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大新存折上的数字(1)暖暖那时最大的愿望,是挣到一万元钱.存折上的数字正在缓慢地向一万靠近,有几个夜晚,暖暖已在梦中设计这一万元的用法了.没想到就在这当儿接到了娘病重的电话,其时她正在北京朝阳区的一栋高楼里,给一套新装修的房子保洁.新房里有一股浓烈的香蕉水味,熏得暖暖有些头疼,可她仍咬了牙手脚不停地忙着:刮去地板砖上的污迹、擦亮门窗上的玻璃、抹掉洁具上的污点、背走装修垃圾……保洁公司把这家的活包给她和另外两个姑娘,早干完就可以早拿到属于她的九十块钱.可能是楼高离天太近的缘故,从窗外扑进来的八月的阳光像开水一样滚烫滚烫,使得暖暖前胸后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她记得自己正停了拖把抹汗时,女伴的"神州行"响了,女伴接通后把"神州行"朝她递过来:找你的.暖暖有些诧异:谁?及至看清号码是家乡的,才有些紧张起来,因为她给爹交待过,电话是同事的,没有急事不要打.果然,爹的声音里全是慌张,爹说:暖暖,我是在聚...
作者:王朔一一望可知,这是那种托了熟人走了关系楞充门面的招待会。专供国宾出入的富丽堂皇的大厅挤质彬彬面带菜色的男女知识分子。很多人的行头不齐,譬如西服虽很笔挺但领带却又艳又俗,非士穿了贵重我的长裙脖上的项链却是假珠子。他们徜徉在一溜长之间,端很精致的餐盘耐心地选择能填饱肚子味道又不太差菜,今人同情的是,他们选择的余地不大。大厅上方挂着一条大红横幅,上面用别缀着一行字:《大众生活》杂志创刊三十五周年纪外设酒会。人人都在交谈,低笑、相互引茬,大厅像个巨大的蜂巢嗡嗡作响。李东宝和戈玲胸前佩戴写有“嘉宾”字样的绸条混迹其中,边吃边喝四下张望。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男子,手端酒杯,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打量来往起动的人。远处响起几声零星的掌声,一个老先生走上虚设已久的讲台,站在麦克有前,咳嗽了几声。...
作者:唐达天【】1许多年前的一个春日,一场罕见的沙尘暴从腾格里大漠边缘掠过之后,给红沙窝村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致使此后的许多年,红沙窝村还浸淫在那场灾难的阴影中,一时翻不过身来。那场沙尘暴不仅来势凶猛,而且来得非常突兀。在来临前的那一刻,天气变得十分怪异,白晃晃的太阳突然红了,红得像只充了血的猪尿泡,渐渐地,猪尿泡被撑破了,血光就四溅开来,染红了大地,染红了村舍,也染红了沙漠,地上便荡起了一波一波的红浪,气温骤然炎如夏日。正在黑风口治沙的人们一阵惊呼,都说这是咋啦,这老天是咋啦?每年的春天,是风沙的季节,也是治沙造林的季节。全大队的男女老少,凡是能动弹的,都上了沙窝去治沙。生活在沙窝窝的人,没办法,不治沙,沙就会把庄稼吃了,把村子吃了。庄稼人没啥指望的,也就是指望能有一个好收成,指望多打点粮食。听到治沙的人们说天咋啦,全村老老少少就纷纷出了家门,都抬了头去望天;...
作者:[美]本·梅斯里茨第一部分 第1节:性是生理需要空气潮湿闷热,混杂着烟蒂、酒精、廉价香水和死鱼的恶臭。小巷很窄,两侧都是四层楼房,窗户发黑,门窗都装着铁栅栏。人行道的地面裂开了缝,破牛奶箱和皱巴巴的旧杂志扔得到处都是,地上星星点点的水坑反射着屋顶霓虹灯招牌的光芒。在这多得数不清的水坑中间穿行时,约翰·马尔科姆不停地暗自咒骂着。他脚上的古孜牌皮鞋已经黯淡了几分,估计再过一会儿差不多就该报废了。他躬着背,低下头,尽可能走得快一些。其实他巴不得跑起来,只是不想让别人看到。头顶上不知哪里有人在大声喊叫,不过说的不是英语。尽管马尔科姆在这里已经待了5年了,但除了英语,他别的什么语言都没学会。...
作者:石钟山【由文,】父亲进城11950年8月,父亲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满怀亲情地走进了沈阳城,身后是警卫员小伍子,以及源源不断的队伍。此时,父亲走在沈阳城著名的中街上,他的眼前是数百人组成的欢迎解放军进城的秧歌队,背景音乐是数人用数只嗦呐吹奏出的《解放区的天》曲调欢快而又明亮,扭秧歌的人们,个个喜气洋佯。父亲本想打马扬鞭在欢迎的人群中穿过,当他举起马花正准备策马疾驰时,他的目光在偶然中落在了琴的脸上。那一年,琴风华正茂,刚满二十岁,一条鲜红的绸中被她舞弄得上下纷飞,一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在她的身后欢蹦乱跳。青春的红晕拴懦了她的眼角眉梢,她正在和姐妹们真心实意、欢天喜地地迎接解放军的又一次进城。三年前,辽沈战役之后,国民党溃退了,那时的解放军就进城了,很快又南下了。这次解放军又回来了,和以往不同,他们要在这里长久地住下去,守卫着新中国的北大门。于是,沈阳城里的百姓,真心...
作者:王朔这个以度假胜地闻名的岛屿和一水相隔的楼厦林立的海滨城市就象一对浸在海中、互相依傍的年轻母子。那天下着绵密小雨,市岛海面一片烟雨朦胧,我挤在渡轮密匝匝的人群中,默不作声地驶向那个缥缈绰约的岛。飘飞抖动的雨水和船移不断变化的角度使岛一刻不停地变换着形状和体貌:忽而浑圆林木苍郁,忽而仄长浪拍礁滩,忽而正阔楼台雕像叠床架屋。我上鸟后就象走进了一幅画:水淋淋的街道,水淋淋的树;每条街都是狭窄、弯曲、起伏不定,没有车辆,所有人都在步行;街两旁一家家凹进去、完全洞开的商店很冷清,每个柜台后面站着一个苗条白晰、毫不动人的文静姑娘,象一个平庸母的众多女儿。雨不停来下,天阴得使一切景物、行人褪了色,我脚步橐橐地欠,浑身透湿,道旁出现黯淡、坚固、石刻饰纹繁缛的中西合璧住宅。每幢住宅的百叶窗和铸铁大门都是紧闭的,庭院荒芜,暗绿色的爬藤植物覆盖了整幢房子。我的视线在雨幕中已经模...
作者:(清)刘鹗第一回 土不制水历年成患 风能鼓浪到处可危话说山东登州府东门外有一座大山,名叫蓬莱山。山上有个阁子,名叫蓬莱阁。这阁造得画栋飞云,珠帘卷雨,十分壮丽。西面看城中人户,烟雨万家;东面看海上波涛,峥嵘千里。所以城中人士往往于下午携尊挈酒,在阁中住宿,准备次日天来明时,看海中出日。习以为常,这且不表。却说那年有个游客,名叫老残。此人原姓铁,单名一个英字,号补残。因慕懒残和尚煨芋的故事,遂取这“残”字做号。大家因他为人颇不讨厌,契重他的意思,都叫他老残。不知不觉,这“老残”二字便成了个别号了。他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原是江南人氏。当年也曾读过几句诗书,因八股文章做得不通,所以学也来曾进得一个,教书没人要他,学生意又嫌岁数大,不中用了。其先,他的父亲原也是个三四品的官,因性情迂拙,不会要钱,所以做了二十年实缺,回家仍是卖了袍褂做的盘川。你想,可有余资给他儿子应用...
作者:茅盾一太阳刚刚下了地平线。软风一阵一阵地吹上人面,怪痒痒的。苏州河的浊水幻成了金绿色,轻轻地,悄悄地,向西流去。黄浦的夕潮不知怎的已经涨上了,现在沿这苏州河两岸的各色船只都浮得高高地,舱面比码头还高了约莫半尺。风吹来外滩公园里的音乐,却只有那炒豆似的铜鼓声最分明,也最叫人兴奋。暮霭挟着薄雾笼罩了外白渡桥的高耸的钢架,电车驶过时,这钢架下横空架挂的电车线时时爆发出几朵碧绿的火花。从桥上向东望,可以看见浦东的洋栈像巨大的怪兽,蹲在暝色中,闪着千百只小眼睛似的灯火。向西望,叫人猛一惊的,是高高地装在一所洋房顶上而且异常庞大的霓虹电管广告,射出火一样的赤光和青燐似的绿焰:Light,Heat,Power!...
作者:关小常【由文】这是一部亦编亦著的作品,但我特别喜欢;这也是一部中国现代文学与生命快乐哲学的作品,希望读者喜欢。人生的意义就是人存在的理由,人生的意义就是快乐。不管你是工人、农民、医生、学者、法官、政治家、哲学家、道德家、自由者、正义者、善、恶、美、丑、真、假……所有的人,所有具有生命感知能力的人,如果生命是痛苦的,那么人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在无意义的生命中,人成为“一沟绝望的死水”,没有快乐的生命,人就没有了“情热”和“智光”。这个世界上,每年有多少人自杀?文学界有诗人之死,娱乐圈有明星之死,企业界有富翁之死,校园里有学生之死。不管这些人为何而死,有一相同的,生命的存在失去了意义,生命成了痛苦的理由,那么存在就多此一举了,只好自然以摆脱生命的痛苦和虚无。与其生命痛苦,不如一死百了。...
作者:许春樵1城市的烦燥不安从早晨就开始了。琐碎的自行车铃声灌满了大街小巷,密集的汽车拥挤着爬行在举步维艰的道路上,尾部冒出了断断续续的黑烟,一些暗藏的烟囱以固定的姿势继续喷吐着由来已久的工业灰烬,烟囱下面是灰烬一样稠密的人群蠕动在稀薄的光线里,他们来去匆匆,去向不明。太阳早就升起来了,是个睛天,但天空灰蒙蒙的,感觉到四处弥漫着浑沌的阳光,抬起头却怎么也看不出阳光是从哪里铺到地面来的,这种别扭的感觉很像是一个穷人无缘无故地接受了一笔来路不明的捐款。于是我的目光开始关注路面上扬起的灰尘和匆匆经过的形形色色的鞋子,当人们走在路上时,鞋子里就装满了思想和动机。这个早晨,我的鼻子里充满了新鲜的脂粉的气息和鞋油的味道,我无法想像与我擦肩而过的人们怀揣着怎样的思想开始他们一天的生活,但我却不由自主地想到这些人当中有相当一部分是衣冠楚楚的强盗、骗子、小偷、妓女、越狱逃犯、杀手,...
作者:[日]村上春树村上春树《海边的卡夫卡》中文版序言这部作品于二零零一年春动笔,二零零二年秋在日本刊行。当然您一读即可知晓,主人公田村卡夫卡君不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十五岁少年。他幼年时被母亲抛弃,又被父亲诅咒,他决心“成为世界上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他沉浸在深深的孤独中,默默锻炼身体,辍学离家,一个人奔赴陌生的远方。无论怎么看——在日本也好或许在中国也好——都很难说是平均线上的十五岁少年形象。尽管如此,我还是认为田村卡夫卡君的许多部分是我、又同时是你。年龄在十五岁,意味着心在希望与绝望之间碰撞,意味着世界在现实性与虚拟性之间游移,意味着身体在跳跃与沉实之间徘徊。我们既接受热切的祝福,又接受凶狠的诅咒。田村卡夫卡君不过是以极端的形式将我们十五岁时实际体验和经历过的事情作为故事承揽下来。...
作者:王跃文01画家李明溪在看球赛的时候突然大笑起来。朱怀镜以为他疯了。平时李明溪在朱怀镜眼里跟疯子也没什么两样。李明溪成天躲在美术学院那间小小画室里涂涂抹抹。那天他突然想起很久没见到朱怀镜了,就挂了电话去。朱怀镜接电话有气无力,“我手头有两张球赛票,你看不看?”李明溪也想见见老朋友,就说:“好吧。”朱怀镜吃了晚饭,对老婆陈香妹说声晚上要开会,就奔南天而去。李明溪很显眼,朱怀镜很快就发现了他,忙就伸出手来。李明溪用手挡了一下,说:“你们官场的握手,大概同好莱坞影星的飞吻差不多,没感情含量,只是习惯动作。我见了就心烦。”朱怀镜就势拍了他一板,手插进衣兜,说:“我们是俗人,哪像你们艺术家那么卓尔不群?不过如今当艺术家说难也不难,头发留长一点儿就是了。”“还是你们当官容易些。人家都说,这人没什么本事,就只好让他去当领导了。”...
作者:张立士自序我本善良,同情弱小,傲视强霸。我在《校花·校草》中淋漓尽致地描写普通班学生所承受的灾难和不幸,所进行的拼搏和抗争,是对现行教育制度中的不合理现象的大胆否定和傲然挑战。我估计这个作品问世之后,在赢得一片喝彩的同时,也可能引来一些非议和谴责。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个观点。我不敢自诩《校花·校草》是什么成功之作,但它确实是我的得意之篇。“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因此我深信我的作品还是有几“得”。先说人物形象。我把校草白龙和孟空军写活了。白龙,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孟空军,同学们公认的飞行员料子。相形之下,白龙更见可爱。他方方面面的素质都比较高:体坛上,他是高手,夺魁不断;审讯室,他是硬汉,令校长尴尬;千里寻师,足智多谋,使总裁感动;教委请愿,他一马当先,口若悬河,旗开得胜;情场上,他呼风唤雨,纵横驰骋,朝爱王娜,夕追艾妮,牵着孟空军的鼻子跑,冲着公子哥儿杜杰...