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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蜜意经(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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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焚恶道。”
  连尊想了想,喃喃自语:“神坛都封住了,他们怎么进去的?”
  颜初静闻及连尊低语,便道出自己神识受阻的现象,问他有何发现。连尊思忖一会儿,才苦笑道:“这地底下有座神坛,大火他们肯定是进去了,但是神坛早就被司司封锁了,我也不明白他们怎么……”
  说着,他身形一闪,飘出数里之外。
  他张开手,掌心散出一束莹莹银光,直直射入地面。稍顷,地面一阵抖动,许多细碎岩石随之滚动,发出类似于蛮兽呜咽的怪声。空气里的薄雾一下子浓郁起来,白如牛乳,遮天蔽地,隐隐弥漫着一股似檀非檀的异香。
  颜初静跟过去,但见连尊眉心上的那点绛紫分外明艳,几乎凝成实质。她心知自己帮不上忙,只好抱过他怀里那个扭来扭去的小家伙,站到一旁。
  过了约莫盏茶工夫,连尊收掌,呼出一口白气,叹道:“不行啊……”
  地面停止抖动,白雾渐稀,异香散无。
  “进不去么?”眼见连尊如此,颜初静低下双眸,盯着那依旧雪白无垢的岩地,恨不能看透其中奥妙。
  连尊摇头。
  颜初静接着问:“他们在里面会不会有危险?”
  “不知道。”连尊皱起眉头,很是苦恼。
  忧虑无声,沉淀于幽黯眸底,满地苍白依稀刺痛双目,她闭了闭眼,皓齿下意识地用力,在粉润的唇瓣上咬出了一道深红。
  坐在她手臂上的小连湛仿佛感应到了她心中的失望与不安,咿呀着想学连尊那样拍她后背,可惜手太短,怎也够不着,只好伸长脖子,蹭啊蹭地亲到了她下颌。
  柔软粉嫩的唇瓣带来微凉湿润。
  是如此亲切的安慰。
  颜初静抱紧他,眼里涌出些许泪意,仿佛某种永失的遗痛得到弥补。
  良久,连尊轻声提议先回云思岛,与陵云商议此事。她点头,收拾好微微失控的情绪,与他一起飞离天雾山脉。
  即使是炎夏七月,地处南海极北的云思岛,外岛依然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而内岛则是一片鸟语花香的凉夏景象。
  陵云闭关未出,连尊惟有传音入谷。
  不久,桃花谷里忽有千株桃树自行纵横周转,现出一条幽幽小道。
  连尊拉着颜初静的手,眨眼间移至溪畔。
  溪水潺潺,流动着清泠舒缓的曲调,不时将一片片或粉或红的落花送往桃林深处。
  碧草萋,衣素如雪,陵云临风而立,目光清和,一如春日里的湖光,有袅袅柳枝垂拂,涟漪浅浅,温柔淡淡。
  他伸手搭上颜初静的右腕。
  一丝温和淳厚的元力顺着经脉探向丹田。
  她没有抗拒。
  收回手时,陵云心想,天命神官既未伤她根本,又任由她取走神器,可见内中有蹊跷,总不会仅为了她腹中胎儿就破关出手……
  “你先在此安心修炼,待我出岛查明究竟。”曲指算来,他已有百年未曾踏足中土,也是时候出去看看了。
  陵云离岛后,颜初静回到以前居住的屋子。屋内摆设如旧,连尊跟进来,随手放了个清尘术,然后飘上那一尘不染的长藤窄榻,盘腿坐下,长叹一声:“还是这里好,外面的空气太差了。”
  “仙界比这里好吧?”颜初静听见空气这个现代词,顿感格外亲切,不由浅笑,从如意荷包里挑出最后两竹筒果酒,递给连尊一筒。
  这果酒是她离开凤栖岛那天,小香猴送的,口感绵柔甘爽,富含灵气,十分难得。当时她不好意思拿太多,一路省着喝,倒有过半给大火解酒瘾了。连尊也是个好酒的,她想寻常美酒哪里入得了他的法眼,便将荷包里储存着的最好的酒拿出来。
  连尊喝了两口,道:“仙界也不是处处都好的,有很多空间混乱不堪。哎,等你渡过天劫,去了就知道了。”
  天劫?
  颜初静微微一愣,想了想,好像蜜意经里从未提过这事呢。
  “小静,你回地球之后,有什么打算?”咕噜几下喝了大半筒,连尊舔舔嘴巴。
  她怔了怔,犹豫半晌,轻声道:“我想让大哥二哥和我一起修仙。”
  连尊眨眨眼,又长又密的睫毛扑扇扑扇,宛如银色晶翼一般动人,口气很是惊讶:“你还有哥哥?!”
  “是的,我有哥哥。以前你没问,我也没说,其实我算是借尸还魂吧,只不过很巧,我和她同名同姓,就年龄也一样。”
  颜初静舒了眉,笑意坦然。
  一直以来,连尊,大火,小火,还有陵云,都对她十分关照。她想,也许他们皆未看穿她,都将她当作是那个故去多时的颜氏,所以才会对她那么好。而她需要他们的帮助,唯有把真相埋葬在心底,纵然困惑重重,也不敢多问,不敢多说。
  然而,当她知道大火和小火为了帮她寻找神器月流镜,身陷天雾,生死未卜,亲眼目睹焚恶道里种种诡异的时候,她蓦然心悸难抑……
  那么那么地害怕失去他!
  是因为爱么?
  后来,回南海的途中,她曾惘然难安。
  纸又如何包得住火,真相总有大白之日,倘若大火在乎的是真正的颜氏,最终是否会收回曾经对她说过的爱语情誓,对她的感情不屑一顾?她的隐瞒,是不是作茧自缚,到头来,镜花水月,百年成空……
  思前想后,下定决心坦白示诚时,颜初静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或许,她会先失去连尊的友谊,而后是陵云的关怀,最后是大火与小火……
  只不过,颜初静怎也没料到连尊听完她的话之后,不惊不怒,只是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谁告诉你是借尸还魂啊?”
  出家人
  “难道不是么?”颜初静愣了一下,反问道。
  连尊摸摸下巴,脑子里闪过千头万绪,话到嘴边时,再次想起某位前辈的警诫,于是乎只字未辩,转而问起她的修炼进度。
  颜初静见连尊故意转移话题,避而不谈,心里既失望又有些释然。她性子内敛,观他神色许是知而不愿言,便也不强求,面上更未表露出什么。
  两人聊一会儿,小连湛咿咿呀呀地要吃金蒂佛香,连尊便起身抱他去果园摘鲜。
  午后日光斜照入窗,屋内暖和,正是修炼的好时辰。颜初静背对窗户,盘腿于榻,身体感受到一丝丝游离不定的至阳之气,奈何脑海中杂念纷然,纠结如麻,久久不能入定,最后唯有苦笑一声,暂且作罢。
  因之前在凤栖岛炼制的清心丹早已吃完,颜初静便打算重新炼一炉备用。如意荷包里储存着不少药材,她仔细点了点,发现还差三样辅药。好在这山里头灵气充盈,肥沃的泥土孕育着许多俗世罕见的草药,虽然品质比不得山下药圃里的那些,但胜在野生量多,只要多费些精力提纯即可。
  辅药中有一味水露草,此药通常长于池塘边上,夏开白花,叶缘有晶莹蓝丝,微带清香,极易辨认。
  颜初静寻至半山坳,见一流泉分岔,清澄的泉水潺潺入微池,数十株水露草在池边随风摇曳,遂以玉剪断之,连叶带茎放入篓里。
  “阿弥佗佛,敢问施主要此草有何用处?”
  她回眸望去。
  一个身着灰白僧袍,长眉如雪,额心天生弦月状红色胎记的老和尚站在树荫下,双手合十,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回大师,此草可炼清心丹。”颜初静起身回礼道。
  陵云只收过三个徒弟,法号分别是本慈、本正、本妙,如今住在岛里的大多是他的徒孙。而眼前这位老和尚法号忘机,乃本妙大师之徒,年仅九十,修为已达二禅天的无量光天,享誉于民间。又因额间之记,被世人传其天生三眼,可见幽冥。当初颜初静便是听说忘机专参轮回之学,想求他指点迷津,才跟随萧潋之出航南海。
  “此地之材不过是下品,药圃之内多是中上之品,施主不若下山采集。”忘机大师微笑道。岛中面积广阔,几与一州之地相当。忘机颇得陵云看重,平日负责管理中央一带的药圃,心知颜初静与师祖关系不浅,这才主动开口让她动用药圃的药材。
  颜初静知他好意,浅笑言谢。
  及至山麓,但见左林一片葱茏,草木青翠喜人,当中一亩亩药田规划得宜,各种灵花仙草长势极佳,散发着浓郁香气,远远地就染了人满身药香。
  十几个光头和尚穿着短打布衣,赤足在田里忙活,看见颜初静走近,纷纷单手竖掌打招呼。
  颜初静感应到远处有一熟悉气息,便不与他们过多寒暄,运气飘行,及近一瞧,不由得扬声呼唤:“寒石!”
  一个正弯腰给银榴花修剪枝叶的和尚猛地抬起头,白皙清秀的脸蛋洋溢出真诚激动的笑容,随即放下手中玉剪,大步走上田埂。
  两年前,释寒石奉师命调查飘零宫的所在。在历溯镇与颜初静道别之后,他独自前往西山大梵寺,经方丈同意,进入藏经阁,借阅了地秘之卷。然后,他留在寺中修行,一直等到两个月前,师弟寒头自荒漠历练归来,方一道返回云思岛。
  释寒石师从忘机,回岛后,曾向师傅询问颜初静的消息。忘机却神神秘秘的,叫他以后自个当面问去,害得这个心地纯朴的小和尚一度浮想联翩,耽搁了好些打坐时间。
  “颜施主集齐神器了么?”释寒石曾与颜初静等人去过青洛山,略知她的目的,此刻见她安然无事,不禁松了口气。
  “没呢。”
  煦煦阳光下,女子的肌肤白如霜雪,明明五官妩媚过人,偏偏气质里透着股宁谧淡漠,宛若雪山幽湖,让人忍不住接近,又生怕打破了那份出尘的清静。
  只是不知为何,释寒石总觉得此次相见,她的眼神里似乎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苦涩,原本想要多问几句,竟感难以开口。
  颜初静不愿多说自己所遇之事,便问他:“你找着飘零宫的隐藏地了?”
  释寒石点点头。
  “在哪?”
  “就在牛角山下。”释寒石回道。
  颜初静甚是惊讶,蓦然想起胭脂谷里的怪异之象:“这倒巧了。”
  释寒石道:“据说那儿布着八部天龙阵,险恶至极,除了魑离帝君与那十九宫卉,千百年来,再无人得进。”
  颜初静微一挑眉:“连嬗司也进不去?”
  “阿弥佗佛!”释寒石连忙宣了声佛号,合十道,“嬗司娘娘乃是无上真神,凡人岂可与之相提并论。”
  见他如此恭谨崇拜样,颜初静不由奇道:“你不是信佛的么?”
  “嬗司娘娘还是小僧的师祖母呢!”释寒石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膛,理直气壮地说道,语气无比自豪。
  颜初静浅笑道:“如此说来,你对他们的了解定然比世人要深得多。”
  释寒石回答得很实诚:“那是当然。”
  颜初静笑意不变,问出一个疑惑多时的问题:“那你可知陵云帝君因何出家?”
  “呃……”
  释寒石顿时傻眼了。
  这个问题算不上什么忌讳,史书里记载说陵云帝君为了研究佛道二者之源,拜入大梵寺,潜心修行。
  但事实上,相信这个说法的人极少。
  当年太黎女帝嬗司前后册封了四位帝君,陵云虽然得宠,却非她心中最爱。
  嬗司退位后不久,有传闻说她独与魑离帝君厮守,致使陵云帝君心灰意冷,故而远赴西山,落发大梵寺,遁入空门。
  大战太古恶妖时,陵云帝君追杀紫角七爪玄龙,身受重伤。素衣宫宫主以身作盾,为他挡下玄龙的最后一击,魂飞魄散。后来,有一万年龟妖对人说它亲眼目睹当日嬗司娘娘赶至溯凌山,先为魑离帝君疗伤,陵云帝君由始至终闭目不语,任由血浸衣,其情其景,当真是情何以堪……
  因此,后人大多认为陵云帝君其实是为情出家,只不过到底无真凭实据,亦不敢一口断言,生恐出言不逊,得罪帝君。
  释寒石自小熟读经史,亦觉后者说法较为可信些,但对师祖而言,终归是不大光彩,加上平日里见师祖清渺出尘,何曾有为情所困之象,因此更愿相信史家之言。
  颜初静看着小和尚稚嫩稍褪,棱角微现的脸庞露出那傻得可爱的表情,缓缓笑道:“当世人不知此事不足为奇,你是他的徒孙,不会不知吧?”
  可怜释寒石被她这么故意一激,一时间不知如何说好,薄嫩如豆腐的脸皮竟微微涨红,垂下脑袋,小声说道:“小僧只知师祖佛法无边,道心自然……”
  吸点血
  幸王登基之后,下旨取消凤京的宵禁,兵部为此加派了上千名士兵巡夜,许多商家也极力延长营业时间,以致于每每到了深夜,京城里的大街小巷多半仍是灯火通明,旗幡摇曳,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夜幕下的皇城远离喧嚣,安静异常,在一片碧瓦朱墙间,有一座高达六层的尖顶建筑,白玉石砌成的厚墙,门窗皆以黑杨木为原料,附刻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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