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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文皇后传-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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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本宫与你皇兄之间——”文墨拢袖,脸带不屑,冷哼一声:“这是我与他的家务事,只怕还轮不到王爷过问。”
  听完皇后这样劈头盖脸的怒斥,众人皆愕然,都不知该做何反应,只听啪——啪——啪——,宝座上传来三声拍掌之音。
  无忧笑意十足:“临夏,你一向自持牙尖嘴利,当年便能舌战西姜太保范渊行诸人,我是自知不如,也不与你逞这口舌之能。
  你既然来了,那咱们相识一场的情分,也就到头了,我想,你不会不明白,今日,你只剩一条路了?”
  他的目光落在文墨的腹部,装出些讶然和可惜之色:“二哥千算万算,只怕,没料到你有身子,阿弥陀佛,这一回,我罪孽可大了些。”
  文墨的背挺得极直,她深深提起一口气,将这大殿仔细端详一番,最后落在前头那根圆柱上,方挑衅一笑:“王爷,你觉得本宫今日既然有胆前来,还会怕个死字?”
  无忧眼眸骤然缩紧,怒火中烧,他正欲下令,就见李牧秋拱手,朗声道:“王爷,三思!若是处死皇后,只怕士林会乱,于王爷的圣贤之名,不甚好听。”
  只这一句,便刺到了无忧的短处,他是靠士林名声起家,若是杀了个妇孺,只会落入口舌!
  无忧明知李牧秋是在力保文墨,但心中又有些无奈,只得故意又问他:“依先生看,该是如何才好?”
  “以礼相待,自然能博民心。”
  无忧啧啧摇头:“先生错了,败军之将,何须讲礼?”他眼珠转了转,想到个法子,笑道:“姑且先留着,待好好羞辱一番,再书信一封给孟州那边,告诉二哥,他的妻儿是怎么受欺辱的,气气我那好二哥,只怕又是场好戏了!”
  他复又看向文墨,狡黠一笑:“临夏,我替你试试,二哥是否真心疼你。”说着,又朝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早有人摩拳擦掌地向文墨走来。
  文墨并不退,双手交握于前,只冷冷看着。
  那人抬手,正欲朝皇后掌掴下来,他的胳膊被人猛地一拽,死死抱住,两团人影就拉扯到了一处。
  文墨这才往旁边看去,正是一直跟在她身旁的赵忠海拦住了那人,她不作多想,直接反手就给了那人爽脆的一巴掌,又看回无忧,冷笑道:“王爷,你想斩草除根,本宫理解,但你若是想无辜侮辱本宫,抱歉,本宫不想给你机会。”
  说罢,她朝着那根极粗的红木柱子,直直撞了过去,嘭得一声,崇文殿亦跟着一并颤动,簌簌落下些灰来……
  拉扯中的两人顿时都呆住了手,赵忠海唬了一跳,忙扑了过去,就见文墨身子瘫软,顺着柱子滑了下去,而顺之蜿蜒而下的,还有道深深血痕。
  众人还在骇然之中,尚未晃过神来,禁军首领韩卫平匆匆上殿:“殿下,西北诸军陡然之间杀至东州,如今距离京师,不过百里之遥。”
  无忧一愣:“之前毫无动静,怎会这么快,带兵的又是谁?”因叛军切断了洛水的渡口,他们的精力并未放在西北这片上。
  “禀殿下,入冬之后,洛水河底冰冻三尺,想来他们已分散匍匐在洛水对岸,待等到这一天时地利,我们便被杀的有些措手不及。”韩卫平见和亲王面色不虞,又道:“这次带兵的,是金州副将文笔。”
  无忧微一沉吟,下令道:“他们长途奔袭想来极累,不足为惧,速派人迎战,我们还是要以快制胜,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韩卫平领命退下,无忧亦要打道回府布置战局,待走下台阶,见文墨倒在旁边:“将这人拖入大牢,押后处置。”
  ……
  牧秋归府的时候,妙阳迎了出来,她正欲开口,牧秋摆手,直言道:“妙阳,你快些离京,我不想连累你。”
  妙阳挽住他的胳膊,亲昵地蹭了蹭:“夫妻同心,夫君做得决定,我一定支持,你胜,我便陪你笑到最后,你若输了,咱们黄泉路上做个伴,来世还要再结姻缘,你可不能丢下我!”
  牧秋一怔,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你可知,今天临夏差点死在我跟前?我觉得,罪孽太重。”
  “夫君,丹蓉今日,也投湖自尽了!”妙阳说着,也落了泪,他两人都不再言语。
  这个冬天,似乎就成了女人用生命谱出的哀歌。

  第 74 章

  “咚——咚——咚”三声急促的鼓声,划破寂静深夜,响彻天空,没过多时,又是三声,紧接着,还是三声。
  鼓响九声,震天撼地,整个孟州行宫的人都被惊醒,惶惶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等要事。
  长青正在看最新发回的东州一役急报,故还未歇下,他滞愣之下忙唤人进来。
  小平子亦是摸不着头脑,按理说,宫门外九声鼓点促响,那真的就是火烧眉毛了,可近来,似乎没什么太出乎意料地大事啊?!
  长青心中那道不安又现了出来,连说几个“快宣”,他有种很不妙的直觉,今天这个鼓点肯定是与文墨有关。
  不消片刻,一个衣衫乌糟、蓬头垢面之人被带进了皇帝寝宫,他见到皇帝后,伸手抹了把脸,从中衣深处掏出个信物来。
  长青使了个眼色,小平子赶紧上前接过,呈到他的跟前。信物是枚青绿印章,上书庞阙二字,确实是那人常用的那枚,长青眉头一皱:“安国公派你来的?”
  那人叩首,朗声道:“回禀皇上,庞阙是我四叔,我是他侄子庞纪元,因路途艰险,四叔不敢留下书信字样,遂只给了这枚印章,用做面圣之物。”
  从祁州到孟州一路凶险异常,且不说要过多个叛军观睄,就是一路翻山越岭也够人受的,若不是到了极为紧要的关头,庞阙怎么会托自家唯一的一条血脉冒死而来呢?
  长青预感很不好:“纪元,你这么晚击鼓所谓何事?”
  纪元不敢耽搁,他又是低低一拜,一股脑地将该说的话都倒了出来:“皇上,半个月前,和亲王在崇文殿称帝,皇后不愿受人欺辱,为守气节,皇后她一头撞了柱子,如今去向、生死皆不明。”
  他话音刚落,长青的身子就要往后瘫去,他忙伸手撑住案沿,起身走到那人跟前,复又问道:“皇后,她怎么了?”他声音微微战栗,隐着些无法置信之意。
  立在一旁的小平子面色已然惨白,他跟着上前,偷偷瞥了眼,只见皇帝连唇角都在微微颤抖,他忙一把就扶住了皇帝。
  纪元又重复了一遍,可长青耳中鸣响不觉,他根本听不清楚也听不见任何的话,眼眶潮湿顿生,瞬间就模糊了双眸。
  小平子连唤几声“皇上”,长青才定下神来,他紧攥着手,深吸一口气,压下一阵阵的绞痛:疑惑道:“到底怎么回事?”
  纪元又将皇后有孕一事说出来,到此时,长青的脸色才彻底变成惨白,斩草除根,如果是他碰到这样的境况,只怕想都不会想就会直接下手!
  长青已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无神的眼眸簌簌眨了眨,就落下了男儿之泪。
  曾几何时,文墨还俏皮地提议说想要个女儿,可自己到底再做什么?他亲手将妻儿送至这样的险境!
  她有了身孕,而他竟将她独留在那个孤苦地方,这半年,文墨是用什么样的心情,独自面对着这一切,而作为她的丈夫,他却……
  从未体验过的痛苦弥漫又决堤,死死束缚着长青,她若死了,他怎可独活?
  长青独自在案后闷了半晌,终下旨宣所有人进宫,复又摆手屏退众人,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安静一会。
  皇帝寝宫外已聚集许多重臣,大家或多或少都听闻了今夜击鼓之事,一时唏嘘不已,而文远如已无力再支撑,直愣愣晕了过去。
  吱呀一声,正殿门开,众人皆敛色下跪。
  长青缎带束发,一身玄衣劲装,宽袖窄腰,飒飒英姿。他负手而出,一脸肃穆,下了道令:“速传朕旨意,七日之内务必攻下祁州。取和亲王人头者,朕,重重有赏。”
  众人不敢违背圣旨,可是,大战之前,最忌肆意更改号令,这……
  太皇太后拄着拐杖过来,怒斥道:“皇帝,千万将士性命岂可儿戏?七日时间根本不够,依哀家的意思,还是按先前定下的日子来。”
  长青抬眸,里面布满血红,胸膛起伏上下,声音却是平静如水:“违令者,斩!七日,就七日,七日之后,朕将亲临祁州城下。”带着不可更改的决绝,就连太皇太后都未再开口。
  孟州在大周之南,距祁州约莫一个月,纪元按庞阙先拟定的路线,一路东躲西藏,披星戴月,不敢停歇,紧赶慢赶之下,亦花了半个月时间,七日,皇帝要从孟州赶到祁州,实在是难于登天。
  长青下旨之后,又着人速备快马,他特意从武易安处拿了道暗卫令牌,准备沿途乔装上京。众臣见皇帝心意已决,大惊之下齐齐跪下,只说万万不可。
  “再传道旨意,朕这一回单独上路,七日后,朕在祁州城下等杨玄方一道进城。此行凶险,若朕出事,”他顿了顿,续道:“但凭由皇祖母做主。”这话是何意,大家都明白,一时间行宫之内,只剩风声呜咽。
  一切备齐,长青一人一马,从孟州出城一路往北,不敢做任何停歇,七天,他需要在七天之内,无论生死,接到他的妻。
  这七日,若以大周版图为棋盘,那长青和无忧,便是执子之人。
  长青从南边调十万兵马往北长途奔袭,稍作休整后,与江北大营剩余之人,连往北扑,将原先失守城池一一夺了回来,一路畅行。
  而西北大营的十万精兵,在东州遭遇殊死抵抗,史料记载,东州一战,因冬日洛水结厚冰,尸体在冰层之上随处可见,实在惨烈。
  这是场惊心动魄的棋局,狼烟四起,叛军一时应顾不暇,只能节节败退,到了最后,只能退守祁州一城,结局已定。
  ……
  文墨听到人脚步凌乱踢踏之声时,睁开双眼,入目还是幽暗昏沉,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艰难地靠着墙壁,直起身子。
  自清醒过来时,她已身在这个地方,潮湿阴暗没有日光,只有尽头处的油灯,照出一点点的光芒,支撑着文墨,也不知度过了多少日夜。
  她伸手摸了摸小腹,又有些庆幸,自己活着,而孩子也还在。
  油灯映出个佝偻人影,是个家仆打扮样,他开了牢门:“走吧,快点。”
  文墨心里警觉四起,不禁狐疑:“去哪儿?”
  那人过来拉扯她,文墨挣脱开,自己扶墙而起,而那人又在后头推搡了一把:“快些,别废话。”文墨随着他的力,往前踉跄两步,最后只得扶住牢门站稳。
  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再拐了个弯,就能见到外头耀眼的金乌,文墨许久没见着光,此刻眸子倏地一紧,她忙抬手遮挡。
  待适应后,文墨方仔细端详自己浑身。
  她还是穿着那日的朝服,因为是大红色,所以点点鲜血凝结之后,只不过是将那片洇得更深了些。那顶贵重的凤冠也不知去向,她头发肆意散落着,披在身后,夹了些乱草。
  文墨拢袖,正了正衣襟,又拨拢乌发,剔除那些杂草,让自己看得更为体面一些。她不知,自己到底会面对怎样的一个情景。
  那人将她押了出来,又往前走了一段,文墨这才晓得,自己竟一直被关于和亲王府内,而此时,下人皆着缟素,神色慌乱,逃的逃,走的走,一副破败之象。
  王府外停着辆普通的车舆,文墨被推上前时,就见有人掀帘而下,正是一身缟素的无忧,他看见文墨,浅浅一笑:“临夏,带你去个地方。”那笑容仿若从前一样,风流恣意不变,还坐了个请的手势。
  文墨并未问要去哪儿,只跟着他一并上了车。
  家家门户紧闭,街头人影萧索,是个满目疮痍、凄凉之状,文墨忽然笑了,打破了车舆之内的沉默:“王爷,可是皇上回来了?”
  “猜对了。”无忧长长一叹,也不知是后悔还是无憾。
  “那你现在是,要带我去见他?”文墨直直看着他,“然后胁迫他,放你条生路?”
  “前半句对了,后半句么,”他摇头轻笑:“临夏,你不怕死,其实我也不怕,我只恨没早杀了你,这样,你腹中的孩儿,就不会再对叶眉的孩子有威胁了。”
  他到了这个时候,还是在为叶眉考虑,文墨忽然生出些感怀来:“那你为何还不动手?”她疑惑不解。
  无忧笑而不答,文墨也扭过头,倏尔就想明白了,她笑了笑:“王爷,你是伤不到他的心的。”这句话的深意二人心知肚明,也不等无忧回答,文墨又疑道:“可是丹蓉去了?”
  无忧只低低“嗯”了一声,未再说其他,文墨心中一痛,那个送她白兰的女子,终究香消玉殒,永远地留在了这个乱世。
  车舆到祁州城南的明德门就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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