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尺流年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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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声音冷淡，一身宛若谪仙的气质与这纷落白梅相映更显得几分迷离起来。白帽檐遮下了一片阴影投在说书人的脸上
“这是最后一个城，我想讲完。”那声音忽然变了，很平淡柔和的女声，风吹落了她带帽的披风，露出了一张精致的容颜。
“……”他沉默，过了良久，缓缓道了一句好，莫名其妙地，他不知道为何拒绝不了她。
几日后，城里的人有乖乖来了这里，他们也不怕那个说书人是不是妖还是什么，只是觉得她不会伤害他们。而且，有免费的书来听，又何尝不好？更何况，画面回放，如此凄美，他们也是想来看的。
白光闪过，那男子坐在树上，静静看着那个说书人。
村民的眼前，是那夜香寒扶着桌子吐了起来。丫鬟们赶紧搀住，紧张地问她怎么了。夜香寒摆了摆手，摇了摇头，轻声说了一句无事。丫鬟们是不敢疏忽的，请来了太医，经过诊断，确定是有了喜。夜香寒惊了一惊，身体也晃了一晃，竟是这样。
“可否给我堕胎之药。”夜香寒皱眉比划道，御医惊了一下，也是了，一个未曾出阁的女子竟然有了子嗣，这是多么有损颜面的。御医点了个头，转身离去，夜香寒身旁的一个丫鬟也跟了过去。
过了许久，门忽然轻声响了一下，走进了一个端着药碗的丫鬟。夜香寒的视线从书上移到了她的身上。丫鬟小心翼翼将药碗递给了夜香寒，夜香寒笑了笑，拿起碗来，把丫鬟遣走了。看着手里的药碗，却犹豫了。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舍不得。上辈子他伤害了自己，这辈子……
忽然，她隐约听见外面有几个人的议论声。
“嘿，你们说，这帝姬的孩子是谁的？”
“不会是君上的吧？呵呵，我可是听说那君上和帝姬两情相悦呢！若不是隔着兄妹这层关系，帝姬恐怕都是皇后了。”
“那又如何？妹妹怎么可以和哥哥在一起？”
“诶，我可听说了，君上不是先帝亲生的。”
“诶，你可别乱说话，小心被砍了头。”
……
她已经不能再听什么了，泪水滑出了眼眶，落在手上，凉丝丝的。
是啊，他们这辈子注定是无缘的。而且，她放不下，她真的放不下。上一世的记忆未曾除去，这辈子她就注定要是一个害他的坏女人。她……要报复他。
夜香寒一个狠心，将药碗端至唇畔，要将药水饮下，却被一个力道手里的药碗狠狠地砸碎在了地上。夜墨愤怒地看着她，问她：“那个孩子是谁的？是不是我的？”
夜香寒身体颤了一下，随后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手比划了句：“不是。”
“那是谁的？”他抓住她的肩，狠狠地盯着她的眸。她却是淡然地看着他，心早就死了，上辈子就死了，又怎样才能有情绪波动呢？
她的肩很痛，夜墨捏的她的肩几乎要碎了。她却冷冷地看着他，只是额头上滚下了几滴冷冷的汗珠。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痛楚，匆忙松开了手，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问她痛不痛，慌张地检查她的伤口。衣襟滑落，夜香寒肩上渐渐晕开的瘀紫与红肿，让他心里泛着疼。他轻轻为她的伤口呼气，心里想着一定很痛，自己刚才怎么那么激动。
“没事的，我去给你找药。”夜墨轻轻揉了揉她的发，匆匆跑了出去，夜香寒再也忍不住眼眶里的泪珠，夜香寒啊，你怎么那么矫情？这么一个对你好的男子，你怎么能够去忍心伤害他？但是，忘不掉，她一辈子都忘不掉，前生，是谁让她爱的死心塌地，又是谁，害她险些挫骨扬灰，她的家人只是因为她专情的爱全都丧命了，她不敢爱了，真的，不敢了。哪怕，今生她没了家人，但是她放不下……这种又恨又爱的感觉，该怎么办……
夜墨很快就回来了，为她小心地上药，轻声哄她。因为他知道，夜香寒最怕疼了，无论她再怎么装，他也清楚，她怕疼的。
夜香寒宛若没有生命的娃娃一样，无神地被他抱在怀里，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言尘……”对不起，我……不能去爱你，只能恨你。灭族之仇，哪怕过了几千轮回，只要她没有忘，她就爱不了，只能够恨。夜香寒轻轻在他的手心里写到，夜墨垂眸，看着她，眸中的情绪不知道是什么。夜香寒也不知道，因为，她不敢去看。
“生下来。”夜墨轻声对她说，“若你想要生下来，便生下来……”夜香寒鼻子一酸，夜墨……“你若真心想要跟他，我便赐婚。”
她摇着头，一直摇着头，她不知道要跟他怎么说了。
“你不想吗？那……便留在我身边罢。”夜墨轻轻抚摸她的面颊，温柔地说道。“女孩子被世人说，总归是不好的。”
夜香寒愣了一下，张了张口，哑哑地在心里默默地问眼前的人，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否则，我真的舍不得去恨你了，狠不下心去报复你了。为什么这辈子，你要对我这么好呢？她一下子扑入他的怀里，哭了起来，夜墨慌了一下，随后轻轻为她顺着背，轻声安慰她。夜香寒渐渐睡着了，夜墨看着夜香寒的睡颜，不觉勾起了唇角，眼眸中却是落寞。
画面渐渐消散了，待到人们苏醒来的时候，说书人已经没了踪影。大家议论纷纷，说那个香寒是怎么一回事，感觉很坏又很好的。还有人说她就应该放下恨去爱他嘛！那么好的人不容易遇到啊，这个选择真是错的。
然而，在一个阴暗之处，那平淡柔和地声音带着些无奈带着些看开，只是轻轻地说：“往事如烟，任由后人如何评说，已经再也没了价值，也再也没了改变……选择的错与对，又该怎么说呢……”
☆、第四回 晴雪暗香，爱恨难偿（4）
绾青丝，描黛眉，化妆容，点朱唇。丫鬟帮她穿好一身大红的喜服，赞叹不绝，说她漂亮。她淡淡一笑，面上的憔悴苍白已经被妆容抹去。盖上盖头，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皇上的婚礼，要比她想的麻烦很多，比民间的更是麻烦不少。然而，却因为她的身份，减去了不少，又因为她体弱，夜墨除了拜堂喝喜酒，也没有让她出面过。
夜晚，夜墨为她摘下头上繁重的发饰，轻声让她先睡吧。夜香寒躺在床上，似是因为有了孩子嗜睡的缘故，一会儿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却见夜墨仍是坐在桌旁处理公事。她心里莫名地不忍。她下了床，走到他的身边，夜墨似有察觉，抬眸刚好对上了她的眼，让她面色不觉微红了一下。
“怎么不睡？这样不冷吗？”夜墨将外袍脱下披在她的身上，抱起她来，将她送回床上，轻声训斥她。“你，也睡吧，天色已经很晚了。”夜香寒用手比划着，目光中带着一些哀求，她虽然恨他，却怎么也爱着他，看着他眼里淡淡的疲惫，很是心疼。
“那我睡地上便好。”夜墨轻吻了她的额，轻声说道。
“睡床上也可以的。”夜香寒比划道，随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又匆匆忙忙比划道：“额，我，我怕冷……”
“这里比你的寝宫冷吗？”夜墨看着她，沉思一会儿，又说：“明天让她们再带来暖炉吧。”夜香寒突然发现，这辈子他似乎右脑少根筋，这里明明比她那里要暖很多的。但是，夜墨还是听她的话，在床上睡的。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不疲惫，但是躺下很快就睡着了。夜香寒看着他，只觉得爱恨交加，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不明白，自己究竟是爱他多一点，还是恨他多一点。她又忽然觉得不公平，上辈子他欠自己的，为了非要这辈子还呢？但是，她放不下，真的，放不下……
第二日，她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只有那淡淡的清香，证明他曾经在过的痕迹，想来他是早早去上朝了吧。
其实，她清楚，他有很多事情瞒着自己。比如说，那些大臣坚决抵制夜墨娶自己，认为那样有违礼教，但是他还是娶了自己，自己背上骂名，也要让自己好过一些。好在，夜墨本就为君清廉而且颇得人心，一致被认为是个明君，这个风波在他们成亲的前几日，总算是停了的。
她在梅林之中散步，贴身丫鬟清漪在身旁，清漪是个不爱说话的丫头，处事落落大方，一身清高孤傲，但是夜香寒知道，清漪有孤傲的资本。
“哟~这不是，我们君上的宠妃嘛。”一个分外妖娆的声音从几株梅树后传来，一个面貌美艳的女子缓步走来，挑着一双漂亮的狐狸眼，看着她。“我家君上的宠妃果然漂亮。”
“那也没有齐妃您美艳。”夜香寒比划着，唇角勾笑，这种奉承，后宫之中也有吗？和她前世看的那些书真的不一样。
☆、第五回 晴雪暗香，爱恨难偿（5）
忽然此刻，夜墨竟是从远处过来，一下子将夜香寒搂入怀中，夜香寒惊异了一下，想要挣扎却看到了那齐妃略有恨意的模样，放弃了挣扎，乖乖趴在夜墨怀里，面带笑容地看着她。夜墨也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顺从。
夜墨说带着夜香寒先回去了，就横抱起夜香寒走了，清漪只是淡淡地看了齐妃一眼，齐妃被那眼神震了一下，感觉莫名的寒气。随后清漪随着自己主子他们的步伐，离开了这片梅林，独剩下齐妃一人在那里仍是没有缓过神来。
“你不能着凉，怎么还出去？”夜墨脱下白狐毛滚边的长披风把她围好，随后又将她横抱起来，向寝宫走去，声音略有点儿责怪。洛雪梅比划了比划：“我只是觉得闷，出来逛逛。其实你不用抱着我走的。”
“把手缩回去，”夜墨冷声对她说道，“暂时就不要伸出来告诉我你的意思了，到了寝宫再说，你的手都红了。你若是觉得闷了，便多穿一些再出来，别走太远。若是有想看的看不到，便告诉我，我帮你找来，哪怕是在附近修建一个小园林。别忘了……你还有孩子。”
夜香寒乖乖把手缩了回去，狐狸毛毛绒绒地，让她觉得很暖。只是，她心里还是伤悲的，其实，他真的不用对自己那么好。她其实也疑惑，为什么一向被人认为清廉开明的皇上竟然到自己这里不惜这么花费，难道自己就属于红颜祸水？呵……
到了寝室，他出去弄回来一碗姜汤，给她驱寒。
“你为何不让丫鬟来？”夜香寒比划了比划，手虽是暖和过来，却还是有些僵硬。
“不放心，”夜墨坐在她旁边，随后双手将她的手拢了起来，轻轻地搓热。“你的手都这般冷了。”
夜香寒微笑着摇了摇头，这个不算冷了，她上辈子死的那天，更冷……
漫天狂雪飞舞着，虽然看似温柔的雪花，打在她身上宛若冰一样的刺痛。她就穿着简单的睡衣，光着脚走在这雪地之中，眼前朦胧着，不知是没有睡醒还是哭泣着。最后，终是一滴泪水滑出了眼眶，凝结成了冰霜。
那种寒冷，让她觉得不止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的。而如今，心死了，她，对于冷没有多大的感觉，只是她这副身体太过遇冷，便会生病。
“你很冷么？怎么在发抖？”夜墨看着满眼悲伤似乎要滴出泪水的夜香寒，心里微微地疼，他抚上她的眼眶最后把手放在她的额头上，轻声问她。夜香寒摇了摇头，手从他的那只手里挣脱出来，拍开他的手，自己匆匆抹干了泪珠。
“是不是，在梅林里的时候，有人突然闯进来，欺负你了？”夜墨看她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而且回来之后，也是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地转变。夜香寒摇了摇头，比划着骗他说：“只是想到了那次亡国而已。”
夜墨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抱入怀中，轻声安慰说：“没事的，现在已经复国了。我会保护你 。”
☆、第六回 晴雪暗香，爱恨难偿（6）
夏季，阳光晒得不算太烈，却是温暖，夜墨经常会带着她出去晒晒太阳。她已经怀胎六七个月了，夜墨待她很好，好到让她险些不忍心去伤他。
这天，她坐在院子里看着天空，一直纠结着。丫鬟们跑过来说，夜墨把言尘打了。她笑了笑，随后让丫鬟搀扶着她去。本来丫鬟不敢，但碰触上她如刀般的目光，还是从了。
“那是你的孩子你不认？”
御书房里夜墨揪着言尘的衣襟，狠狠地瞪着他。言尘眼眶的瘀紫以及唇角溢出的血可以看得出夜墨打得有多重。
“香寒……”夜墨看到夜香寒松开了衣襟，复又冷冷地看着那两个丫鬟。“谁让你们带她来的！是不是想要提前回家。”如死神般的声音，让两个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吓得直抖。
“我要她们带我来了，听别人说这里发生了一些事情。”夜香寒笑着，拿手比划道。
夜墨其实从来都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因为她总是一副微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