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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蓝旗袍-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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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甭问谁,横竖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错不了。倒是你,别在这里猪鼻子插葱装大象,没你的事,外面凉快凉快去!说啥俺也不离这地了,除非交出俺媳妇来。”孔怀才索性拉过被子盖上。

白香衣又羞又怒,拽着玉翠的衣角说:“嫂子,怎么办?怎么办?”

“拍黄瓜,切果子,凉拌。白老师,咱姐俩把这老东西扔出去。”玉翠说着,挽袖子,捋胳膊,便跳到炕上,伸手揪住孔怀才的耳朵。

白香衣也不含糊,跟着上了炕,揪住他的另一只耳朵。

姐妹俩一边一个,硬生生地把孔怀才提了起来。

孔怀才推推这个,搡搡那个,但姐俩都憋足了劲,他没推动,疼得呲牙咧嘴,杀猪似的叫唤:“撒手,撒手,再不撒手俺就脱裤子。”

玉翠骂道:“脱你娘的,老娘今天倒要看看你是长着叉把子,还是仨蛋!”

孔怀才系着一根麻绳编的裤腰带,打的是活结,情急之下,摸索着一带,扣儿就开了,大裤裆的棉裤刺溜一下滑了下来。

任玉翠彪悍,也没遇到过这种阵势,呼了声:“俺的那个娘哎!”就撒了手,双手捂住了眼睛。

白香衣随后也撒了手,捂了眼。

孔怀才一不做二不休,把裤子全脱了下来,又扒了棉袄,光溜溜地钻进了被窝,一只手捂住一只耳朵,嘶嘶地吸着气,破口大骂:“姓张的,姓白的,你们不得好死!”

姐妹俩正无计可施,春生瞪着双大眼,鼓着腮帮子,举着一把尺半长的杀猪刀子冲了进来,不声不响,照着孔怀才就剁,人小欠力气,砍到了炕沿的青砖上,当的一声,火星四射。

孔怀才吓了一跳,一歪头看见春生拿着刀子,吓得屁滚尿流,精光着身子窜到最里面的墙旮旯,蜷缩成一团,大声嚎叫:“杀人啦!杀人啦!”

玉翠吓得白了脸,慌忙跳下炕来,死死抱住春生,说:“好孩子,好孩子,快放下刀。”

白香衣也凑过来,劝道:“春生,拿刀子玩可不是好学生,快把刀给老师。”

春生一片热心肠帮她们的忙,听了这话,满心委屈,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着了魔似的乱挥刀子,嘴里喊:“俺就要杀了他,俺就要杀了他。”

白香衣夺刀心切,不提防手腕被刀扫了一下,却浑然不觉。玉翠看见了,惊叫道:“小兔崽子,砍到你老师了!”

春生这才停了下来,眼睛直直地看着白香衣血淋淋的手腕,嗫嚅道:“俺没看见,俺没看见!”

玉翠一个耳刮子扇过去,骂道:“滚你娘的,回家再拾掇你!”

春生当啷一声把刀扔到了地上,捂着腮帮子,跺了一下脚,跑了出去。

白香衣有见血就晕的毛病,一看见流了这么多血,两腿一软就瘫倒了地上。

玉翠扶起白香衣,架着她坐到椅子上,找来一条干净的毛巾,包扎了起来。

好半天,白香衣才悠悠地醒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嫂子,别为难春生娃,他也是一片好心。”接着又说:“宝柜啊宝柜,我让你坑死了,你把我一个人撇在这里,我怎么过呀?”说完,潸然泪下。

孔怀才在她们娘仨闹成一团的时候,就近拖过一床被子,裹在了身上,称心如意地说起了风凉话:“报应啊,报应!”

“这是咋了?”孔宝川走了进来问道。

“你死人啊?咋才来?”玉翠没好气地埋怨。

孔宝川没接玉翠的话,对孔怀才说:“怀才爷这是唱哪一出啊?”

“用不着你一家子管闲事!论近远,咱们可是近些,别学你老婆吃里爬外。”

“怀才爷,话不能这么说。这一村子人都姓孔,没有一个外人。俺呢,只说一个理字。”孔宝川说得堂堂正正。

“孔怀才,你欺负俺家没人吗?”孔宝橱也一脚踏进了门槛。虽然孔宝橱对白香衣有诸多不满,但毕竟是一家子,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再说还有一个场面问题,一听说这里出事了,拔腿就来,胡桂花拦也没拦住。

“你?”孔怀才乜斜着眼睛,哼了一声:“当俺不知道啊?你还不是惦记着你嫂子这爿好炕?”

院子里爆发出一阵哄笑。这里闹得惊天动地,早吸引了一院子人。

这话恰好被刚进院子的胡桂花听见,心里大冒酸水,走进屋,横眉冷目,揪住孔宝橱的衣襟就往外拖。“咱家去,咱犯不着管这闲事!”

孔宝橱让孔怀才说得脸红脖子粗,瞪着眼睛正跃跃欲试揍孔怀才一顿,被胡桂花一拉,便把气撒在了她的身上,回身就是一巴掌。“滚开!”

胡桂花一头撞进孔宝橱的怀里,嘶声叫着:“打,打,你干脆打死俺,好爬好炕,早就知道你嫌俺了,俺不活了。”

孔宝橱动真火了,拳头巴掌没头没脸地打了下去。

白香衣站起来,想去劝架,被玉翠摁住了,咬牙冷声说:“让他们打!还不够他们两口子闹的!”

“这是赶集呢?还是唱大戏?”村长孔怀玉走进屋,绕过撕扯在一块的两口子。

白香衣忙站起身让座,村长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这才断喝一声:“行了!你们两口子要闹回你们家闹去!”

孔宝橱和胡桂花闻声分开,但仍然像一对斗鸡,大眼瞪着小眼。

村长轻咳了两声,对孔怀才说:“怀才哥,你这是为了啥?跑到孙媳妇的炕上,咱的老脸还要不要?”

“俺怕啥?媳妇都让人家给鼓捣跑了。今天就是老天爷来,俺也不走!”孔怀才见了村长,有些气短,但说话仍然很硬气。

“那怀才哥跟我说说,谁给你把媳妇鼓捣跑了?”村长耐着性子问。

“孔树林家的跟俺说了,就是姓白的不安好心,给俺媳妇出的馊主意。”孔怀才当着村长无法隐瞒,把传舌头的人咬了出来。

没等村长说话,门外传来一个尖利的女声:“孔怀才,俺日你八辈子祖宗!红口白牙,你诬赖好人,俺啥时候跟你说了?”

“就是你!就是你!晌午的时候你跑俺家说的,想赖也赖不掉!”孔怀才一激动,就想站起来,浑身一凉,才记起没穿衣服,慌忙蹲下,用被子裹住自己。

女人们忙不迭地捂眼睛,男人们肆意地大笑。

“春宝他娘,你先和白老师去你家吧。”村长笑了笑,先对玉翠说了一句,又冲着院子大声说:“娘们儿们都回家搂孩子睡觉去,别闲着热被窝在这里挨冻。”

玉翠扶着白香衣往外走,孔树林家的跟在后面,一个劲叫屈:“白老师,俺是真没说。不得好死的孔怀才赖人呢。”

白香衣肃着脸不说话,玉翠啐了一口说:“那他咋没赖别人?偏赖你?”

“俺冤死了,俺真没说。”孔树林家的继续申辩。

“说没说你自己清楚,别老鸹样的呱呱叫,你再跟着,信不信俺撕了你?”玉翠咬牙切齿。

孔树林家的害怕了,她信玉翠说得出就做得到,灰头土脸闭了嘴,悻悻地停住步子,一边轻声嘀咕:“真是的,兴你们不长好心眼子,就不兴人家说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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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宝石蓝 雪花白 麦子黄 12 窗户纸

女人们散光了,男人们嘻嘻哈哈挤进屋子看西洋景。孔怀才拼上了高台面,却没给自己留下来的梯子,一边臊得慌,一边还要死扛着。

村长笑着劝:“怀才哥,你看人家孔树林家的也不承认,你赖在孙媳妇的炕上实在不像话,快穿上衣服,家去吧。”

孔怀才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行,说啥俺也不走!”

村长又劝:“怀才哥你咋这么犟呢?听人劝,吃饱饭,好人还不过三圆成!”

“俺不是好人,也就不用听人劝。”孔怀才吃了秤砣铁了心。

“村长,别和这烂人浪费唾沫星子。”高原响亮地说了一声,挤进了屋子。他在学校里消息不灵通,幸而这段时间他有个习惯,每当天黑透了,都会到宝柜家的院子前后转上一圈,才能回来睡安稳觉。他已在院子里听了半天,理出了一些头绪,早就想冲进去替白香衣出头了,那时候村长正好来,他便忍着,没有发作,现在见村长都劝不了,火又窜上来了。

“你个外来户,敢把爷爷怎么着?”孔怀才有恃无恐,根本没把高原放在眼里。

“我今天让你变孙子!”高原吼了一声,跳到了炕上,一把扯住裹在孔怀才身上的被子。

孔怀才两手死死抱住被子不撒手,两人便僵持在那儿。孔宝橱瞅了村长一眼,见村长笑咪咪的,放了心,也跳上炕,帮助高原。

两条树根样的老胳膊哪里敌得过四条粗壮的胳膊,被子三下五除二就被揪了下来。孔怀才抱着身子,缩成一团,叫唤着向村长求救:“怀玉,怀玉,你不能眼看着他们欺负人!”

村长依旧是笑咪咪的,不说话。

高原说:“宝橱哥,咱把他扔院子里晾晾骚。”

“好,冻死这个老王八。”

两个人一拍即合,高原提胳膊,宝橱抱腿,抬着孔怀才下了炕。男人们哄笑着闪出一条道,让他们过去。两人走到门口,不管孔怀才吱哇乱叫,把他晃了两下,一撒手,丢在了天寒地冻的院子里,摔得孔怀才“喹”的一声,半天没有了动静。

孔宝川厚道些,拿起孔怀才的棉裤棉袄,跑出去扔在他身上。

村长站起身,淡淡地埋怨:“两个没轻没重的家伙,别摔死他个球的。”然后,四平八稳地走到院子里,轻声笑着说:“老哥哥,这是何苦呢?还不快穿上衣服?早听我的,咋会挨这一摔?”

孔怀才羞怒交加,却再也不敢嘴硬,哆里哆嗦地套上棉裤棉袄,光着脚丫子跑了出去,光脚板踏在冰冻的土地上,清脆的啪啪声回荡在夜色里,伴随着男人们的开怀大笑。

高原回屋看见孔怀才破破烂烂的棉鞋还在炕根里,便皱着鼻子,用两根手指捏起来,隔着墙头扔到了街上。

男人们说笑了一场,就散了。高原自报奋勇,替白香衣看门。

孔宝川回到家,见玉翠熬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胡罗卜棒子面粥,一家人正围着锅台喝粥呢。

玉翠捧着饭碗,抬眼问:“村长把孔怀才咋着了?”

孔宝川凑到灶旁,舀了一碗粥,稀溜溜地喝了一大口,咂着嘴说:“村长没咋着他,倒是高原和宝橱把他光着腚扔到了院子里,摔得可不轻。”

玉翠放下饭碗,拍着巴掌笑,白香衣端着碗,抿着嘴笑,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春宝歪了碗洒了粥,春花失手丢了筷子。

“活该!真笑死个人。对这么无赖的人,就该这么待承。”玉翠望着孔宝川又问:“你咋没动手?不是还和他说理吧?你也不看看是啥人,他讲理听劝的话,也就不是孔怀才了。”

“俺没闲着。”孔宝川忙表功:“俺把他的脏皮扔到院子里了。”

玉翠嗔他多事,说:“该管的你不管,不该管的你偏管,不该给他衣服,让他光着腚,看他还敢不敢耍流氓无赖?”

白香衣怕玉翠不依不饶,和孔宝川吵起来,便岔开话题。“我说嫂子,春生也该回来了,是不是出去找找他?”

“不用,他又不傻,冷了饿了就跑回来了。”玉翠大大咧咧地说。

“可我怪担心的。”白香衣是真担心,她跟玉翠过来后,就忙着想找春生安慰他几句,却没见人。

“没啥好担心的。俺这当娘的都不担心,你就甭瞎操心了。”玉翠笑道:“俺看着就春生随俺的脾气,春宝随他爹,一大一小,一对瞎包。”

吃过了饭,白香衣就要急着回去,孔宝川告诉她,高原在替她看着门呢。

玉翠一听就挤眉弄眼的,笑着说:“俺想留你在这儿住一宿的,有高原在那儿,那就不留你了,回去好好答谢答谢人家。”

站起身的白香衣脸一红,又坐了下来,说:“我偏要赖在这里,不回去了。反正有人看门儿。”

%文%“真不回去?”玉翠嘻皮笑脸。

%人%“赶也赶不走!”白香衣报以嘻皮笑脸。

%书%“真的?”

%屋%“假不了。”

“那也好,俺正有事要找你算账。”玉翠煞有介事,回头又吩咐孔宝川:“他爹,去跟小高说一声,白老师不回去了。顺便找找春生,这死孩子,还真犟上了。”

孔宝川去给高原传了话,找遍了村子的角角落落,没有找到春生,孔宝川无可奈何地往家走,心里一边敲着小鼓,找不回春生,玉翠肯定又要骂他窝囊废。快到家了,却喜出望外地看到一个小黑影在院门外转悠,好像是春生,叫道:“春生。”

春生自认为闯了大祸,怕回家挨打,所以跑到村外的秫秸垛里藏了起来,不知不觉就迷糊了一觉,后来被冻醒了,看看四周黑咕隆咚的,有些害怕,就不由自主地走了回来,却不敢进去。孔宝川的声音惊了他,撒腿就跑。

孔宝川甩开大步边追边喊:“别跑,跟俺回家。”

谁知孔宝川越喊,春生跑得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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