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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源氏物语-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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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备众乐之音,妙不可言。”玉望对和琴也略知一二,听罢此番讲解,求学之心更为迫切。遂问:“他口管弦之会,我亦可听么?乡野蛮夫中,学和琴者亦多,皆以为简单易学。岂知奏来竟这般深奥美妙。”她诚恳热忱、满脸艳羡。源氏道:“那是自然。提到和琴,似为乡野低级乐器。殊不知每逢御前演奏,掌管和琴之女官却被首先宣召。不晓外国如何,但在我国,和琴却为众乐之祖。你若能请教于和琴名手内大臣,便不难学成。但要其毫无保留传教于你,却颇不易。但凡种种技艺,造诣精深之人,断不肯轻易外传。不过你总会听到的。”说毕,又取过琴来,弹了一小段,音韵甚为和美。玉堂静耳倾听,想像内大臣那绝妙琴技,思父之心越发深切,亦更为烦恼了。
  抚着和琴,源氏吟唱起催马乐:“莎草生在贯};;边,做个枕头软如绵。”声音温柔动人。唱到‘榔君失却父母欢”时,脸上微露笑意。随即顺势清弹,果然妙不胜言。唱罢,对玉望道:“你亦弹一曲,如何?凡学技艺,须得抛却顾虑,不畏羞耻,方有所获,惟《想夫怜》曲你不宜弹。其他乐曲,须与人合奏,才易上进。”源氏如此谆谆教诲,不厌其烦。玉望于筑紫时,曾有一自称出身京都某亲王家的妇人擅长和琴,便请其教授。但她深恐所教不得法,羞于弹奏。然又迫切想学,便希望源氏继续弹奏,无意中靠近他道:“咦!这是何风相助,令琴音如此优美!”她醉心子琴声,那神态于火光映衬之下,艳丽无比。源氏笑道:“惟你这灵秀之人,才招来沁人心脾之风呢!”将琴推向一旁。玉慧心中甚为厌恶。因传女在侧,源氏未能如先前一般调戏于她,遂转换话题道:“诸公子为何离去了?还未赏够抚子花呢!某日访内大臣亦来看看。真是时光如梭啊!二十年前一雨夜,内大臣言及体状,如临眼前。”遂略告于玉髦。不禁感叹万端,即兴吟道:
  “抚子娇艳新露出,探访篱根已有人。深恐他问及你母亲之事,令我难堪,故藏你于此,让你受委屈了。”玉髦甚是悲伤,亦吟道:“山畔托根等抚子,探访篇报是何人?”那神态生动,教人不胜依恋怜爱。源氏苦恋之情难耐,遂吟唱古歌:“若非来此……”以宽慰玉皇。
  源氏频频探访玉望,过往甚密,深恐泄露引起非议。有时自己也觉有愧于心,只好暂作收敛。然此情终究难以忘怀,遂找出种种理由,致信玉皇。想:“与其这般繁琐,自寻烦恼,不如任情倾性,接娶过来。但如此定遭世人讥讽,于我倒咎由自取,于她却委实冤枉。我虽无限爱恋她,却断无让其与紫姬比肩之意。若列于妾胜之中,我自己倒位尊名重,于她又未免委屈了吧。若嫁于纳言之类寻常小吏,还能获得专注怜爱呢!索性将其嫁与兵部卿亲王或提黑大将吧!我亦可就此断绝念头。”然一见到玉量风姿,那念头又不由而起。近日犹借口教琴,频频亲近于她。
  起初玉童因源氏言语轻优,很是厌恶。后见他不过如此,并无非礼之举,亦不再过分担心。遂习以为常,态度亦有所改变了。回答源氏之话时竟带几分亲见之相。如此姣美可爱,源氏越发难舍,不肯就此罢休。心想:“别再犹豫了,还是留下她再招个女婿吧,我亦可伺机前来,偷偷与其相见,互叙衷肠,聊慰寂怀。如今她年事尚幼,不信风情,对我心生厌恶;招婿之后,即便郎君监视森严,且人多眼杂,只要我真心爱她,也是无妨的。”这居心实甚荒唐,源氏自己亦感不安,左右为难,真是苦不堪言。二人之纠葛,堪称绝无仅有了。
  话说内大臣邪内众人,对内大臣新近找回的女儿近江君甚为不屑,世人亦诽言轻视。内大臣告已闻知。一日谈话中,非少将顺势言及太政大臣曾问他之事。内大臣笑道:“确有其事!他不也迎来一个素不相识的乡下姑娘,百般教养么?素闻他极厌长舌之人,自己倒特别留意我家之事,实乃我之荣幸呢!”兵少将道:“据说居于西厅之人,容貌甚好,求婚之人颇多,兵部卿亲王正为她苦不堪言。大家都猜测她定是个无怨美人呢。”内大臣道:“很难说吧。源氏太政大臣位尊权重,世人对其女的溢美之辞,亦不过人情所致。我看未必真如所传,否则早已众所周知了。太政大臣声名显赫、极尽富贵,生活甚为悠闲。惟子女甚少,不无遗憾。倘正妻生有女儿,悉心调教,品貌无假,倒颇为世人艳羡了。可惜不仅没有,连倒房生养也极稀少。膝下无伴,难免孤寂呵!明石小女公子,虽母亲身份微贱,然前世福缘,前途不可估量。而那乡下女子,或许并非其亲生之女呢。毕竟太政大臣生性风流,抑或有此劣径。”对玉髦这番贬斥之后,又道:“但不知太政大臣如何定度其婚事。兵部卿亲王人品优越,与太政大臣交情深厚,想必可以如愿吧!这倒是门当户对的。”此刻想到女儿云居雁,心中甚为不悦:“为何无玉量那般盛名呢?惟望世间男子亦争相爱恋她吧。那夕雾中将,人品虽不错,然必于其进爵之后方将女儿许配与他。不过,倘源氏诚恳请求倒亦不妨应允。”无奈夕雾若无其事,内大臣深有所怨。这般思量一番,便由养少将相陪,向云居雁房间漫步而去。
  其时云居雁身着轻罗单衫于床上昼寝,颇有凉意。她身材娇小动人,肌肤如玉。纤手握扇,枕腕而卧,姿态甚是美妙。头发稍短,但宋瑞浓艳如云,随意散于脑后,倒也别有风味。众侍女亦都静卧于帐屏后休息,室内甚是安静。内大臣进入室内,众人皆不知晓。内大臣轻折罗扇,云居雁才稍稍醒来,睡眼惺松地望着父亲,那眼色甚为迷人。因羞涩而红晕满颊。父亲亦觉女儿标致无比。对她道:“我时时教导你,女儿家言行举止要谨小慎微,守身如玉,怎么竟于白昼随便睡着,传女亦不知去何处了。过于随心所欲,乃下等女子所为。而过于呆板拘谨,便又如僧人念不动明王之阳罗尼咒。若对身边至亲之人,亦态度冷淡,疏远戒备,自认高贵,实甚为粗俗,不受人爱呢。如今太政大臣欲使小女公子将来成为皇后,正悉心教养。要求她万事皆通,见闻博广,亦不无道理。然而人各有异,须因材施教,方能习得优秀品质。将来这小公子长大人宫,定会不负众望吧?”过后又道:“我本望你成为宫中女御,现在看来恐事与愿违了。但我亦决不让世人取笑予你。每逢闻得世人传言女子贤愚善恶时,便担忧你的前程。今后于那以假情假义试探份之人,暂不予理睬。我自有安排。”父亲这番慈爱关照,令云居雁深为感动。遂忆起当年,年幼妄情,与夕雾之事引起世人非议,及惹父亲生气之情状,一时羞愧不已。祖母太君思念孙女,不免怨恨,时常来信诉说。然因内大臣已有交待,便只得作罢。
  却道内大臣虽找回了近江君,并安顿于邸内北厅,心中却想:“我好糊涂!竟作此多余之举。但若送回去,又未免太过轻率,如儿戏一般。而收养家中,世人愈将嘲笑,认为我妄想教养这等不中用之人。外人言其相貌丑陋,其实远不至此。不如送于弘徽殿女御处,做个蠢宫女吧。”其时弘徽殿女御归宁在家,内大臣前往探望,笑道:“这个妹妹随你去吧。此事是我考虑不周,一时糊涂所致。吩咐你那些老年侍女教她规矩,免得别人耻笑。”女御道:“也不必担忧太多,传言未免夸张。只因柏木中将等料想她美貌绝色,便急急找来,期望太高罢了。世人这般非议,她定甚为难过。”此番应答,甚为有礼,这弘徽殿女御并非绝色女子,但神态清丽,平易可亲,气质高雅。连内大臣见了,亦暗自赞叹不已。便对她说道:“总之,是柏木因年轻而欠虑之故。”如此议论,着实委屈了近江君。
  商议妥当,内大臣便赴北厅探望近江君。从高卷的帘子向下望去,但见伶俐的年轻侍女五节君,正与近江君打双六。近江君揉着手,急急叫道:“小点子,小点子户见此模样,内大臣甚为焦虑:“啊呀,这成何体统!”便举手示意随从人等止步,独自轻轻走至边门,由门缝窥探。恰纸隔扇开着,可以一览室内情状。此刻五节君亦尖声尖气叫道:“还报,还报!”不停摇骰子筒,久不肯掷出。内大臣心想:“两人模样轻优,如此不顾女儿家气度,真不知作何感想。”近江君虽面部扁平,但相貌亦有几分秀美,尤其一头乌发,光泽鉴人。惟额角低矮,声音浮急。模样很像父亲,但却是拙劣得肖似。内大臣镜前自视,亦不得不暗叹前世缘孽。便于室外对近江君道:“此处还习惯么,有否不妥之处?我事务烦杂,未能常来看你。”近江君仍伶俐答道:“居住于此,与多年来日夜思念而不得相见相比,真是无忧无虑,心满意足得多啊!而那时就好比打双六手运不好,气死我了!”内大臣道:“是啊,我身边可供使唤之人甚少,常孤独寂寞,盼你已久,而此事也并非易事啊!如果做一待女,倒不必计较身份,于众人中即便有些粗俗行为亦不为人注意,可以放心。但仍有顾虑:倘外人知道这女子身份,那她的不端言行必有损家人体面。寻常人家的女儿尚且如此,不寻常的自是……”话说到此,意已溢尽。但父亲这片苦心,近江君并不知晓,直杠杠地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不计较这些,若看我太重,称我小姐,反而让我拘束。为爹爹倒使壶,我倒是情愿的。”听罢这话,内大臣忍不住笑道:“你怎能做这种活儿!若真孝敬父亲,你以后说话低声些,我就长命百岁了。”内大臣口吻带着调侃,说罢便照视着女儿。近江君又快语嚷道:“我生来就这样!妈妈生前曾告诉我,生我之时,妙法寺那快舌长老来产房念经,我便捡了他这快舌头。妈妈亦甚为焦虑呢,我这毛病是得改了。”内大臣原本也有些忧虑,如此一番话,可见她确有诚挚孝心,便说道:“身为长老,却进产房念经,足见并非好人。他这毛病,正是前世造孽,遭报应得来。如同哑巴与口吃,是毁谤大乘经典所受的报应。”
  与近江君一番话,使得内大臣犹豫起来,不好将她送交弘徽殿女御。他想:“女御为亲生之女,然品貌高贵,世人倾慕。送去这样一人,实在唐突。她定会等我:‘父亲究竟为何贸然接来如此怪人?’且女御身边众侍女,亦必将其怪相四处传开。”遂对近江君道:“这几天女御正好归宁在家,你何不常去探望,领受她高贵气质。你虽身份寻常,但只要多多交往高贵之人,虚心学习,自然也能成高雅之人。”近江君说:“真能这样,这可高兴死了!多年以来,我想尽种种办法,日思夜盼,总想大家承认我。如今爹爹允许我亲近这位大姐,即便叫我替她汲水,我也乐意。”她甚是得意,说话竟快如鸟哈。内大臣顿觉已无药可救。遂对她说道:“你不必亲自汲水或拾薪,亦可去见她。惟望你离那老和尚远些吧。”这讽喻颇为幽默,但近江君全然不懂。当朝公卿重臣中,内大臣仪表堂堂,光彩逼人,凡夫俗子不敢仰望。但这近江君甚为愚顽,口无遮拦。她接着问:“我何时可探望大姐呢?内大臣眉头微灌,答道:“理当择个吉日的。但不择也罢,何必大肆声张呢?若是想去,即日亦可。”说完便起身而去。
  途中,内大臣昂首在前,四五位大官员毕恭毕敬尾随其后,衬得他的一举一动都威风无比。近江君目送内大臣一行远去,回头对五节君嚷道:“啊呀呀,我有如此威风的父亲,却落魄在穷乡僻壤的小户人家……
  “五节君道:“高贵过甚,教人畏惧。我倒觉得若你父亲身份普通些,懂得怜爱你,反而更亲切呢!”如此想法,倒也有些古怪。近江君便骂道:“你怎么又胆敢与我这高贵之人捣蛋了?往后不许对嘴对舌!”那口没遮拦,任性不拘的娇嗔之相,倒自有几分可爱。只是长居于僻野蛮夫中,不懂言语之道罢了。却道这言语,亦是有讲究的:“即便平常讲话,也须轻缓适度,娓娓道来,方可让人感觉舒畅悦耳。吟唱趣味不浓的诗歌,只要声调适中,婉转绦绕,首尾之句缠绵悱恻些,即便不能深解诗歌意义之人,听来亦趣味盎然。但近江君并不懂此理,即便其话含义深造,她听来也寡然无味,推闻生硬浮躁之声而且。其乳母又为浅陋村妇,性情蛮横,言行粗俗。近江君耳濡目染,自然品性低劣了。但也并非一天长处:她能将本末不称的三十一字短歌脱口凑成。
  内大臣去后,近江君便对五节君道:“爹爹叫我去拜访大姐。她是皇上身边的女御,身份高贵。我若件逆不去,她定会怪罪于我。爹爹即使将我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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