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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小时代-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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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沟通的场合,你所需要的气质就是严肃、理智和一点点的冷酷。而黑色的衣服,就是以这种不尽人情的特点,赋予或者增强你的这种气质。当这样冷酷而理性的你,稍微表现出一点点的温和或者让步的时候,对方都会觉得你做出了非常大的妥协。反之,当你穿得浪漫如同粉红的少女,又或者大红大绿像要去过除夕的话,对方绝对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以前有一个厂商的企划部经理,约宫洺谈事情,结果对方穿得像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少女,满身的蕾丝花边和一双破球鞋,宫洺坐下来,喝了一口咖啡,什么话都没说,就站起来走了。”
  说完这些,Kitty回过头对我说:“我并不是歧视你的穿着,但还是建议你如果在工作,就尽量得着装稳重些。别怕黑色显得人老,你看宫洺那张脸,就算把他丢到墨水里去,他那张苍白的脸还是嫩得像20岁的人。”
  我觉得Kitty说得太对了,因为当时我看着一身黑色的她,觉得她真是个大好人。因为她并没有歧视我。
  我还没有从回忆里抽身出来,就被Kitty的电话声打断了思路。她对着手机用一种让人听了恨不得把鞋子扔到她脸上去的声音说:“我看了你交给我的背板设计,没有创意,也没有细节,更别谈任何表现厂商品牌诉求的地方了,没有任何的商业价值。我丢到大街上,也没有人会对它多看一眼,更别说捡回家去。我实在是非常地失望,也很困惑你以前那些作品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你重新做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我感觉一阵森然的冷气从背上爬起来。我觉得“她是个好人”这个定论,我有点下得太早了。
  她刚喝了一口水,又把电话拿了起来:“我说的是重做。不是修改,是重做。你现在设计上的任何一个元素,我都不想要再看到了。重做。Bye。”
  我看着她气定神闲的脸,胃都快绞起来了。
  她拿着笔在彩排流程上圈圈画画,远处有人叫她的名字。
  我和Kitty同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朝我们走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身高不到1米6的话,她的穿着会让我觉得是个模特。
  Kitty和她寒暄了一阵,这个女的就走了。
  我问Kitty说:“你朋友啊?”
  Kitty说:“宫洺的助手。”我刚要“啊”的一声,她就补充道:“之前的。”
  “她和我是同时成为宫洺的助手的,不过两个月后她就被fire了。因为她竟然在宫洺的办公室里吃瓜子。我用了一晚上的时间跪在宫洺的长毛地毯上把那些瓜子壳全部捡起来。但是第二天,当宫洺赤着脚在地毯上踩来踩去的时候,还是有一片坚硬的瓜子壳,深深地扎进了宫洺的脚掌心里。”
  “然后她现在就在会展中心工作?”我问Kitty。
  “对啊。”Kitty抬起眼看了看我,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工作也挺不错的啊?”
  我发现自己的任何小想法都瞒不过她,只能点点头。
  Kitty冷笑一声,说:“你在外面,对别人说是在《M。E》上班,就算你是扫厕所的,别人也会对你立正敬礼。但你说你在会展中心上班,就算你是会展中心主任,别人也觉得你是扫厕所的。”
  我有点佩服Kitty的比喻能力。她应该去写书,那样安妮宝贝之流的,就只剩下回家一边哭一边带孩子的份儿了。
  一直到晚上12点,我才拖着麻袋一样的身子,回到家。
  我把闹钟设定成早上5点半。定完之后,我发出了一声悲惨的嚎叫。任何事物的好坏标准,都是建立在对比之上的。
  当我觉得周六是人类的忙碌极限之后,我才发现,如果和周日发布会当天相比,周六简直就是一个躺在沙滩上看小说喝冰茶的悠闲假期。
  整个上午我的耳朵都在嗡嗡作响。并且一大早宫洺就到场了。
  他穿着昨天Kitty帮他取回来的黑色礼服,脖子上一条黑色的蚕丝方巾。他刚刚从化妆室出来,整张脸立体得像是被放在阴影里。说实话我第一次看见他化完妆的样子,有点像我在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看见的那些精致的假人……
  宫洺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了看目瞪口呆的我,说:“你是不是很闲?”
  我赶紧逃得远远的。
  后台到处都是模特在走来走去,我好不容易找到Kitty,她正在修改宫洺的发言稿。她仔细核对了两遍之后,就用一张淡灰色的特种纸打印了出来,然后折好放在了包里。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她看了看我,说:“你跟我来,多得很。”
  整个过程我都是一种缺氧的状态。
  身边戴着各种对讲机的人走来走去,英文、中文、法文、上海话、台湾腔彼此交错。我听得都快耳鸣了。
  但是,在快要三点的时候,我才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抓狂。因为三点半正式开始的秀,现在还有一个房间的模特没有拿到衣服。而昨天晚上连夜送去修改的服装,正堵在来的路上。
  我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身边是十几个化着夸张妆容、头发梳得像刚刚在头上引爆了一颗原子弹一样的模特们,他们现在只穿着内裤内衣,光着身子,所有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我。我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其中一个很活泼的英国年轻男孩子,对着焦躁不安的我说:“Hey;_relax。_What‘s_your_problem?”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I_am_looking_for_a_gun_to_shoot_myself。”
  在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我哆嗦着告诉了Kitty关于一屋子模特没有衣服穿的问题。Kitty看着我,对我说:“林萧,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现在一定枪杀你。”
  “就算犯法,也请你现在枪杀我吧!”我都快哭了。
  Kitty抓起她的手机,对我说:“你去后台我的包里拿演讲稿,在我包的内夹层里,然后在宫洺上台之前给他就行,我去把衣服从高架上弄到会场里来。”
  我问:“能弄来么?刚司机和我说现在堵成一片。”
  Kitty像一个女特务一样踩着高跟鞋飞快地跑了出去,“交给我,没问题。”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看着宫洺在和其他的高层们交谈,微笑着,不时摆出完美的姿势被记者们捕捉。我都不敢去告诉他现在有一车衣服被困在高架上。
  人群开始渐渐入座了。在隆重的音乐声里,宫洺缓缓地站起来,我把演讲稿递给他,然后躲在门口,不停地朝外面张望Kitty的身影。我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她的手机都没人接。我甚至做好了等下就直接自尽的准备。
  当所有人开始鼓掌的时候,我看见披头散发的Kitty冲了进来。她满头的汗水,黑色的头发贴在脸上,眼妆晕开一大块。我从来没看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操那个司机,贱人,死活不肯帮忙。要我一个弱女子自己把那么两大袋衣服扛过来!”
  我看着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此刻内心翻涌的情绪,看她的样子,实在不能和“弱女子”扯上关系,而是像个消防队员。
  “哭什么啊!你把稿子给宫洺了没?有什么问题没?”
  我擦了眼泪,赶紧摇头。
  我看见Kitty长舒了一口气。
  我和她悄悄走到助手区域。看着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宫洺。Kitty在我耳边小声说:“宫洺化妆后真好看。”我猛点头。
  但是,我们两个同时发现,宫洺摊开稿子之后,并没有开始致辞,而是转过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和Kitty两个人。我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异常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Kitty猛然抓着我的手,我甚至感觉到她在发抖。“出什么事了?”她紧张地问我。但是我完全不知道。
  我抬起头看宫洺,我从来没看见过他的表情那么森然,像是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锋利的冰块一样,飕飕地冒着寒雾。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两个,眉毛在头顶的灯光下投射出狭长的阴影,把双眼完全掩藏在了黑暗里。时间分秒流逝,空气像是从某一个洞口刷刷地被吸进去。我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台下闪光灯一片乱闪。
  我因为太过恐惧,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四周死一样的寂静。整个会场像是慢镜头中的无声电影。
  我和Kitty都不知道,当宫洺摊开他手上的发言稿的时候,纸上一片空白。
  ——除了一行大号字,加粗打印出来的:
  Kitty_is_a_bitch!


'8'Chapter。8

  那种紧张而让人窒息的气氛,随着宫洺转过头去不再看向我和Kitty而消散。我和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悄悄松了口气。
  宫洺低沉而优雅的声音,通过话筒和那套顶级的音响设备,扩散在布置得非常具有工业设计感的秀场里。说实话,我一直不太能接受这么强烈的后工业设计,头顶暴露的管道、黑色的水泥地面、锋利的直线条装饰,感觉像是一个阴暗的屠宰场。
  宫洺轻松地用着各种优雅而又得体的措辞,不时配上他那美好得接近虚假的笑容(说实话,他的牙齿白得像是陶瓷的,我真的觉得他把所有牙齿都换成了烤瓷,但是我鼓不起勇气问Kitty,更不敢问他——这和自杀差不多),感觉他几乎就是夏洛蒂?勃朗特小说里浪漫的欧洲古典男主角,随时都像是牵着一匹白马一样气宇轩昂。而且他在念完中文发言之后,又简短地致了几句英文辞。我回过头去望向Kitty,我实在太佩服她写的发言稿了,极其优雅——虽然英文部分我并没有完全听懂……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预想中Kitty满脸得意或者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满脸苍白地望着我,嘴唇都有点发紫了,像是要休克过去的样子。我不由得伸出手抓住她的胳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Kitty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她咬牙切齿地问我:“这稿子是你递给宫洺的么?”
  我点点头:“怎么了?”
  Kitty说:“他刚刚念的,没有一句是我写的。”
  我一下子呼吸不过来,感觉要休克的人应该是我。
  在一片掌声中,我和Kitty面如死灰地站在角落里,眼睁睁地看着宫洺顶着一张冰山一样的脸朝我们走过来,那感觉比中学的时候看见贞子从电视机里爬出来更可怕。
  宫洺走到我们面前,拿着手里的稿子扬了扬,对我说:“Thanks_for_your_help。”然后转过身把那张纸啪的一声摔到Kitty的身上:“我要的是演讲稿,不是你的自我介绍。”
  说完宫洺转身走了。
  我转过脸去,看见Kitty手上摊开的那张纸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脖子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那句加粗加黑的“Kitty_is_a_bitch”像是一把匕首朝我的太阳穴一下子捅过来。
  “这是你给宫洺的?”Kitty转过头来望着我,她眼睛里的眼泪快要漫出来了,不过
  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Kitty没有看我,也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她从我身边无声无息地走过去。走到门外的宫洺面前,她把那张纸递给了宫洺,然后说了些什么。
  我隔得太远,听不见。只是我从宫洺转过头看我的眼神里读不出任何的讯息。他的目光是理智的、冷漠的,带着别人永远不敢靠近的居高临下感。他的眼睛像是隔着冬天厚重而寒冷的雾气,遥远地藏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而Kitty站在他的旁边,她也回过头来看向我。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礼服,身后的那辆黑色凯迪拉克把他们两个衬托得像时尚杂志上的模特。
  我站在离他们遥远的地方,脚上踩着宫洺送给我的那双高跟鞋。
  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穿高跟鞋。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拉开车门。Kitty也坐了进去,车子就开走了。
  我茫然地站在会场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Kitty的短信。
  “你等会儿把东西收拾一下,也可以走了。”
  我赶紧回了消息,说:“好的。”
  合上手机的时候,眼泪啪地掉了下来。
  转身走回后台的时候,我看见面前站着的女人非常眼熟。我想了一下,记起来了,是昨天Kitty对我提过的、宫洺的前助手。她微笑着对我打招呼:“你是宫洺的新助手吧,刚看见你和Kitty在一起。我是Doris。”
  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因为谁都可以看得到我刚刚哭完的一张脸。
  Doris看着我,叹了口气。她对我说:“是不是搞砸了?”
  我点点头,告诉了她演讲稿弄错的事情。但是我没告诉她那张纸上的那句脏话,只是大略地说了下演讲稿搞错了的经过。其实我也想不明白,Kitty的包放在我们《M。E》内部工作人员的区域,又是我亲自拿出来的,都没有开封过,怎么会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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