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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四大名捕逆水寒-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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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不知“无情”是何方神圣。
可是那三名负伤的大汉,一听到“无情”二字,连呻吟都吞回喉咙里了。
断手的拾手,妙目的遮眼,两颊淌血的捂住双耳,溜之大吉——事后他们只有庆幸……
幸亏那天出手的不是无情!
一要是无情亲自出手,他们要想活命,只怕也是下辈子的事。
铁剑与铜剑,便在此时与无情及两位师兄分手的。
无情亲眼目睹这一切事情。
他看出顾惜朝、黄金麟与文张三人之间表面是共同对敌,内里勾心斗角。顾惜朝想借灭
“连云寨”来巩固自己的地位,突出自己在朝野间的成就;黄金麟是牧乱总指挥、文张是敉
乱督察使,一受命于天子,一为傅丞相效命,各有争功之心。
游天龙更是连云寨九大当家之一,后来背叛了戚少商,无情劫持他,便是要从他的口中
,了解戚少商是怎么一个人,连云寨是怎样的一个组织。
而今,他又从这三个连云寨“叛徒”的行为里,明白了连云寨今昔作风的对照。
他吩咐铁剑与铜剑“处理”那三个欺压百姓的人,而他自己,决定带金剑与银剑,去做
一件事:
追刘独峰!
——戚少商不该被捕。
很多汪洋大盗,穷凶极恶的人,看到无情,知道他手段冷酷,处事狠辣,都吓得双脚打
颤,就像老鼠遇着了猫,能逃得了性命己算徼天之幸。
可是无情只杀该杀的人。
他知道戚少商并不该死。
他更加明白,只要戚少商一旦被押回京师,则非送命不可——傅宗书要他死,谁也保他
不住。
所以他要去追刘独峰,希望能说服他,劝他放走戚少商。
——刘独峰会答应吗?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能追得上刘独峰吗?
无情全无把握。
但是他只知道一点:该做的事,便一定要去做。
虽然,他跟戚少商并没有交情,也不想有刘独峰这样的敌人!
追踪刘独峰,绝对是件吃力而不讨好、而且容易毫无结果的事。
刘独峰出身世家,贵为望族,养尊处优,锦衣美食,就算早年行走江湖,也是仆从如云
,华厦香车,声势浩大,排场威皇,但这一次,刘独峰几经艰辛,方才捕获戚少商。身边六
名高手忠仆,折损其四,显然使到刘独峰深自警惕;无情沿着刘独峰必经之处,已然追出两
百余里,仍是全无刘独峰一行四人的踪迹!
无情深知刘独峰一向讲究排场气派,而且出身贵介,但他毕竟是捕快中最卓绝的前辈人
物。如果刻意要避免招摇,隐蔽身份,除非是三师弟追命亲至,否则,要追搜出他的行藏,
只怕希望甚渺。
无情并不气馁。
他又追出百余里。
无情本身功力甚弱,轻功虽高,身法再快,但借无长力,以他来追踪刘独峰,自然无法
持久;一般情形,都是由金剑和银剑用竹竿架负他赶路,金、银二剑还是孩童,内力也并不
深厚,无论再怎么快,也打了折扣,而且时时需要休息。如此一来,无情心中难免怀疑,可
能自己已被刘独峰一行人所远远抛离了!所以,他更不分昼夜的疾行赶路,一路追查,但仍
旧音讯全无。
无情在逼于无奈的情形下,做了一件事。
他要金剑和银剑,在每一处衙门官府,出示“平乱玉佩”。
“平乱玉佩”是御赐的玉块,四大名捕曾跟随诸葛先生为朝廷立过敉平大功,所以四人
手上,都有“平乱玉佩,一旦将此玉块出示,地方官员和军队,一定要给予最大的配合与调
度。四大名捕在江湖上行走,一向极少用到“平乱玉佩”,不想仗兵权官威行事,反教江湖
中人看不起。
无情这次动用“平乱玉佩”,只是打听一件事。
——可有发现刘独峰的行踪?
无情算准刘独峰返京路途,原以为一定会有所发现,但一无所获。他只要出示“平乱玉
佩”,大小地方州乡官员,莫不俯首听命,明查暗访,尤其六扇门中的捕役衙差,本来就对
“四大名捕”久闻其名,而今知道无情亲自重托,都四出侦察,望能受无情器重,立功扬名
,不过,到头来,仍是白忙一场。
——刘独峰究竟去了哪里?
无情经过一番深恩,知道刘独峰生怕戚少商的党羽好友来救,提防铁手或自己出手谋救
,所以隐伏行藏,使人无法追查得知。
自己乔装打扮,昼伏夜行,倒非难事,但是要押着一个身怀绝技的独臂犯人,要完全避
人耳目,决非是件轻易事。
——刘独峰是用什么办法来遮掩行藏的呢?
不管他用的是什么办法,以刘独峰惯于享受、安于逸乐的性子,如此藏伏赶路,都是一
件大逆常情的事——刘独峰为安全计而出此下策,坚忍负重,无情是十分佩服的。
这使得他益发坚决要查出刘独峰的下落。
他本来要追捕周笑笑和惠千紫一事,反而耽搁了下来。如此行行重行行,已赶了近五百
里路,超过了七日的行程,仍是一无所获,倒是刘独峰初时追缉戚少商等人的讯息,许多人
都能提供,但对他回返的行程,却无人知晓。
——难道这一行人在空气中消失了不成?
………………………………………………

第五十四章蚂蚁记
这一日,无情来到比较靠近碎云渊的一处叫做土坑的地方,这小镇只有五。六百户人,
以种稻麦为生;此处啬夫里吏,极少入城见世面之故,孤陋寡闻,连四大名捕是什么人,只
怕也没听说过,问起刘独峰这一行人,他们倒有讯息。
他们有的却是昔日刘独峰刚到的时候,攻破毁诺城,追击息大娘等人的消息。
这儿一带的人对毁诺城的女子显然很有好感,对刘独峰“助纣为虐”覆灭毁诺城的作为
决不予好评,只不过这一路上,大多数的人都“敢怒不敢言”,土坑镇的人则较朴直,见无
情打探行踪,都很不乐意相告。
至于毁诺城惨遭荼毒,官兵如狼似虎的劣行,乡民提起此事,莫不咬牙切齿。
无情听在心里,也感沉重,官兵军队如此无法无天,怎能治理好天下?
有一名衙差还充满敌意地道:“这位公子爷,你要打探官爷押解犯人的事,小的实在不
知道,就算知道,也轮不到小的知道,不过,那些官爷们从连云寨打到碎云渊,他们的马踏
坏了我们的秧,他们的脚步,踩坏了我们的苗,他们还放一把大火,烧了我们的田,还抓了
我们折妇女,吃尽我们的干粮,这些案子,呈报上去,乡绅的爷们不理,县衙的爷们也不理
,这又怎么处理?”
无情顿感无辞以对。
另外一名差役犹有余忿,道:“五重溪的一大片稻田,全给烧毁了,还有几具尸体,有
一具身子全埋在土里,只剩下头露土外,五官都被烧焦了,火是官兵放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处决犯人,也不须用这等酷刑,并要咱们一大块熟了的稻米也赔上去!”
一名老捕役感叹地道:“早知道这样,这次我们就提早几天收割,就不致今年入冬便要
捱饿了。”
无情听得心里一动,道:“被埋在土里烧焦的人可知是谁?”
衙役道:“我们怎么知道、五官烧焦,辨认不出了,就是他父母前来,也保教他们认不
出这是准。”
那老捕役忽道:“在他尸首旁,倒有一支被烧得变了色的金枪。”
衙役笑道:“要不是烤褪了色,这支金枪又怎会留在那里,早给那些强盗都不如的官—
—咳,那些人,抢走了。”
无情心头一动,即问:“那支枪在何处?”
老捕役道:“公子要检查凶器?”
衙役哼哼地道:“公子爷要这柄金枪,拿去也无妨,咱们这儿,地僻人穷,可没有什么
好孝敬的。”
无情语音一整,道:“各位,我这次来,旨在查案。官兵罔视国法,残民放肆,我一旦
证据齐集,定必举报,绳之以法,请诸位万勿因害群之马,而怨怼于朝廷。我是个残废的人
,千里迢迢来查案,为的是弄清楚,其中有无冤情,须否平反,否则千里往来,风尘仆仆,
又何苦来哉?我双腿已废,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对我又有何用?望诸位仗义相助,以匡国
法,成某人感激不尽。”
这干差役听无情如此诚恳直言,又见他真的下身残废,为之感动,都严肃认真了起来,
带他进入班房,端出长枪,让无情过目。
无情仔细视察金枪,见枪身虽已变色,但确是用钝金镶裹,此枪锋链作波曲状,更特别
的是,枪尖已脱离枪杆,仅连着一条幼细的铁链,内有机括,虽然是使枪者已在格斗中放出
枪尖,暗算敌手,但在金枪脱手时,定必十分仓促,以致尚未将枪尖安装回杆上去。
无情向诸人道:“可否劳驾诸位,带我们到现场看看?”
老捕役等人都说:“好。”
金剑在路上悄声问无情:“公子,这枪有什么跷蹊?”
无情道:“这枪没什么特别,只是使用这柄枪的人,如果我没料错,便是连云寨的七寨
主孟有威。”
银剑接问:“孟有威?‘金蛇枪’孟有威的手上金枪,怎会离手?”
无情道:“所以我怀疑孟有威已被烧死,否则,大火灭后,他大可回来寻回金枪的。能
令孟有威命丧的战役,自然应该去看看。”
于是他们到了五重溪。
无情请诸差役先回乡镇,也嘱金、银二剑,到溪边去掐虾抓鱼作乐。他则自己一人在旷
野上沉思。
与其说是旷野,不如说是一大片烧焦了的田野。
一大片昏鸦掠过上空,或许它们在前些日子还栖息在稻田间,但而今稻草已被烧个干净
,昏鸦无处可栖,唯哑哑鸣叫。
天际残霞如赭。
四野苍茫,远处五重溪映如金带。
烧剩的残根,烧焦的枯烬,使得这四周都有一种焦辛的味道。
被火烧过的地方,都有这种历劫的遗味。
这样一片土地,就算能再翻种,起码也要三、四年后的事了,一片肥沃的土地,给一把
火烧成这个样子,难怪乡民们无不惋惜。
无情长叹一声。
他望着残霞、归鸦、以及远方金光闪闪的河流,心中可一点头绪也没有。
听说这块焦土上,曾发现一男一女相拥的尸首,但后来被“那一干官爷们挫骨扬灰”,
尸骨全无。
这使无情心里有一个想法:看来,黄金麟、顾惜朝等人曾在此地全力围捕犯人中的高手
,以致损失了孟有威,但犯人中也有一男一女两大高手丧命于此。
——这一男一女,既然不是戚少商与息大娘,那么,会是谁呢?
无情也在这段日子里,逐渐弄清楚了:江南霹雳堂分堂堂主雷卷,还有年轻一辈的出色
人物沈边儿,还有毁诺城的唐二娘、秦三娘,也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之中。
如果这地方只是顾惜朝集团与息大娘的人火并之处,那么,与刘独峰押解戚少商无关,
自己算是白来一趟了。
无情心中忽然生起一个奇怪的意念,他是向那一对被烧死的男女默祷:如果他们真的是
同情支持戚少商的友人之英魂,请让他能够掌握线索,救走戚少商。
无情如此默念了一会,也没有什么灵感,只是晚照愈来愈黯淡,霞色愈来愈深艳罢了。
其实,他也不求有什么结果,低首沉思了一会,正想回去,忽然,腿腰之间,疼了一下,像
给什么东西螫了一下似的。
他开始还以为是蚊子,伸手一捏,才知道是只蚂蚁。
他坐在木轮车上,蚂蚁沿着轮车,爬上了几只,是一些红头火蚁,螫人特别疼痛。
无情也并不在意。
他甚至连那只蚂蚁都没有捏死。
他只轻轻挥指,弹掉那只蚂蚁。那只不过是一只小小的蚂蚁。
地上还有许多蚂蚁,正排成一个行军的阵势一般的,往灰烬堆里婉蜒而去。
由于无情稍稍移动了这一下,有好几只战斗力强,警觉性高的蚂蚁,都停了下来,抬头
昂身,触须交剪磨动着,似乎是要用这种姿势来阻吓敌人的侵犯。
无情不觉莞尔。
他发觉这些蚂蚁正抬着一只死去的壁虎,往蚁洞里爬去,十分有规律、守秩序。
有一只蟑螂,一只爪子被一只蚂蚁噬住,它抖不掉,第二只蚂蚁又缠上了它,它抖动再
三,还是甩不开。
这就注定了它的噩运。
蚂蚁群拥而至,终于把它噬伏。
蟑螂身上都铺满了蚂蚁,然后小蚂蚁又同心协力,拉须的拉须,抬腿的抬腿,把偌大蟑
螂的身子推动,拖回蚁穴里去。
无情忽然觉得很佩服。
这些小生命的战斗力顽强勇猛,而且团结合作,远超乎人类。
他心中除了感叹之外,还有一些什么,但却不怎么为意。
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金剑和银剑传来嬉戏的声音,觉得很安慰。
他遣金银双剑去溪边玩耍,便是不想这些孩子太过沉闷,这该是他们嬉闹玩乐的时候,
然而,他却教了他们狠辣的剑法、武功,以及对付成年人奸诈之心。应变之法,这实在都使
孩童的心理负担过重了。
他自幼失双亲,身患残伤,任何在别人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自己却要花十倍八倍的苦
功才能达到;他为报答诸葛先生,很早就少年志成,为诸葛先生分忧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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