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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阿拉桑雄狮-第75章

小说: 阿拉桑雄狮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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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是个可悲的表现,说明金达斯人多么迫切地想要落地生根,找到—处家园——任何家园都行,不管多么危险。也有些人说—座废墟的迅速复苏,象征着金达斯人的坚强蒯力,换作承受力稍逊—筹的民族,也许面对这种困境,早就烟消云散。

金达斯医师阿尔瓦·本·伯里诺是最初的定居者之一,他当时年纪尚轻,在刚刚重建的大学里完成了自己的学业。他的看法跟大多数人都不一样,显得更为现实。

抱持信仰的人们,都要寻找机会为自己和子孙开辟一条道路,机会一旦出现,他们就会牢牢地抓住。索兰尼卡的复苏只是这样一个被抓住的机会。

二十年前的那次惨败之后,几个王国的贾德王都被他们的精神导师告知,他们在舰队起航之前对索兰尼卡的残暴攻击,未能取悦上帝。牧师们把自己在大屠杀中扮演的角色忘得一干二净,反倒庄严宣布金达斯人并非圣战的真正目标。他们认定,索兰尼卡的覆灭标志着信仰的匮乏,说明君主们未能彻底领会摆在面前的神圣任务。

于是贾德降下神罚:海上暴风、疾病、王族间的谋杀,还有在遥远战场上的惨败。

经过两年的漫长岁月,最终返回家乡的几位君主及其追随者们疲惫地颁布协议,要为索兰尼卡大屠杀赎罪。他们邀请金达斯人返回家园,从国库中拨出款项用于重建他们的圣所、市场、房屋、大学、海港、仓库和城墙。所有愿意定居在此的人,最初几年都免于赋税。巴提亚拉的几位最高领袖——大多是战死在亚夏人故乡的君王的儿子——在一份冗长的文件上盖好自己的印章,以此证明索兰尼卡和城中居民的安全是有保障的。

阿尔瓦·本·伯里诺穿过集市,快步走向港口。他觉得一个人不需要相信这些文件,就能在充满变数和暴力的世界中做决定。索兰尼卡不比其他地方更危险,又具备一些独有的优势。

对他而言,这优势不止一星半点,尤其是在多年以前。埃斯普拉纳和阿拉桑当时为战火吞噬,整座半岛被撕得粉碎,仿佛野兽口中的尸骸。

本·伯里诺在索兰尼卡名声很响,颇受爱戴。尽管他急着赶去港口,但这一路走得相当缓陧,走不了两步就得被迫停下,跟遇到的熟人闲谈两句。数不清的男女老少都祝愿他的四十岁生日能得到双月赐福。比起他过去的同胞来,讲究星图的金达斯人对生日更加看重:这也是大转变中的—个小调整。

阿尔瓦最终了解到,是他的女儿们兴奋地通知了每个人。他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接受了所有祝福。有些人开起善意的玩笑,暗示说他的青年时代将就此结束,阿尔瓦也表示赞同。

他早年的生活充满戏剧性,人们多少知道一点。他曾是一名贾德骑兵,甚至担任过瓦雷多的王家宣令官,随后又离开半岛,皈依了金达斯信仰,开始接受医学训练。

他作为医师相当成功,也深受人们信赖。他沉着镇定,学识丰富,让人安心,在手术中手稳眼也准。巴提亚拉的佣兵们曾请他在军中效力,但阿尔瓦从未担任过军医。到王家宫廷工作一季,他可以接受——去接生,治疗痛风,去除白内障——但他绝不肯为军队服务。如果他想在战场上工作,本·伯里诺向所有问起这件事的人平静地说,还不如留在埃斯普拉纳的拉米罗大帝军中,当一名贾德骑兵。

他说自己是医师,他的工作是疏解痛苦,保存生命。若非情势所迫,他不会冒然闯入战场上由死神掌控的疆土。但他的妻子不一样。她也是医师,在某些人看来甚至比阿尔瓦还强,因为她自小就在身为名医的父亲门下受训。她并不排斥随军参加一两场战事,亲眼见识战场上的伤病,这有助于拓宽、加深医学方面的阅历与知识。她父亲年轻时也这样做。

此刻,阿尔瓦与一位祝福者告别,暗下决心等回到家后,要好好说说自己的女儿。她们凭什么跟所有人宣布他又长了一岁!阿尔瓦看上去没有四十,每个人都这么说。他还没准备好变得年老体衰.又德高望重——除非这有助于管教那两个就快长大成人的小丫头。说起他的女儿,阿尔瓦怀疑什么东西都帮不上忙。

就是她们决定要在今天举办庆生会,而且整整一周都在为此忙碌。她们把厨子请出了厨房,自己做糕点。妻子很理解阿尔瓦想要平平静静度过这一天的愿望,曾试图制止她们,结果徒劳无功。两个女儿一旦同心协力行动起来,想要制止真是痴心妄想。

阿尔瓦知道自己现在本该赶回家中参加聚会,不觉加快脚步沿码头行走。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在这里装卸货物,他举目四望,找到了那艘高挂埃斯普拉纳旗帜的海船:浅蓝底色上画着黄澄澄的日头,太阳上是瓦斯卡女王的王冠。

刚才有个男孩从码头跑到诊所,给他带了个口信,说是船长接受委托,带来了一封信。阿尔瓦处理好手头的几位病人,便匆匆赶来取信。

阿尔瓦不认识那位准许他登舰的船长,只跟他闲谈了几句。

但他认得信上的字体和印章。阿尔瓦从那人手中接过沾了盐渍的包裹时,不禁深吸一口气:这封信是写给他和贾罕娜两个人的。阿尔瓦向船长道了谢,塞给他一枚银币,快步走回码头上的木板地,随即将信拆开。通常来自埃斯普拉纳的信件,他都让贾罕娜先读,但今天毕竟是他的生日,所以阿尔瓦允许自己放纵一下,但他马上就后悔了。

“亲爱的贾罕娜,亲爱的阿尔瓦,愿上帝和他的姐妹保护并珍爱你们和你们所爱的人。我们都很好,不过也许你们已经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了,今年夏天巨变连连……”

阿尔瓦抬起头来,心脏怦怦直跳。他们还没从其他人口中听说任何事。他扭身返回海船,扯开嗓子喊了两声。船长从栏杆上探出身来,俯视着他。

“半岛出什么事了?”阿尔瓦喊道。他说的是埃斯普拉纳语,周围的人纷纷扭头看过来。

“你还不知道?”船长叫道。

“你是这个月第一艘入港的埃斯普拉纳船。”

“那这故事就都归我讲了!”船长兴高采烈地说,他双手合拢举在眼睛上方,做出日轮的手势,“贝尔蒙特在今年夏天攻下了卡塔达和阿加斯,图德斯卡随即向他投降!拉米罗大帝骑着黑马来到盖迪亚拉的入海口。贾德征服了阿拉桑!整座半岛又回到埃斯普拉纳人手中!”

港口上响起一片喧嚣。如果阿尔瓦不赶快往回走,那等他到家时,估计消息就已经传遍整个索兰尼卡了。

他加快脚步,几乎跑起来,其间仅仅停下来回头喊了声谢谢。阿尔瓦不希望家里人从街上听到这个消息。有些今天在他家中的人需要得到提前警告,需要一点缓冲。

说实话,他也需要。

快步穿过市场时,阿尔瓦记起了当年在费扎那城北方度过的那个漫漫长夜,拉米罗王向他和罗德里格爵士吐露了自己的坚定信念:要在有生之年骑向阿拉桑周围的大海,将所有土地收入囊中。

他终于成功了。拉米罗大帝用了将近二十年,但毕竟是成功了。他现在是埃斯普拉纳之王,瓦雷多、鲁恩达和贾洛纳之王,阿拉桑之王。虽说最后这个名字如今已经死去,从今往后,只会在诗人和历史学家口中提起。

阿尔瓦攥着那封信,跑了起来。人们好奇地看着他.但街上还有另外几个奔跑的身影,带着同样的消息,他抄了条近路.从诊所门前穿过、大门紧闭,现在所有人应该都在他家里,准备参加聚会,他的庆生会。

阿尔瓦知道在今天结束之前,自己会流下眼泪。而且落泪的肯定不光是他一人,他家大门是敞开的.阿尔瓦走了进去,连个人影都没看见。他们想必都存院子里等他。阿尔瓦在穿衣镜前停下脚步,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跳:棕色的头发,一把乱七八糟的胡子已经开始发灰,脸色则相当苍白。如果他的病人显出这副模样,阿尔瓦肯定会命令他立刻休息,是的,他精神上受到了震动,很大的震动。

阿尔瓦听到厨房里面有动静,便转身朝那边走去,在门口停下脚步。他的妻子在厨房里,穿着干活的衣服,正在检查女孩们做的小蛋糕和甜馅饼。即便刚刚承受了巨大震动,阿尔瓦也禁不住感谢上帝和双月,赐予他这份爱的礼物,这份他根本配不上的礼物。’

阿尔瓦清了清嗓子。妻子回过头看了他一眼。

“你迟到了,”她轻快地说,“你的宝贝女儿蒂娜刚还威胁说要……”她愣了一下,“出什么事儿了?”

该怎么说呢?

“阿拉桑陷落了。”他听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周围仿佛有些回声,就像是在艾敏·哈纳扎的峡谷,“今年夏天,整座半岛都是贾德人的了。”

他妻子往后一靠,用双手撑住炉台。过了一会儿,她推开炉台,往前紧走三步,张开双臂抱住阿尔瓦,把头靠在他胸前。

“哦,吾爱,”她说,“哦,阿尔瓦,你心里肯定很难受。我还能说什么呢?”

“大家都在吗?”

“几乎都来了。哦,亲爱的,”玛丽莎·贝·雷佐尼道——这是他的妻子,他和贾罕娜的同行,他老师的女儿,他孩子的母亲,他的生命之光,“哦,阿尔瓦,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说?”

“跟他们说什么?”贾罕娜走进厨房,“出什么事儿了?是哪个孩子吗?”

“不。不是那么回事。”阿尔瓦说完,又陷入沉默。

他注视着此生爱过的第一位女子。他知道自己对贾罕娜的那份难以言喻的爱会持续终生。尽管发丝间已有银光,面容也松弛了几分,但她仍是那勇敢美丽的女子,跟多年以前同他一起穿过塞兰娜山脉,去往巴蒂尔王的拉寇萨城时没什么两样。

门外走廊又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我们在这儿,”阿尔瓦高声说,“厨房里。”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样最好。

阿马尔今天几乎没用手杖。他在门口停了片刻,随即站在妻子旁,他看了看贾罕娜,又把引光转向玛丽莎和阿尔瓦。阿马尔抬起右手,放在贾罕娜的肩头,用他那动听的声音说:“阿尔瓦已经听说了我听到的那个消息。他在思考如何能给我们一个缓冲。我估计,主要是针对我。”

“主要是你,”阿尔瓦轻柔地道,“阿马尔,我很遗憾。”

“拜托!”贾罕娜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阿马尔把手放开,贾罕娜转头看着他,“我本想等到阿尔瓦的庆生会结束后再说,现在已经没必要了。今天有艘埃斯普拉纳的海船入港,吾爱,费尔南·贝尔蒙特在今年夏天攻占了卡塔达,还有我的夜莺之城阿加斯。图德斯卡随后立即敞开大门。最后的三座城池也陷落了。”

阿尔瓦发现自己的妻子流下眼泪。在这四个人中,只有玛丽莎从未去过那座饱受折磨的美丽半岛,但她能体会自己的痛苦,而且几乎感同身受。这是她作为医师的天赋,有时甚至让阿尔瓦感到害怕。

贾罕娜脸色发白,跟他刚才在穿衣镜前一样。她没有流泪,过了半晌才说:“早晚的事。没人能力挽狂澜,而且费尔南……”

“似乎快要变成他父亲那样的人。”阿马尔替她把话说完,“早晚的事,没错。”他露出微笑,在索兰尼卡度过的这些年里,众人早已熟悉并依赖上了这种笑容,“我不是一直试图为阿拉桑写本史书,或是一曲挽歌吗?要是它永远坚持下去,那对我来说才是个残忍的玩笑……”

“别说了!”贾罕娜走上前来,抱住自己的丈夫。阿马尔闭口不言,双目也慢慢合上。

阿尔瓦吞了口唾沫,几乎掉下眼泪,个中缘由复杂得难以言喻。星辰之子并非他的同胞。他生为贾德人,后来选择了金达斯信仰——那还是在他遇到并追求雷佐尼的小女儿之前。阿尔瓦在多年前离开时斯特伦,以瓦雷多国王和王后的名义护送伊沙克·本·约南农和的妻子,去找他们的女儿。他当时就做出了这个选择,并决心成为一名医师。

贾罕娜当年已和伊本·哈兰在索兰尼卡住了段时间。阿拉桑的穆瓦迪人威胁说,如果阿马尔继续统领军队,他们就要哗变。他们还要求耶齐尔·伊本·卡里夫将其处决。瓦祭们叫嚣道,是他杀了最后一位哈里发,在亚夏眼中伊本·哈兰比贾德人还可恨。

耶齐尔屈从于第一股压力,但令人意外地拒绝了第二个要求。他将伊本·哈兰流放,但留下了他的性命。一部分是因为伊本·哈兰作为卡依德成就的功绩,但主要是因为他作为亚夏的神圣之剑,在那天傍晚进行的决斗。

难道不是他击败了那无人能敌的勇士?难道不是他杀死了阿拉桑之鞭罗德里格·贝尔蒙特,为他们取得西尔威尼斯之役的胜利?

最重要的是,难道不是他以此为伽利布讨还血债?耶齐尔·伊本·卡里夫,这位同兄弟一道在沙漠中行走了二十年的酋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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