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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源氏物语-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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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制丧衣已色淡,袖泪成渊界仍多。”吟罢设香念佛,神态谨严恭敬。随即低声确道:“法界三昧普贤大士……
  仪态亦甚庄重。
  源氏公子见那新生婴儿,遂想起古歌“若非剩有遗孤在,何以追怀逝世人?”更是心如刀绞。他想:“此话倒有道理,倘使连个遗孤也没有,则不知有何等伤悲啊片
  女儿碎然亡故,老夫人悲痛难支,竞病倒在床。众人又是一阵慌乱,忙请得道高僧大修法事,以祈祷平安。光阴差再,眼见过了七七。其间每度超荐亡魂,老夫人总觉此事太过突然,不相信女儿真个已死,一味悲伤嗷泣。天下父母谁不痛惜子女?即便儿女粗笨,也觉可爱,更何况葵姬那般贤慧伶俐。故左大臣夫妇常伤心落泪,众人也皆黯然。
  源氏大将不再光顾二条院及诸情人处,只写几封信去问候。整日凄苦愁叹,专心为亡委诵经念佛。六条妃子也以跟女儿斋宫赴禁中左卫门府斋戒为由,不再写信与源氏公子。源氏公子早已痛感人世无聊;如今又痛失爱妻,更感世事皆空,无可留恋。若木为那婴儿,倒想遁人空门。然而忽又想起西殿那孤苦伶件之人,心中不免挂念。他每夜独宿帐中,虽有众宫女侍候,然总觉寂寞难奈。常想起古歌“秋日生离犹恋恋,何况死别两茫茫”之句。安寝后亦是恍馆迷离。便选嗓音优美的僧人,晚间在榻测诵经念佛以驱寂寞。然破晓时闻此佛号,倍生悲凉。初冬渐至,寒气沁人肺腑。公子不惯独宿,惟觉长夜漫漫。一日清晨,朝雾浓重,忽有人送上一封深蓝色系有一枝初绽菊花的信来。源氏公子觉得甚为风流雅致,细看方知系六条妃子所写。信中道:“久本问候,此心尚望谅鉴。
  近闻辞世悲欲绝,遥知孤身袖未干。因今日晨景迷离,聊以自慰,谨呈短柬以表寸心。”
  源氏公子读罢,觉得此信较之往日更富才情,教人爱木释手。但转念一想:她自个害了人,尚佯装不知,写信来,真乃可恨!倘就此与她决绝,不通音讯,岂不折损了她的名声?心中踌躇难定。后又想道:“死者已逝,皆为命中注定,何必责怨别人呢?”不禁有些回心转意。对六条妃子的恋情终不忍断绝。想写信回复,又念及妃子正陪伴斋宫清心洁身,不宜阅读丧家书信。继而又想:她特地来信,我若置之不理,未免木留颜面。便于一紫灰色信笺上写道:“久疏问候,但倾慕之心,未敢懈怠。只因身着丧服,不便致信,乞蒙谅鉴。
  朝露先凋后亡别,情深枉费执念时。你心怀恨实可理喻,但请勿忘却此等厌恶之事。你正斋戒,恐不宜阅此信。我值居丧,亦未便多言。”
  六条妃子当时已回至私邪,便悄悄展阅复信。源氏公子那含蓄语意,她当即明了。不由暗忖道:“原来他全已知晓!”心中懊恼不已。又想:“我身蒙不幸,能有谁怜?今又落得个‘生魂祟人’的恶名,倘桐壶爷闻后木知作何感想呢!他与亡夫前皇太子乃同胞兄弟,情谊深厚。亡夫弥留时,曾遗言将女儿斋宫托付于他。桐壶爷也常说‘我定为弟照顾此女’又多次劝我留居官中。可我乃守寡之身,自当远离红尘,故而离宫远居。孰料遇此冤孽,堕入迷离春梦,平添无限苦楚,而今又流传恶名。我命好苦啊!”她心思迷乱,精神颓丧。
  六条妃子不仅容貌出众,且其情趣高雅,素以才女著称。此次斋宫迁居嗟峨野宫,也曾兴办过各类饶富情趣的事。自陪女儿抵达野宫后,常有几个风流公卿不畏霜露,披星戴月赶至峻峨野宫一带野游,以求邂逅六条妃子。源氏公子闻听此事,思忖道:“并不为怪。想那妃子才情绝世,品貌非凡。如真个看破红尘,出家为尼,那才寂寞难奈呢。”
  葵姬七七四十九天佛事中,源氏公子足不出户,一直幽居于左大臣邪内。头中将现已升为三位中将,知他不喜独居,甚为同情,故常来作陪。为他讲述世间种种奇闻逸事,以驱忧解闷。庄重的事情有,轻薄的事情也有。尤其有关那个内传的事,常被当作笑料。源氏公子听他谈及内侍,总劝诫道:“实是罪过,再别拿这老祖母开玩笑吧!”二人毫无顾虑,互谈种种寻花问柳的旧事。例如某年春某日夜于一邪内相遇某女,及秋天源氏公子与未摘花幽会后回宫的早晨被头中将嘲笑等。但到头来往往是感叹人世多变,不觉泪湿襟衫,相互而泣。
  一日雨后黄昏,天空彤云密布。中将一时兴起,除去深色丧服,穿了素色衣装,翩然来访源氏公子。他显得风姿勃发,使所见者莫不惊叹。此时公子正斜倚于西面边门一栏杆上,闲赏庭前枯萎凋零的花木。此时凄风冷雨不断,公子心坏悲戚,泪水如檐外雨滴,静静淌下脸颊。他两手托腮,独自沉吟“为雨为云今不知”,风度滞酒中略透凄艳。中将心魂为之一动,驻目良久,忖道:“一个女子倘离如此男子而独赴黄泉,其魂灵定然不忍离去吧。”便走近前去,于对面坐下。源氏公子衣衫不整,但素朴大方,自有非凡气度。中将眺望长空,凄凄吟道:
  “为雨为云皆漠漠,安知何处是芳魂。去向不知了!”源氏公子吟道:
  “专魂若为燕游雨,漠漠长空也泪淋。”中将见源氏公子吟时凄容满面,哀思深切。暗想道:“原以为公子多年对阿妹并无深爱。只因得桐壶爷屡次训诫他,父亲苦心疼爱,母亲与他乃姑表之亲,有些种种干系,才使他勉强塞责罢了。今儿看来是我错看了他,他原对这正夫人是疼爱有加啊/恍然大悟之后,倍觉葵姬之死甚是可惜。仿佛家中失却了光彩。
  中将离开后。源氏公子见凋萎的草丛中尚有龙胆及抚子花开得极为艳丽,便命侍女折了枝抚子花,附上书信,派小公子的乳母宰相君送与老夫人,信中写道:
  “篱下鲜花枯草畔,凝似残秋遗情物。以花比残秋,老夫人定认为那花要逊色吧?”她看罢此信,想起小公于天真烂漫的笑颜,泪如枯萎的树叶,簌簌流落腮边。勉力吟道:
  “草枯篱畔花虽美,看罢总道袖不干。”
  源氏公子闹居宅内多日,甚觉无聊,忽然想起了模姬。她平时态度虽较冷漠,但照其性情推测,如今对己丧妻之痛定会同情,或许能给我些安慰。便写了封信。信送到时,已是日暮。虽久未通信,但模姬的众侍女知道以前曾有过信来,并不为怪,便将信呈上。模姬见一张天蓝色纸上写道:
  “岁岁悲秋均尝味,泪多独在此黄昏。真乃‘年年十月愁霖雨’。”众侍女劝道:“此信可是用心写就的,比以往的更添风趣,若不理睬,似乎不妥吧片模姬也正如是思量。便回复道:“知君深宫孤寂难奈,贱妾不胜心伤。正如古歌所说:‘恋情倘着色,虽浓亦可观。我方无色相,安敢与君看?’是故未能前往吊慰,乞望谅解。并附诗曰:
  每逢秋雾悲永别,此番风雨惹人愁!”此信语意含蓄,用淡墨色写成。模姬亦觉满意。
  世间之事,原本是实际总不若预想那般顺利。源氏公子脾性也正好如此:他对那些性格倔强的人,恋慕尤为深切。他据此推想:“模姬从来不许我求爱,却又时时向我透露风情。由是看来,她与我是可互道真情的。仅因她不愿用情太多,恐惹人注目而已。我可不想把西殿那人养成这种性情。”他推度紫姬近日定很孤寂无聊,对她甚是想念。然而于她仅如关怀一无母的孤儿,并非虑及她如其它情人会因久别而生怨,因此心里不免快慰许多。
  天色尽黑,源氏公子教人移来灯火,叫了几位亲近侍女陪坐闲谈。其中有个中纳言君,暗中早与公子有染。后因公子居丧,方未有此种行径。众诗女都暗中称赞:到底是一个气节高尚之人。公子道:“近来大家抛却诸事,亲切团聚于此,倒甚于夫人在世时。不知日后能否再有机缘,真有些恋恋不舍呢。除去别离悲拗,念及此事,不免让人伤心!”众人听得此话,无不暗自饮泣。一人道:“提起那桩事,真有些黯然神伤,可又无可奈何!念及公子终将另赴他处,不复回归,真让我等……
  话到此处,早便咽无语了。公子看看众传文,甚觉可怜。便道:“哪能丢下你们不管呢?我并非薄情之人!倘若仔细思量,定能知我一片衷心。可惜我寿命也是长短无常啊!”说罢,目视灯火,泪光盈盈,凄艳异常。
  有个叫资君的侍女,父母皆亡,平素深得葵姬怜爱。源氏公子觉此女可怜可爱,便对她道:‘喷君,往后我作你庇护人好了。”贵君便嘤嘤地哭开了。她穿着件衬衫,颜色墨黑。外面还罩了件墨色上衣及营草色裙子,姿态玲戏娇美。公子又对众人说道:“惟愿不忘旧情者,且耐住眼下之寂寞时光,于此照顾这个婴儿。如今已是凤去台空,若再四处奔散,就更添冷落了。”他劝大家依旧相处共住。可众人皆想:“唉!自此恐难再见你的光临了。”全都生出落寞惆怅来。
  左大臣拿出众多日用物品,及吊唁死者的种种遗物,按照各自身份,—一作了赏赐。随意分赏,并不张扬。
  再说源氏公子幽居已久,实在难奈孤寂,沉思默想后,便决定入宫参见桐壶院。临行前日,天公知意,降下一阵雨来,似酒同情泪,寒风掠动枯叶,更显萧条颓败。众人皆侍立一旁,垂头无语。源氏拟定出宫之后,当夜泊宿于二条院私宅,侍从人等便各领差事,先赴二条院准备迎候。左大臣邪内请人无不悲痛欲绝。仿佛公子此别将不再回。左大臣夫妇见此情景,更添新愁。
  老夫人接到源氏公子一封来信,其中道:“只因思念父皇日久,故以即日入宫拜谒。虽非久别,但遭此厄运,尚括微命于今,心且烦乱如麻。本应前来一叙,恐添愁绪,放他日再见。”老夫人两眼昏花,展毕来书,未能作答。
  左大臣悲伤难抑,频频以袖掩面,送离公子。左右随从目睹此等深情,无不为之泣下。源氏公子抚今追昔,一时悲从中来。然而举止仍是稳健,仪态依旧优雅。左大臣犹豫再三,对公子说道:“我已老朽,难奈忧患。纵小有不幸,亦必伤心垂泪,遭此番厄运,襟袖尚无干时。方寸已乱,举止失态,深恐颓丧之余,有失礼仪,故不敢觐见皇上。不想古稀年迈,身逢此等逆事,定是命运多外呀!爱婿此番进宫,尚望将此等情状俱奏上皇,并代为问安,”他强作镇定,方才说出此番话来,模样叫人悯怜。
  源氏公子见此,只得强忍眼泪,劝慰道:“生死无常,命有定数,此乃人世常情,身蒙不幸,实是伤痛难诉。小婿进宫,定向父皇明奏,料能深蒙鉴察。”左大臣便道:“阴雨连绵,恐无休止。趁天色尚早,早些起程吧。”
  公子顾盼四周,只见约三十个待文,聚立于帷屏后纸隔扇旁。她们身着黑色丧服,个个愁容惨淡,神色黯然。左大臣见了,说道:“女儿虽死,但遗此小公子,今后常来看顾,我等就满意了。众侍女皆以为你将自此抛弃此家,不再回顾了。她们如今倒不困死别而伤心,而是为从此不再侍立于左右而叹息,此乃清理中事。往日夫妇二人多有嫌忌,本当指望你们和好,不想竟成水中泡影!唉,外面暮色好凄凉啊!”不觉又掉下泪来。
  “那皆为浅薄之人的忧虑而已。往日我曾作过努力,但时时久疏问候。如今还有何缘由不常来探访呢?日后我心尚谅解。”源氏公子答完,告辞而去。
  左大臣目送公子远去,回至公子旧居,但见室中装饰布置,一如葵姬生前模样。然而人去室空,如是蜕变后空留的蝉壳。案上散放着笔砚,且有公子遗弃的墨稿。左大臣取出—一细看。然老眼昏花,字迹难辨,惹得众侍女微微窃笑。墨稿中,多是些情爱缠绵的古诗,文字各一,体式多样,写得道劲秀美。左大臣甚是惊叹。仰望天宇,心念如此英才,日后将为外人,不觉惋惜。公子在“旧枕故袅谁与共?”诗句旁题道:
  “恋恋合欢榻,依依不分离。芳魂壤泉里,每忆更增悲。”另一张写有“鸳鸯互冷霜华重”旁题着:
  “抚子凝朝露,孤眠亦泪多。尘积空床头,犹是对沉愁。”
  其间夹有一枝已枯的抚子花,想必是前日送老夫人信时搞来。左大臣便将此花速与老夫人,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此事本也无可奈何。细一思量此等悲事世间常有,多半与女儿缘份太浅,才使我等蒙此厄运。如是一想,反恨前世冤孽,思念亦稍有缓解。孰知时日一久,却思念愈深。况且大将将成外人,真让人心伤。先前一二日不见,便怅然若失。今后缘断,我家定如日月失辉,教我何以度日呵!”说罢大哭。几个年老的侍女睹此情形,不免悲号。其光景甚为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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