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仕途-第1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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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走回小殿里的御案,坐下后让沈欢也坐着,之后才叹道:“子贤,数日时间,一切的变化太快了,到现在……朕都还有点恍惚呢!实话和你说,现在朕做得也战战兢兢。不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也就勉强自己做下去,不过朕却希望能做得好,做个好皇帝。朕留下你,确实有些贴心的话要与你说说,你自来足计多谋,帮朕参详参详!”
第一百四十六章 改革
“参详?”沈欢心里一突,按照往常的经验,这个赵顼找自己询问的问题从来没有好事,也总是为难自己的。// /现在看他说得严肃郑重,更是紧张事件的严重性,不由强笑说道:“陛下,您是否遇到什么难题了?若是朝政方面的事,应该找政事堂诸位大臣商议,毕竟他们都是老臣,见识广大,而微臣年轻学浅,也许会令您失望呢!”
沈欢的话很明显,他在撇开责任,把事情都推到韩琦等人身上去,让他们这些大佬顶着再说。这让赵顼很失望,复杂地看着沈欢,沉重地道:“子贤,难道朕才登基你与朕就如此生疏客套了吗?难道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那时的你总是畅所欲言,没有现在的框框圈圈!”
沈欢默然,心里苦笑不已,虽然他面对赵顼,还没有像别人一样毕恭毕敬,但是对方怎么说都是皇帝了,与之前不大一样,他哪还敢放肆!再说有句名言叫“伴君如伴虎”,想到历史上神宗皇帝的强悍,沈欢更不敢太过唐突随意了。
“好吧!”赵顼叹道,“现今与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朕只希望子贤与朕不要太生疏才好。子贤,朕与你都是年轻人,都想有一番作为,只要你对朕忠心不贰,朕也必不负你!就让我们做一对名扬千古的君臣吧!现在朝廷的状况你也看到了,子贤是明白人,想必也清楚有些事真的到了不能不改变的时刻了!”
“改变?”沈欢脑袋轰然做响,不妙的感觉更盛了,疑惑地看着赵顼。
赵顼苦笑说道:“子贤,以前朕不在这个位子上,想问题办事情太过简单了,现在接触多了,才发现帝国景况越来越糟糕。特别是这个财政,每年都要亏空。长此以往,无力支持偌大帝国各项事务,到时不用敌人进攻自己都要崩溃了!子贤,你在三司衙门行事,这个问题应该很清楚吧?”
沈欢不能睁眼说瞎话,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若说财富。所谓的汉唐盛世加起来都比不上宋朝的皮毛,就是后世明清,也难以追上超越。但是,偏偏是这么一个只有半壁江山的宋朝,却常常闹穷。每年财政几乎都要花完,这还不算昏君时代弄得民不聊生的景况。像明如仁宗英宗神宗,他们地时代,,财政状况已经糟糕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原因是什么呢?沈欢闭着眼睛也能从后世的诸多观点里找出一些来佐证它的缺陷。
“确实很糟糕了!”沈欢说道,又试着去解释,“不过。陛下,只要解决一些问题,省吃俭用,也许情况还有转机的!”
赵顼大是失望:“子贤,连你都认为只要节流便能解决问题了?先帝已经够节俭了,你看现在福宁殿,单是蜡烛都少了大半,其他各项开支更不用说了,可是结果呢。财政依然亏空那么多!难道你真要朕连饭都不吃了,就一昧节俭?”
沈欢语塞。英宗因为时日太短,并没有多大的作为,但也不失为一个明君,看他对自己地苛刻就了解了。这个接班人赵顼更是厉害,数十年为帝都没有从事游幸,更不奢侈挥霍,一心为了帝国,可最后情况也如赵顼所言。帝国景况还是每况愈下!
不过沈欢也清楚。这些天遇到的财政问题,都要把赵顼这个年轻的皇帝给逼疯了。他是一个有着雄心壮志的人,现实却偏偏让他束手束脚。也许,这是他要起用王安石进行变法的初衷吧。看看现在这个紧皱着眉头地皇帝,沈欢已经明白过来,这次留他下来,也许谈的正是有关变革的事情吧。
一想到这个问题,沈欢既兴奋又茫然。兴奋的是大时代即将拉开序幕,而他作为参与者,哪能不心情激动呢;茫然的是他不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这个大浪潮,更为难的是现在面对皇帝的询问,他有点无措了。
“子贤,朕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想法地人,你能和朕说说该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吗?”赵顼满含期待与希望地问道。
“陛下……”沈欢很想把那个别人总结好的“三冗”缺陷给说出来,话到嘴边,又缩了回去。若是说说,不无敷衍的态度,毕竟这个时代也不缺明眼人,他们也看出种种缺陷,可真要解决,又有几个有具体的法子?王安石号称贤人,搞风搞雨十多年,最后还是黯然退场。他一时又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呢?
赵顼看沈欢犹豫,苦着脸说道:“子贤,难道你就真的满足现状,不思进取吗?若真是这样,你就太令朕失望了。你就没有什么追求了吗?”
追求?沈欢愕然,是时候为自己打算打算了。他在这个时代,追求的是什么呢?
高官厚禄?他并不否认自己贪图享受,也追求过这些物质利益,但是,在内心里,他是一个时常羡慕汉唐雄风的人,在这个时代,切身感受到宋人的憋气与窝囊。因此他也有对这个时代做出改变努力的决心。可是,很多事,不是有决心就能做得好地,在这里,就不能不面对理想受到挫折时该怎么做的问题了。
在这个时代,遇到了挫折,他能以霹雳手段继续前进么?造反?沈欢不是没有想过,可想想宋代地机制,纵观宋代三百年,还真没有造反成功的例子!况且现在的宋朝,还处于上升时期,民众还没有对它感到彻底失望,想造反成功,无异于痴人说梦!那么,这个手段,沈欢也只能排除了。
“陛下!”不时过了多久,也许很短,也许很长,沈欢终于下定了决心,“臣也不想子孙后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臣也希望能有一番作为!陛下放心,臣一定竭力为陛下排忧解难!”
“子贤,有你这句话朕就放心了!”赵顼开心一笑,“朕想过了,帝国的现状,已经到了不能不变革的地步!朕有心发动一场庆历新政一般的变法,以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
“啊!”沈欢激动了,他终于从赵顼口中听到了变法地口号,难道历史上鼎鼎大名地熙宁变法就这样诞生了?
“子贤,朕希望你能在这场变法中助朕一臂之力!现在基调已经确立,你帮朕参详一下具体该做点什么吧?你的能力,朕还是相信地!”
沈欢不答反问:“陛下,治理国家,在臣眼中,就像对待房子一样,有两种方法。一个是房子破了,小修小补还可入住;另一个便是把房子拆了,重新建过。陛下愿意选择哪一个呢?”
“又是一个抉择?”赵顼沉吟片刻,最后目光坚定了下来,“子贤,现在帝国景况已经积重难返了,有如屋子,已经破得难以修葺!”
“陛下是要重建房子了?”沈欢面无表情地问,“陛下难道不怕建不了房子最后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赵顼目光坚毅地回答。
沈欢点头,不置可否。他这个房子的论调,历史上好像是司马光说的,不过一样劝不了赵顼变法的决心。沈欢现在说出来,也不打算劝什么,只是要提醒一些地方而已。
“陛下!”沈欢组织了一下语言,“既然陛下已经下了重建房子的决心。那么,臣想说的是:建房子,良匠与良材必不可少。陛下已经有了良匠与良材了吗?”
“怎么没有?”赵顼奇道,“朝中人才,济济一堂。老有韩相公与欧阳参政,中有司马参政,年轻一辈亦有苏轼兄弟,还有子贤你,不都是良匠吗?有你们在,只要发挥出才干,何愁大事不成!”
沈欢摇头苦笑,道:“陛下,我等算什么人才,贤如当年范希文,最后不也失败了吗?陛下,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个匠人也算容易取得,但这个主持整个工程的人,却难以找到呀!这个人一旦不合适,那么,重演当年庆历遗憾也就不远了!”
“子贤你太悲观了,只要上下一心,朕相信离成功也就不远了!”
“陛下真的认为可以上下一心么?”沈欢反问,“陛下要变法,真的认为大家都要变法吗?陛下的这个良匠若是与朝中大臣不能相融,又该如何?陛下,您才登基不久,一切都还没有稳定,难道就不怕受到种种压力吗?比如说,若是政事堂等人一力反对变法,陛下已经有了心理打算了么?”
几个反问,一下子让赵顼愣住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论调
沈欢走了,留给赵顼的疑问却停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也不知过了多久,赵顼醒转过来,望着殿外的景色,三月的季节,百花盛开,就连树木,也绿油油的,好一派生机勃勃的景况。
然而,赵顼的心头还有着淡淡地苦闷。沈欢到最后都没有给他一丁点具体的建议,更没有就他要改革朝政发表一些看法,问了一大堆也许会出现的情况后,沈欢只说此事涉及重大,他不敢妄论,还请他耐心等待。
赵顼当场就要发飙,他已经迫不及待了,等不了多久,帝国的窘况,让他觉得火烧眉毛。最后还是沈欢倔强地丢下一句类似劝导的话告辞而去。
“欲速则不达……欲速则不达!”赵顼喃喃地念了两句,“子贤,这就是你给朕的忠告吗?但是……唉!”
赵顼沉默下来。他好象开窍了一般,接下来的一个月都没有就要改革在朝堂上发表议论,他把心事暂时藏了起来,专心应付西夏与辽国的敲诈事件。
他按照沈欢的建议,对辽国妥协,对西夏强硬。他的主张,一度在朝堂上闹得很凶,后来是韩绛出面用沈欢的解释来水服了某些人,才使这一主张得以通行。也如沈欢所料,辽人与宋人一样承平百年,早就没有了当年的杀气与斗气,一心只想趁机敲诈要好处的他们,在得到了宋国确切地岁币之后,已经安静下来,虽然不至于一下子明显地退兵,却也按兵不动,驻扎在原地。这边宋国有了预防,真要打起来,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
至于西夏,经过一个月的抗争。二三十万两白银的岁币他们终于不再提起,只要了一些绢帛与岁币。至此,闹得轰轰烈烈的寇边事件在宋国的半妥协之下,终于平息了。而赵顼这个初登帝位的官家,也因为对西夏这个弹丸小国的强硬,获得了不多不少的民心。至少在百姓眼中,辽人与他们斗了一百年,一百多年地时间里,对方也展现了他们的强大,对之示弱,是可以了解的;至于西夏,这个与他们有切肤之痛的属国。若是也一昧示弱,就令他们太失望了。
斗争平息下来,国人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作为事件的主角赵顼,却觉得受到了莫大的耻辱,这个耻辱一度在他心头反复纠缠,闹得他连觉也睡不好。作为中原大国至少赵顼这个皇帝是这么认为地。被两个域外民族欺负。让他的自尊受到了莫大的打击。年轻的他,再也忍不住了,被沈欢压下去的改革朝政的欲念又升了起来。
这一次。他找上了帝国政权的第二人物韩琦。
四月地天闹起了丝丝的热气,在深宫里头,这份燥热,跟个袭击人们的心头。然而赵顼的第一句话,却令韩琦感觉心头拔凉拔凉的:“朕欲改帝国让契丹党项欺负的局面,公可有良策?”
上了年纪的韩琦这些时日地操劳,更显老态了,两鬓白发。皱纹像一道道地岁月痕迹刻在了他的额头。不过他的眼睛还犀利有神,闻言之下。吃了一惊,眼睛放出骇人地光芒,沉声说道:“如今陛下登基不过一月,局面稍稍稳定,又要大起波澜吗?不知陛下欲改的局面是何意思?”
赵顼道:“就是全面进行改革,使大宋国富民强!”
“欲仿当年庆历之事?”韩琦三朝老臣,庆历年间也已经是朝中重臣了,当年帝国的情况也糟糕了,因此宋仁宗也要奋发图为,起用范仲淹为参知政事,实行所谓的庆历新政,可这个新政很短命,一会儿就夭折了。当年韩琦与富弼也是范仲淹的拥趸,跟在后面摇旗呐喊,还出力,最后范仲淹黯然下台的时候,他们也受到了牵连。所以现在一听到官家又要搞什么变革,他心里就不寒而栗。说对方要行庆历之事,其中也不无暗暗提醒重蹈覆辙。
赵顼这一个月来,总在思考他的大业,不成熟也老练了许多,闻言立刻明白韩琦的担忧,赶忙说道:“陛下当以大毅力大决心促成此事,当不至于重演仁宗皇帝之事。”庆历新政,本来搞得有声有色,眼看就要有成果了,偏偏因为触犯了某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