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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鼠人-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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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有什么呢?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各自干各自的,秦天呢,好好的捕你的鼠,西门呢,好好地搞你的报纸,有什么呢?何苦着呢?老捕鼠员叹息说。
  老捕鼠员平时不苟言笑,但是喝过酒后的话却是很多的,喜欢罗嗦,我大概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忠实的听众了。他说话的时候,我总是必恭必敬,认认真真的样子很讨他的喜欢。现在我就要走了,他又到哪里去找那么喜欢听他说话的人呢?
  这位老捕鼠员就是秦天父亲秦麻子的那位搭档,他们一起抓过老鼠,卖过鼠肉,后来秦麻子感觉自己老了,将卖老鼠肉的营生交给了他,他没支撑几天,就垮掉了。就在他流落街头的时候,秦天当上了捕鼠局局长,就请他进了捕鼠局,成了一个有着固定薪金的捕鼠员。
  老捕鼠员是我们几十个捕鼠员里面年纪最大的一个。他喜欢喝酒,他喝酒的姿态很像我那已经故去的可怜而且可悲的父亲,我曾经在一个夜里路过一家小酒馆,恰巧看见他在里面喝酒。老捕鼠员一个人坐在角落里,那些人都远远地避着他,偶尔扫向他的目光也是冰凉的,阴冷的,甚至是不屑和厌恶的,因此老捕鼠员坐在那里显得很孤独,也很凄凉,昏黄的灯光映照着他满是深刻皱纹的脸,看上去好像上面被涂抹了一层肮脏的油腻。老捕鼠员的头发上沾满了蜘蛛网,工作服上全是泥污,我估计他一个下午,都是在爱城那些下水道里度过的。第一天跟老捕鼠员去学习怎么施放捕鼠药的时候,我刚刚还听见他说话,突然就没有人影了,等了许久,才见他从一个下水道里钻出来,浑身糊的全是臭烘烘的泥污。老捕鼠员的面前是一盘盐水黄豆,还有一碗看起来油汪汪的卤猪内脏,在他那乌黑的可能连泥垢也没洗干净的手上,端着一杯酒,——老远我都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辣味,那是私酒,用玉米和红薯酿制的。在爱城,稍微有点钱或者有点身份的人,是没有谁喝这种劣质的私酒的。但是老捕鼠员却眯缝着眼睛,小心翼翼地将酒杯送到嘴边,然后猛地一仰脖子,将酒一滴不剩地倒进了喉咙里,然后发出一声满足而且愉悦的吞咽。随着喉头的鼓动,我看见他的脸上泛起了怪异的笑容。
  当时看着老捕鼠员喝酒的样子,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升腾起一种悲哀的忧伤。也许他唤起了我对父亲的记忆。但是从那后,我对老捕鼠员产生了一种亲近的欲望,有事没事的时候,总喜欢靠近他,尽管他身上散发的气味很不好闻。
  他们还会成为好朋友嘛?我问。
  你说呢?老捕鼠员看着我。
  我摇摇头。
  你要记得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千万别卷进他们之间的漩涡,你要记得你只是一个捕鼠员。老捕鼠员语重心长地跟我说,孩子,记得我的话,做人,最好不要有太多欲望,如若不然,那只会让你尸骨无存。
  我感激地点点头。
  老捕鼠员悠长地叹息一声,闷声不响地去找他的酒喝了。
  要去实验室工作了,所有的捕鼠员都很羡慕我,因为不用再去钻那些黑暗的下水道,不会被那些臭烘烘的污泥弄脏自己的衣衫,不用再去清理那些腐烂的散发着令人作呕气味的死老鼠了……。大家向我表示着祝贺。
  但是我没有想到,我会在实验室里遇见我的朋友大耳朵一家。他们一家原本蜷缩在一个铁笼子里,但是我当进去的时候,他们就开始骚动起来,——大耳朵先发现了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什么地方看出了我就是他的那个儿时玩伴。大耳朵先是试探地冲我叫了两声,当我寻着声音找到他,并四目相对的时候,他开始大叫起来,而且是兴奋地冲着他的家人叫,家人随着他的叫声,一起把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我,然后也都一起叫起来。大耳朵一家人兴奋的叫声,惊扰起了屋子里被关在笼子里的所有的老鼠,他们也都冲着我叫起来,爪子将铁笼子抓挠得“哗啦哗啦”震天响。
  我被眼前的情景吓住了。
  我先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老鼠认出来我原本是他们的同类,然后是那紧挨着墙壁堆积得很高的铁笼子里,居然会关着那么多的老鼠,他们一起冲着我叫,用尖利的爪子和牙齿抓挠撕咬着囚禁自己的铁笼子,笼子摇晃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好像整个房屋都要坍塌了似的。
  ——所有的老鼠都为我变成了人形感到高兴万分,他们没想到那个传说已经成为实现了的事实,那可是每个老鼠的梦想啊,既然我已经实现了那个伟大的梦想,那么对于此刻的他们来说,他们已经离开了绝望的边缘,重新看见了鼠类的希望。
  这些老鼠怎么了?他们怎么一看见你就成了这样子的了?一个人走过来问。
  我在惊讶中还没有缓过神来,被那人推了一下,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说,我害怕。
  怕什么怕?不就是老鼠吗?快点抓一笼子过来,秦天局长就要来了,今天由他亲自指导我们大家一起试验。一个人将一个血迹斑斑的铁笼子丢在我的脚下,用不容迟疑的声音的跟我说。
  所谓的试验,我知道那不过是将抓获的老鼠变着方法的杀死。我能够帮助他们杀死这些我曾经的——或者依然还是的——同类么?杀死我的儿时玩伴和他的一家么?
  东郭,你在干什么?快点啊!秦天局长马上就要来了,试验就要开始了!实验室里面有人高声催促道。
  这个人的叫喊,让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我走到关着大耳朵一家的笼子边,戴上厚厚的帆布手套,将大耳朵从笼子里抓出来,然后打开窗户,将他从窗户上扔了出去,接着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孩子……
  所有的老鼠都沸腾起来,他们以为拯救开始了。当我将大耳朵一家全都扔出去,随手关上了那扇窗户时,老鼠们一下子沉默了,他们面面相觑。
  我毫不犹豫地打开一个笼子,冰冷着面孔将里面的老鼠一只一只地抓出来,塞进我脚下这个血迹斑斑的笼子里。笼子里塞满了老鼠后,我吃力地拎着它,走进弥漫着血腥味的实验室里,哐啷一声丢在地上。
  这些老鼠怎么了?今天怎么不叫了?一个人跟我说,原来它们只要发现自己一上这个试验台,就不要命地叫,甚至拼命地想撕咬我们。
  我说,可能是他们刚才叫够了吧。
  你们快来看,看看这些老鼠,它们都看着东郭呢,你们瞧瞧它们看东郭的眼神,好像很怨恨很痛苦似的。有人叫喊起来,我看他蹲在笼子边,两眼不停地瞟瞟我,又瞟瞟那些老鼠。他这一发现引起了实验室里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看希罕物似的看着我和那些老鼠。
  不知道我是“转世灵猫”吗?我有些恼怒地冲他们喊道。
  不知道,只是你们的眼神倒是很相似的呢。他们说。
  胡闹!我踹了一脚那个装满老鼠的笼子,走到一边去了。
  我前脚一离开,秦天就来了,在他的带领下,试验开始了,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实验室就像是地狱一般弥漫着血腥,让我感到不寒而栗。你或许从来没有看见过那么残忍的试验,——尤其是秦天操作的试验。尽管他事务很繁忙,但是却经常抽出许多的时间来实验室,对大家进行指导。
  秦天会用一只给车子轮胎打气的气枪,将出气口塞进老鼠的肛门,然后打气,只几下,老鼠就成了一只圆鼓鼓的口袋。秦天会用一个木塞,塞住老鼠的肛门,不让气体溢出。除了打气进去,他偶尔也会选用液体,比如说水,比如说那些劣质的私酒。被打了气或者液体的老鼠不会立即死去,他们依然活着,原来小小的眼珠,圆圆地凸现着,好像随时都会子弹般迸射出去。那些老鼠会活很长的时间,因为身体里充满了气或者液体,他们别说挣扎,就连叫都没办法叫一声,唯一能够动的,就是那长长的尾巴,抖索个不停。
  秦天还有一个在他看起来非常精妙而且被所有的试验员和捕鼠员称道的发明,这个发明曾经让很多老鼠痛不欲生,不是触墙而亡,就是跑到地面上,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寻求自杀性死亡,以从痛苦中解脱出来。秦天将花生豆之类的东西研磨成细粉,在里面掺合着那种被当作建筑材料的“水泥”,这种东西里面含着一种被他们叫“硅酸盐”的成分。尽管里面掺合了这样那样的东西,但是一点不影响花生豆粉诱人的浓郁香味,当老鼠吃了过后,他就会感到口渴,就会大量地饮水,经过他的运动,那些水和那些粉末被充分搅拌均匀,于是就凝固成了一团,塞在肠道里。而且那团东西会随着时间慢慢地膨胀起来,变得非常坚硬,根本就不可能排泄得出去。就这样,老鼠被憋着,无法吞咽,无法排泄。很多老鼠由于忍受不了这非常极端的痛苦,采取各种手段进行自杀。秦天一直感觉到他的这个发明还不是很完美,所以每天的试验,除了验证新发明外,就是改进过去的发明。
  秦天的试验花样很多。我看见一个大黑木箱子,四周安装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喇叭,起初我还不知道那是做什么的,但是看见上面的斑斑血迹我就明白了,这又是另外一种可以称之为酷刑的试验。他将老鼠搁进箱子里,然后将那些喇叭通上电,喇叭发出尖利的噪声,不消半个时辰,就可以叫里面的老鼠一个个七窍流血、浑身抽搐而死。秦天还做了一个装置,那是一个铁笼子,下面却是一个可以传动的皮带,不过皮带不是皮的,而是薄铁皮做的,他将老鼠放进去,在那皮带下面加温,老鼠受不了脚底下的滚烫,就开始奔跑,随着他的奔跑,皮带传动起来。秦天用一个仪器计算老鼠奔跑的速度和里程,随着老鼠最后精疲力竭倒在发红的铁皮上,结果也就出来了。秦天发现,通过几十组的对比试验,有一只的奔跑速度是最快的,跑的里程也是最远的,他的纪录是两个时辰,一百里。这只老鼠当然没有活下来,不过秦天对他进行了很好的安葬,而且还给他取了一个名字,叫“西门一号”。
  发现我不在试验现场,秦天派人将我从僻静的休息室找了过去。一进那鲜血横流的实验室,我就感觉到窒息。
  他们正在进行的,是活体解剖。
  那些老鼠被他们用钉子钉在试验台上,然后剖开肚子,挖出肠子,对他们吃了些什么,吃了多少,哪些东西先消化,哪些东西又不容易消化……,进行分析。有一只老鼠甚至被他们拔干净了身上的毛,因为据说是给他们吃了一种什么药,那药可以让他们患上皮肤病,这种病奇痒难耐,老鼠们一旦得了这种病,就只能通过彼此间的撕咬,才能够止痒。而且这种病据说可以在老鼠们中间引起大量的感染,秦天曾经非常得意地宣告说,这种病,如果一旦在老鼠间大面积流行了,就会让他们整体失去健康,如果一个物种失去生命的活力,那么距离他们消亡的时间也就不远了。这只被褪去了毛的老鼠躺在试验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他的身上全是伤痕,一道道口子,往外渗着血珠。
  我在里面站了一会儿,就感到头晕脑胀,胸口憋闷,最后瘫软在地上。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上午的试验已经结束了。
  对于我的表现,他们都感到既失望又可笑。
  还说什么“转世灵猫”呢,杀死几只老鼠都吓成了这样。我听见有人嗤笑说。
  你是怎么回事?秦天问我。
  我说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近段时间身体不舒服的原因吧。我说。
  你分明是害怕了,恐惧了。秦天冷笑道,你是不是想离开这里,不干这个?
  我说不。
  那就好,下午接着开始吧。秦天说,希望你别让大家失望。
  下午我上了试验台,杀死了两只老鼠。当鲜血涂满双手的时候,我发觉自己突然就镇静了下来,我不再惊惧不安了。
  在离开实验室的时候,我想进到搁老鼠笼子的那间库房里去,想再次打开窗户,从那里放几笼子的老鼠出去,让他们重获自由,但是已经不可能了。实验室已经察觉到有老鼠不见了,正在再次清点数目。
  拖着疲惫的双腿,我像街头上那只走在我身后的似乎遭遇了重创的瘸腿的癞皮狗一样,跌跌撞撞,摇摇晃晃,花了好长的时间,我才回到家里。
  那天晚上的前半夜里,我一直恶梦不断。我梦见天空中凝重的云层涌动着,仿佛暗红色的火焰,地上红色的水流奔涌,我身处其中,艰难地挣扎着,我企图要寻找到可以依靠的东西,哪怕是抓住一根救命的草茎,但是四下里却是红色一片,浪涛翻卷着,暗无天日。我梦见跌入一个深渊里,求生的欲望和即将毁灭恐惧让我窒息。我梦见了我的祖母,还有黄眉毛,还有我的母亲,我的父亲,以及我父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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