认为您是作为一个玩笑才每月烧掉二百块钱的,”我说。“好了,来吧。要我划火柴吗?”
  “我也可以勉强自己把钱接受下来的,”她说,“这是为了我的子孙。我这人是没什么傲气的。“
  “您这人真是三心二意,”我说,“怎么做也不称您的心。您早就这样做了,就别再变来变去了。咱们日子还对付得下去。”
  “我什么都听你的,”她说,“可是有时候我有点担心,这样做剥夺了你应得的钱。也许我会因此受到惩罚。如果你要我接受,我也可以压下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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