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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白牙-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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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奥打断了克莱夫,把争论拉回到原来的话题,阿吉对此很感激。原来那个话题是阿吉说起来的(大约四十五分钟以前,他发表了一番不智言论,说什么服役能磨炼年轻人的品格云云),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得不时为自己辩护。终于,他放弃了争辩,双手抱头坐在楼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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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琼斯的奇特再婚(9)
丢脸。他很想成为公社的一员。他要是好好打牌,而不是挑起一场拉锯战,可能就会在这里得到自由的性爱和裸露的胸脯,也许还能分得一小块菜地呢。有那么一会儿(下午两点左右,他对万丝讲述自己的童年),他的新生活似乎充满了愉快的前景,从此他会始终见机行事,只说该说的话,人见人爱。 谁也不怪,阿吉想,他在清理这一堆乱麻,谁也不怪,要怪就怪自己, 但他怀疑是不是有规律可循。也许有些人总能在合适的时候说恰当的话,就像悲剧的创始者、希腊诗人泰斯庇斯那样,总在历史上的适当时机亮相;而有些人则像阿吉· 琼斯那样,他们出场只是为了凑数。更糟的是,他们看到提示走上舞台,却在众目睽睽之下马上倒在舞台中央死掉了。
  本来,到了这时,整件事情、倒霉的一整天,都要画上一条黑线,可当时发生了一件彻底改变阿吉·琼斯的事情。这事并非他努力的结果,而纯粹是由于一个人偶然撞上了另一个人。出了意外。这个意外就是克拉拉·鲍登。
  还是先来一番描述吧。克拉拉·鲍登无论从哪方面来看都很漂亮,就是黑了一点,也许,正因为黑才显得那么漂亮,有种古典美。她亭亭玉立,皮肤黑得像黑檀,又像压纹黑貂皮,头发梳成马蹄形辫子,运气好辫子就往上翘,运气不好就朝下垂。此时,辫子正翘着,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什么。
  她用不着胸罩——她不受约束,甚至连地心引力也奈何不了她——她上身穿着及胸三角背心,露着肚脐(形状很漂亮),下身是绷紧的黄色牛仔裤,脚蹬一双淡褐色绒面系带高跟鞋。她带着梦幻的色彩,踩着轻快的步子从楼上走下。阿吉转身看她,觉得她很像成熟的良种马。
  在阿吉看来,只有在电影里才会有人这么惹人注目地款款下楼,光艳四射,令全场鸦雀无声。在现实生活中他还从没见过这种场面。可是克拉拉·鲍登做到了。她在慢镜头中走下楼来,笼罩在落日的余晖和模糊的灯光中。在他见过的女人中,她不仅是最美的尤物,还是最会安慰人的可人儿。她的美不是那种冷艳的商品。她散发着久违的女人气息,宛如你最喜欢的衣裳。她的身体长得不太协调——手脚跟中枢神经系统有点不调和,但在阿吉看来,连她的长手长脚也显得异常优雅。她很轻松地展示自己与年龄有点不相称的女性魅力(跟阿吉以前碰到的多数姑娘不同),不像那种笨笨的皮包,怎么拿都不舒服,挂在哪里都不合适,什么时候放下都不妥当。
  “打起精神来,朋友,”她用轻快的加勒比口音说,这让阿吉想起那个牙买加板球运动员,“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想已经发生了。”阿吉衔着的烟已经燃尽了。他刚扔掉烟头,克拉拉便一脚踩灭。她咧开嘴笑了,这一笑暴露了她的一个缺陷——整整一排上牙都不见了。
  “老哥……都掉了。”看到他吃惊的样子,她口齿不清地说,“不过我这么想:到了世界末日,上帝才不在乎我有没有牙。”她柔声笑了。
  “阿吉·琼斯。”阿吉边说边递给她一支万宝路。
  “克拉拉。”她无意中吹了一声口哨,微笑着,点燃烟吸起来,“阿吉·琼斯,你的样子和我想象的一样。克莱夫他们对你胡说八道了吧?克莱夫,你有没有耍这位可怜的老哥?”
  克莱夫哼了两声,几杯酒下肚,他已经对阿吉没印象了。他接着被打断的话头,继续谴责列奥对政治牺牲和肉体牺牲的区别的误解。
  “噢,没有……不要紧,”阿吉慌乱地说,在她精致的脸蛋面前显得那么没用,“不过是一点分歧罢了。我和克莱夫在有些问题上看法不同,我想是代沟吧。”
  克拉拉拍了拍他的手:“瞎说什么呀!你没那么老,好像还没我老呢。”
  “我够老了。”阿吉说,接着忍不住告诉她,“你一定不会相信,我今天差点没命了。”
  克拉拉扬起眉毛:“别说这些。嗯,加入俱乐部吧。今天早上这里人很多,这派对真是奇怪。你知道,”她用一只长手轻轻碰了碰他露在衣服外面的地方,“你差点都见死神了,可气色真的很不错。想听听我的忠告吗?”
  

阿吉·琼斯的奇特再婚(10)
阿吉拼命点头。他永远需要忠告,他特别爱听别人的意见,那也是他走到哪里都随身带一枚十便士硬币的缘故。
  “回家去,休息一会儿;到了早上,又是一个新世界。老哥……活着不容易!”
  回哪个家?阿吉想。他已经和过去的生活脱钩了,他正在走向一个未知的天地。
  “老哥……”克拉拉一边重复着,一边拍着他的背,“活着不容易!”
  她又长长地吹了一声口哨,惹人怜爱地笑了。除非阿吉真的要发疯了,否则他确信自己看到了那种“到这里来”的神情,与达丽雅的神情一模一样,带着一点淡淡的伤感和失意,似乎她没有很多选择。克拉拉十九。阿吉宝德四十七。
  过了六个星期,他们结婚了。
  

出牙期的烦恼(1)
但是,阿吉不是在真空里拽住克拉拉·鲍登的。关于漂亮女子,到了该说真话的时候了。漂亮女子不是闪闪发光地款款下楼。她们并非如人们想象的那样,凭空出现,无所依附,挥着翅膀御风而来。克拉拉 来自某个地方。她有根。具体说来,她来自朗伯斯区(经过牙买加),并在情窦初开时与一位名叫瑞安· 托普的人有过瓜葛。现在克拉拉很漂亮,但以前很难看。在同阿吉配对以前,她跟瑞安是一对。没法绕开瑞安·托普。这就如同优秀的历史学家必须弄清希特勒对东方怀着拿破仑般的野心,才会理解他不愿入侵西方不列颠的心情。必须了解瑞安·托普,才能理解克拉拉的所作所为。瑞安是不可或缺的人物。在克拉拉和阿吉被从楼梯的两头拉到一起之前,克拉拉与瑞安好了八个月。要不是正在尽快逃离瑞安·托普,克拉拉或许永远也不会投入阿吉·琼斯的怀抱。
  可怜的瑞安·托普。他熔一大堆不幸的身体特征于一炉。他又瘦又高,红发,笨手笨脚,累累雀斑几乎淹没了皮肤。瑞安把自己想象成摩登派少年,穿不合身的灰色西装,配黑色高领针织衫。正当全世界的人们都在电子合成器中找到快乐时,瑞安却发誓要忠于那些怀抱大吉他的小个子:奇想乐队、小脸乐队、谁人乐队。瑞安·托普骑一辆绿色的黄蜂牌GS小轻骑,每天用婴儿尿片擦两遍车,擦得铮亮,还用定做的波纹铁护板做护罩。在瑞安看来,黄蜂牌小轻骑不仅是一种交通工具,更是集思想、家庭、朋友和恋人于一身的四十年代后期工程技术的典范。
  可以想象,瑞安·托普没什么朋友。
  克拉拉·鲍登,十七岁,长手长脚,一口龅牙,还是耶和华见证会会员。她觉得瑞安身上有一种很亲切的东西。这个典型的小包打听,还没跟瑞安·托普说上话,就早已洞悉他的一切。她知道基本情况:同校(朗伯斯区圣裘德社区学校)、个子一样高(六英尺一英寸);她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既非爱尔兰人也非天主教徒,他俩就像漂浮在圣裘德这片天主教海洋上的两个岛屿,都遭到老师和同学的排斥。他们之所以在这里入学,只是因为邮政编码碰巧属于这里罢了。她知道他摩托车的名字;他的成绩单一耸一耸往上跳,从书包口露出来,她就看上面的分数;她甚至还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比如,她知道他是 “地球上最后一个男人”。每个学校都有一个这样的人,同其他学校一样,圣裘德的女生给男生起绰号并四处传播。当然,绰号略有不同:
  哪怕是百万富翁也不嫁的先生
  哪怕是我妈的救命恩人也不嫁的先生
  哪怕为了世界和平也不嫁的先生
  一般情况下,圣裘德的女生也遵循久经考验的原则。瑞安根本不可能知道女生更衣室里的谈话,但克拉拉知道。她知道人家怎么讨论自己的心上人,但总是左耳进右耳出。她知道,如果把这些话当真,那他不知道成什么人了。这些在汗水、少女胸罩和湿毛巾的拍打声中说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啊,洁丝,你没听我说话。我说呀,他是地球上最后的男人!”
  “我还是不肯。”
  “啊,瞎说,你肯。”
  “可是听着:整个世界都被原子弹炸掉了,就像日本那样,对吧?所有英俊小生,所有像你男友尼基·莱尔德那样的白马王子 ,他们全死了,给烧成了灰。活下来的只有瑞安·托普和几只蟑螂。”
  “哪怕要我的命,我也宁可和蟑螂睡觉。”
  瑞安在圣裘德吃不开,只有克拉拉与他旗鼓相当。上学第一天,母亲就对她说,她上的学校是个魔窟,还在她书包里塞了两百份《望塔》,叫她为上帝服务。一个又一个星期,她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低着头,举着杂志,嘴里轻轻念着:“只有耶稣能拯救你的灵魂。”在这个学校,连因内火太旺长了小脓包的人都没人理,一个身高六英尺、脚穿中筒袜的黑种传教士,居然想让六百个天主教徒改换门庭,投奔到耶和华见证会的门下,这简直是得了社交麻风病。瑞安皮肤红得像胡萝卜头,克拉拉则黑得像炭头;瑞安的雀斑让那些爱做画点游戏的人在梦中都兴奋不已,克拉拉则有本事让门牙绕苹果一圈,而不让舌头碰上苹果。一对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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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牙期的烦恼(2)
每天五点钟,克拉拉都坐在家里,聆听福音或编写谴责输血这种异教做法的传单;而这时,瑞安·托普会驾着小轻骑回家,从她家开着的窗户前面经过。鲍登家的起居室低于路面,窗户上安了格栅,因此,所有风景都只能看到一半。一般来讲,她能看到过往行人的脚、车轮、小汽车排出的尾气和前后摆动的雨伞。即使如此微不足道的几瞥,常常也很能说明问题;活跃的想象力可以从磨破的花边、补过的袜子、低低摇摆的旧提包里读出哀婉。但是,凝视瑞安小轻骑的排气管逐渐远去所带给她的感触却是什么都无法比拟的。每当此时,她的下腹就会隐隐骚动,她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就称之为“上帝的精灵”。她觉得自己将以某种方式拯救瑞安这个异教徒。克拉拉的意思是把小伙子搂在胸前,让他躲开困扰着我们大家的诱惑,为他得到救赎作好准备。(也许在某个地方、在她腹部下面——在那个难以启齿的下面某个部位——也许还暗暗希望,瑞安·托普可能会拯救她吧?)
  如果霍滕丝·鲍登发觉,女儿若有所思地坐在安了格栅的窗前、听着渐渐远去的引擎声、任凭微风哗哗翻动《新圣经》,她就会拍一下女儿的头,拜托她记住,在最后审判日,只有十四万四千名耶和华见证会会员有资格坐在上帝的法庭上。在这些上帝的选民中,没有模样难看、骑摩托车的某某插脚的地方。
  “可是,如果我们拯救——”
  “有些人呢,”霍滕丝用鼻子哼了一声,很肯定地说,“罪孽太深重,这时候向耶和华献殷勤已经太迟了。接近上帝是需要努力,需要虔诚和奉献的。 清心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见上帝。《马太福音》5:8。你说呢,达克斯?”
  克拉拉的父亲达克斯·鲍登,一位浑身发臭、淌着口水、就快要死的老人。他全身埋在爬满臭虫的扶手椅里,谁也没见他挪过窝,因为他身上插了导尿管,连上厕所都不用出门。十四年前,达克斯来到英国,从那时起就一直坐在起居室的角落里远远地看电视。他来英国原本是为了赚够钱,好接克拉拉和霍滕丝过来团聚。但是,一到英国,怪病就缠上了他。这种病,没有一个医生能找出身体症状,却表现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嗜睡倾向。应该承认,达克斯从来都不是生气勃勃的人,得病后更是对失业救济金、扶手椅和英国电视节目产生了毕生的感情。一九七二年,等了十四年的霍滕丝终于发火了,她决定靠自己的力量动身。力量这东西霍滕丝有得是。她带着十六岁的克拉拉找上门来,怒气冲冲地踢破房门,把达克斯·鲍登痛骂了一顿。有人说,痛骂持续了四个小时;有人说,她用了一天一夜工夫,随口引用了《圣经》的每一本福音。可以肯定的是,达克斯在椅子里陷得更深了,悲哀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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